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火从来都是破坏的代名词,经过战火洗礼的江北城早就不是我记忆中的那个样子。
走在江北城的街道上,以前的平地现在却需要我绕过倒塌的房屋,踏过人们的尸体。我就这样呆呆的向前走着,走啊走,不愿相信这一幕却又无法忽视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千芷跟在我的身后,虽也无法从这断壁残垣中平复自己的悲痛,却也不得不保护着我的安危。
我的心中仍有一个执念,那就是我的爹娘还活着,而我必须去确认这一点。
走过来残败的江北城街道,我和千芷站在了城主府门前。
禁闭的府门是我心中最后的一道封锁线,打开它后的那一幕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承受住,所以我把手抬起放在门上却迟迟不敢推开。
“师兄,让我来吧。”千芷目睹我的犹豫使我万分挣扎,还是决定了由她来打开这扇本应该由我来打开的门。
“我来。”
我推开了上前来的千芷,这件事情只能由我来干,这是无法逃脱的事实。
我强迫自己的手不再发抖,用力推开了城主府的大门。
“我”
“回来了”
看着城主府内倒在地上的那些熟悉的下人们的尸体,我的目光最终停留在了城主府院中央两人的尸体,我慢慢走到了抱在一起却已经毫无生机的我爹娘的尸体面前。
“我回来…”
“晚了。”
我心中最后的封锁被解开了,我回来晚了,江北城已经不在了,爹娘也不在了。
最后一丝力气被从身上抽离,我直直的跪了下去,也再压抑不住自己夺眶而出的泪水。
“啊!!!”
我仰天长啸希望借此减少自己哪怕一分一毫的痛苦,我的长啸穿过了寂静的江北城,为这本就凄凉的氛围再添上一丝悲苦。
我的喉咙里像卡了一块尖锐的石头,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泪水早已模糊了视线。
许久之后嘴唇微微颤抖,话语像被喉咙里的哽咽牢牢抓住难发一言一字。我只能趴在我爹娘的尸体上放声大哭,却已经感受不到一丝温度,只有血液的腥味与尸体的冰冷。
“我回来…了,爹,娘,你们看看我啊…求你们了,你们就睁眼…看我哪怕一眼…也好啊。”
千芷站在我身后,看着哭泣的我泪流满面,不知是该先为我爹娘的死而悲痛还是先安抚失去了爹娘的我。
我哭了很久,直到我的泪再流不出半滴,我一直跪在我爹娘面前不知道过了多久。
直到,一阵脚步声的传来,引起了千芷的警惕。
“谁!”
千芷转过身看向来者。
所来之人是一群头戴黑色头盔身穿黑色铠甲的人,领头的人则是身着一身更为精致的黑色虎铠。
“来晚了,江北城被屠了。”
那领头的男人叹了一口气,似乎是为江北城的被屠而感到可惜。
“回答我!你们是谁!”
千芷敌视着眼前的黑铠军队,身体却止不住的颤抖。
“你们不必惊慌,我乃监城司左司使计云弦,收到江北城的消息来此查看。”
好在这领头的人并非我们的敌人,我们二人暂且处于安全。
“监城司?”
千芷以前未听说过监城司的名号,所以也无法全然相信眼前的人。
而我慢慢的从地上站了起来,踉踉跄跄的走向那带头的人,他身后的黑铠士兵见状纷纷拔出腰间的剑。
计云弦看着走路都走不稳的我,示意身后的人收起兵器。
我死死盯着眼前的计云弦,勉强走到了他的面前。
“你们是来挽救江北城的吗?”我死死盯着计云弦说道。
计云弦冷漠的看着我。
“不错。”
“你们为什么现在才来…”我质问着来晚的计云弦。
计云弦依旧冷漠。
“这不关你的事。”
“呵呵,不关我的事…”我听到计云弦的话突然笑了起来。
“这是我的家你说不关我的事!”我死死地抓着计云弦的铠甲,眼神骇人至极。
计云弦一拳挥出,把我打翻了出去。
“师兄!”千芷见此,做好了与他们开打的准备。
“千芷你退下!”我怒喝一声,原本准备开打的千芷停了下来。
“师兄…”
千芷看着慢慢从地上爬起的我。
“监城司?呵呵,你们来的真是时候啊。”
我咬紧牙齿举起拳头再次向计云弦打去,但拳头打在他的铠甲上似乎并没有什么用。
“为什么不早些!为什么不早些!你们如果早些来江北城不会覆灭!我爹娘也不会死!”
我布满血丝的双眼逐渐变得通红,握紧拳头一拳拳砸在计云弦的铠甲上,直到我的双拳已经流出了鲜血也没有停下。
计云弦皱了皱眉头,再次一拳打在我的腹部,而后一脚把我踹了出去。
“你!”
这次千芷没有等我说话,捡起一根被折断的木棍刺向计云弦,却又被计云弦随手抓住甩了出去。
“我们是来晚了,不过轮不到你来问责我们。”
计云弦的那一脚威力很大,让我很难在起身。
“既然是你的家,那你为何没有守护好而要在这责问我们。”
计云弦的话让我无言以对,因为他说的是事实,我确实没有守护好江北城,不,甚至我都没有守护江北城的机会。
“我…”
“对啊,是我没能守护住江北城啊,是我…一直都是我啊。”
在计云弦的话下,我躺在地上仰望着天空,嘲笑着自己的无能。
“你们两个快些离开这里,这里接下来由我们接手。”
“通知下去,把城内尸体都埋了,让他们入土为安。”
“遵命!”一群黑铠士兵异口同声道。
计云弦说完后便带着其余士兵走进了城主府内。
千芷勉强站起身来,扶起了躺在地上的我。
“师兄,我…”
我在千芷的搀扶下站了起来,不过我的眼中却是再次失去了神色。
“等等!”
