豆大的泪珠落下。
上一次看亚贝德这样哭泣，还是厄兰亲手把她打哭的时候……好像也没过多久？
项圈封印了亚贝德的魔力，艾莱雅也恢复了行动。
她靠到厄兰身边，眼神似乎在询问厄兰要怎么处理现在的状况。
龙娘挠了挠头。
雌小鬼痛哭流涕，到底应该趁机落井下石，还是同情她一下呢？
呵呵，肯定是前者啦。
“哭完了吗？咱们的账可还没开始算呢。”厄兰半蹲下来，因为有尾巴撑着地面，她可以很好的控制高度。
“对不起……”非常质朴的道歉。
“你不会觉得伤害艾莱雅这种事，仅凭一句道歉就能获得原谅吧？”厄兰眉头挑了挑。
“任凭处置。”亚贝德回应的很简短。
她还在思考厄兰的话语。重要的并不是内心产生了什么样的想法，而是做出了怎样的选择。
难怪，她遇到的好人确实比坏人要多。
“艾莱雅，你想怎么惩罚她？”
艾莱雅本来内心就很矛盾，紧盯着亚贝德一言不发。
对方也跪坐在地上，二人就这么定格住了。
厄兰也不着急，这件事必须交给艾莱雅自己裁定。
艾莱雅与亚贝德之前的对话厄兰都听到了，她不会读心，不知道艾莱雅现在到底怎么想的。
要是艾莱雅的内心不够坚强……可能真的会被谗言蛊惑。
“亚贝德，我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艾莱雅缓缓开口，目光变得坚定起来：“但是，你要把你所有的秘密都说出来，是谁在协助你，亦或你在协助谁？”
“都是我一个人做的。”亚贝德叹了口气，“虽然想这么说，但你们也不会相信吧。
杜肯会死其实也不在我的预料之中，我本想让伯特成为牺牲品的。”
她早就通过读心知晓了艾莱雅早上的所有经历，事到如今，已经被厄兰逮住了，亚贝德不想为杜肯的死背锅。
“说吧，你是在帮谁陷害我？”艾莱雅追问道。
短暂的沉默。
亚贝德脸色从来没如此严肃过，一点也看不到以往的轻佻。
权衡之后，亚贝德选择了实话实说。
“她是，一位愿意完成我毁灭人类愿望的……魔王。”一字一顿的吐出魔王二字，艾莱雅脸色微微一变。
“亚贝德！你居然是魔王崇拜者？！”本以为亚贝德是因为经常听到他人内心的阴暗心声，而生出了想要毁灭人类的想法。
如果她是在协助魔王，就背叛了人类。
虽然二者毁灭人类的目的相同，但第一种只是她没落实的内心想法，最多因为谋害艾莱雅未遂而遭受些刑罚，受点皮肉之苦还有出狱的可能。
后者，则会被处以极刑，轻则残废，重则惨死。
“嗯……所以才说我甘愿受罚，你们想现在杀了我也好，省得我去监狱里受罪。”亚贝德也清楚自己这么做的后果。
“戈琳要是知道，会伤心死的。”艾莱雅不可置信地捂着嘴，提了句戈琳。
“……别提姐姐。她如果知道真相，肯定不会怪你的，你们还可以继续当朋友。”亚贝德叹了口气，“为我这种人伤心什么？我早就猜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了。”
厄兰摸着下巴，在一旁静静观察着她们，默不作声。
魔王崇拜者是啥玩意？她还不知道这世界有魔王呢。
感觉学院里平时的生活挺和平的，不太像人类和魔族处于战争时期的状态。
看艾莱雅的反应，魔王也不像是什么与人类交好的存在。
“魔王崇拜者会被处死嘛？”厄兰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二人不约而同的沉默了。
“明白了。”答案显而易见，她继续问道：“那要是你崇拜的魔王被干掉了，你是不是就不会被处死了？”
“？”亚贝德猛地抬起头，她怎么也没想到厄兰会说出这种话。
“没用的，魔王又不只有她一个，就算你能找到她、能杀掉她，我依旧是魔族帮凶，洗不清的。
而且，你为什么要帮我？”
“帮你？别误会，我只是想拿魔王什么的活动活动筋骨，来到这个世界我都没遇到个像样的对手。”厄兰摆摆手，她暂时还没有帮助亚贝德的打算。
至于以后怎样，还得看艾莱雅是怎么想的。
这丫头大概不忍心看亚贝德被处死吧，说不定还会恳求她：现在亚贝德是魔王崇拜者的事只有我们知道，要不然咱们帮她隐瞒下来吧。
“厄兰，现在亚贝德是魔王崇拜者的事只有我们知道，要不然……”
“你想救她，可就意味着要原谅她对你所做的那些恶行了。”厄兰善意的提醒她。
少女再次沉默。
面临这种对自己几乎没有任何好处的抉择，只有傻瓜才会选择去拯救他人吧。
“我说了想要给亚贝德一次机会，就算她是魔王崇拜者，我也想救她，她肯定会改过自新的。”艾莱雅希望亚贝德也能得到救赎。
“为什么……我明明做了那么多错事。”亚贝德瞳孔颤抖。
她明知自己选择的是一条无法被任何人拯救和原谅的路。
她明明是害艾莱雅陷入险境的元凶。
“你看，你已经知道自己做的是错事了，那你现在不就已经找到正确的路了嘛。”艾莱雅微笑着朝跪坐在地上的女孩伸出手。
“你崇拜魔王不如崇拜我了。”厄兰打了个哈欠，“整天就会给我和艾莱雅添麻烦，所以艾莱雅钱包里的钱也是你拿的呗？”
亚贝德本来看到天使般的艾莱雅朝自己伸出了手，她内心被救赎，满心羞愧与忏悔。
可听到厄兰的话，艾莱雅突然又把手收了回去。
“我的生活费……魔王崇拜者真该死啊。”被陷害、被欺凌时，艾莱雅都没露出过这样愤怒的表情。
天使面孔瞬间变成狰狞恶魔，把亚贝德吓的呆住，这时候到底还要不要继续道歉？
王都中心，宫殿深处。
隐藏于地下的空旷密室中，魔导灯下站着两个人影。
拉芙莉拉手握珍贵的复活药水【人鱼之泪】，紧张地舔了下干燥的嘴唇。
这药水实在太过珍贵了，若不是厄兰要求她用来复活杜肯伯爵，问出真相，她甚至想把此物进贡给国王，纳入帝王的藏宝库中。
虽然没有进贡，但国王奥卡希斯还是知道了消息。
得知复活药水的存在，他也坐不住了，急忙暂停了下午的一切行程安排，让拉芙莉拉爱卿当面显示如何复活杜肯。
于是，二人来到了这处密室，甚至没有任何守卫跟随。
“开始吧，拉芙莉拉爱卿。”奥卡希斯双手紧握在一起，内心期待又紧张。
那条龙，到底能带来多少奇迹？
拉芙莉拉打开玻璃瓶，手不敢有丝毫的颤抖。
她揭开盖在杜肯尸体上的白布，把药水灌进他微张的口中。
暴殄天物啊！但她也不敢私自留下一部分研究，万一剂量不够没复活成功，她也不好跟厄兰那边交代。
人鱼之泪入口，浓郁的生命气息从杜肯体内迸发。他猛的颤抖了两下，突兀地从长桌上挣扎着坐了起来。
甚至还是具冰冷僵硬的尸体，竟然瞬间活蹦乱跳。
此等神迹，让目睹一切的二人不知该露出怎样的表情。
“这药水也太强了，厄兰她难道是龙神吗？除了神明的手段，我想不到任何能让人起死回生的可能了。”拉芙莉拉紧握着玻璃瓶，可随着药水被消耗，玻璃瓶竟然也凭空消失了。
奥卡希斯也深深感慨：“也许对我们来说不可思议的死而复生，在厄兰曾经所在的世界是很常见的事吧。”
“什么情况……”杜肯瞪大眼睛看着周围，见到奥卡希斯威严的面庞，连滚带爬地从长桌上跳了下来，一屁股摔在地上，
他赶紧摆好姿势，恭敬的跪在地上：“见过陛下，不知这里是何处？您又为何会在这里呢？”
忽然，杜肯注意到了留在胸口上的大片已经干涸的血迹。
记忆涌上心头，他脸色苍白。
“杜肯，朕有很多事想问你。”奥卡希斯在密室中唯一的那张椅子上坐下，脸上神色瞬间变得威严。
“您请问吧。”他紧张地摸了**口，
没有疼痛感，也没有伤口？自己到底是在做梦，还是已经死了？难道这里是死后的世界？他脑子一片混沌。
“是谁和你一起谋划的绑架艾莱雅。还有，你为什么要自杀？”
“我、我没有，不是我做的。”他神色慌张。
就算搞不清状况，他也知道艾莱雅这个名字出现在国王口中，必定是大事不妙。
那小丫头到底是什么来头？居然能让国王对他兴师问罪？
“还敢狡辩！”奥卡希斯愤怒的拍着扶手：“我看你挺不怕死的，不知道比死更痛苦的事儿你怕不怕？”
杜肯身体颤抖，头不敢抬一下：“是我做的，是我做的！我听说艾莱雅在学校里把我儿子打伤了，我就想给她点苦头尝尝。”
他形容了下亚贝德的样貌，然后把责任都推到了亚贝德身上：“那女孩就像能看透我心思一样，说出来的计划和我想的几乎一致！她还主动帮我，所以……我才会犯下这种错。
陛下，我只是一时糊涂，都怪那女孩儿，是她利用的我，您饶了我吧！！”
拉芙莉拉不由皱眉。
这人还真是没下限，居然把责任都推给亚贝德一人。
“那说说你为什么自杀吧？”奥卡希斯被他的哭喊声吵的头疼，继续问道。
“自杀？”他赶忙摸了**口，“难道我死了吗？”
“……你被拉芙莉拉复活了，但是我可以根据你对艾莱雅的谋杀罪行判你死刑！继续说你为什么要自杀？是畏罪，还是别有原因？”奥卡希斯催促道。
“不，不是的。我根本没打算自杀，我那时候明明是在书房里休息，欣赏窗外的景色来着……然后一个长着翅膀的白发女人出现了。
她对我说了句‘去死’，我的身体就不受控制，拿起水果刀插进了心脏里。
之后的事儿，我就不记得了。”杜肯一想到那女人的样子就汗毛炸立。
二人继续追问，问清了杜肯所见到的白发女人的所有信息。
尽管不是很详细，但也足够二人做出判断了。
“所以，我是真的死了吗？然后被复活了？”杜肯一想到自己居然如此幸运，能从死亡的命运中摆脱出来，心里庆幸不已。
这就是神明眷顾吧？一定是神明在眷顾他杜肯，哈哈哈！
“没错，你复活了，作为历史上第一个死而复生的人类，你会成为宫廷魔法师们的重点研究对象。”奥卡希斯得到了他想知道的一切答案，便缓缓起身。
“这间密室就是为你准备的，杜肯，在这里度过余生吧。”二人留下杜肯孤零零跪在地上。
他反应过来想追上去，可却被等候在外的守卫一脚踢回去，重重的关上了房门。
任凭他怎样哀嚎，也没有任何声音能够传出这个房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