计云弦在我的一声下,停下脚步看了过来。
我朝着计云弦跪拜了下去,千芷见状也和我一同跪了下去。
“我代替全江北城百姓谢谢你,谢谢你能让他们入土为安。”
计云弦什么也没事,只是又扭过头去。
“还有一件事!我求求你让我来安葬我爹娘!”
我再次向着计云弦一叩,希望他能答应我。
“准了。”
计云弦最后还是答应了我。
我和千芷找了一辆板车将我爹娘的尸体放了上去,又在城内的一家棺材铺中为二人找了一副棺材合葬在城外的一棵大树下。
我朝着眼前的坟墓径直跪下,就这样无话的跪了七日。
七日后的现在,我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爹,娘,孩儿不孝,连你们最后一面都没见到。”说着间我的眼泪再次流出。
“孩儿立誓,我一定会找到让江北覆灭的凶手,亲手杀了他。”说罢,我重重向着眼前的墓碑重重的叩了三个响头。
“孩儿一定…”说着说着我便再也发不出声音,脑中以前的一幕幕浮现让我失声痛哭。
当我在痛哭的时候,千芷也噙着眼泪向着我爹娘磕了三个响头。
“老爷夫人,你们的恩情千芷一定不会忘记,我以后依然会陪在少爷身边,师兄就交给我来替您二人照顾。”
我听着千芷的话,难以置信的看向了身旁的千芷。
“千芷,你已经不用再跟在我身边了,你已经是自由的了。”
千芷听闻摇了摇头。
“师兄,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这个时刻千芷对我的不离不弃使我万分感动,抱着千芷哭了起来。
千芷安抚着痛哭的我,我们二人此时恐怕是彼此唯一的依靠了。
“小子,这么多年不见,你倒是长大了不少啊。”
突然传入我耳中的熟悉声音让刚刚还在抱着千芷哭的我瞬间抬起头来。
“师兄,你怎么了?”
千芷看着眼前泪还未干但却抬头呆愣着的我不知道发生么了什么。
“千芷,你听到了吗?”
千芷似乎没有听到那声音,可那道声音那么大,她又怎么会听不到呢?
“听到什么?师兄,你应该是最近太过劳累出现幻听了吧。”
这声音我再熟悉不过了,不过让我所惊讶的是它的声音千芷没有听到。
“怎么?这就不认识孤的声音了?算了,孤不在乎,总之,你快点到孤这来一趟。孤可是有你想要的东西哦。”
不知为何,这道声音似乎有某种魔力一般,我生起了要去找它的念头。
我用袖子擦干了眼角的泪,看了看我爹娘的坟墓然后又看向千芷,心中下定了某种决定。
“千芷,我们该走了。”
“走?”
没得千芷再问,我拉起她的手跑了起来。
我们停在了林中一处地方。
“师兄,这是哪啊?我们来这干什么?”
千芷被我莫名其妙的拉到这里,好奇道我要干什么。
“喂,你把洞口打开吧。我们两个要一起下去。”我对着地上说道。
千芷看着我对着地面说话,不由得担心我是否出了什么问题。
“师兄,您真的没事吗?”
下一刻,我们二人脚下一轻,掉入了一个洞中。
时隔两年,我来到了这个地方,这应该是两年来唯一没变的事物吧。
“小子,你自己来就算了还带个小姑娘是什么意思?真当孤的地盘很大吗?”
一道声音从洞中传来,使得千芷警觉了起来。
“没事,它是我的熟…东西吧。”
我拍了拍千芷的肩膀,示意他不必如此警惕。
“小子!你说谁是东西呢!孤才不是东西!啊呸,孤是东西!啊呸,孤…孤要杀了你!”
“你还是一点都没变。”
我拉着千芷慢慢走进了洞的深处,而里面自然就是那几根龙柱。
“师兄,这是…”
千芷话还未说完,便突然昏倒。
“千芷!”
我连忙扶住昏倒的千芷,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昏倒。
“没事的,就是让她睡一会罢了。”
闻此,我暂时把千芷安放到了一旁。
我走到了几根石柱中间那根龙柱边停了下来。
“我来了,快点把我想要的东西给我。”
我没有与它过多寒暄,单刀直入的切入了主题。
“切,这么久都不来看孤,一来就找孤要东西。”
这道声音传来,语气中有些嗔怪与不悦。
“快点说,我没空陪你闹。”我厉声问道。
“哼,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就你?又没那个能力报仇。”
“这不是你该管的。”
“孤可不想看着你去…”
“告诉我!”我怒吼一声,打断了它继续跟我闲扯。
“告诉你可以,不过孤不能白告诉你。”
它的声音语气变得严肃了许多,看来是要与我谈些正事了。
“你想要什么。”我深呼一口气,然后问道。
“孤想要的…”
它说着我心脏的跳动开始加快,因为我不知道我能否负担的起代价。
“孤要你。”
“要我?”
这个答案出乎了我的意料,但同时又在我的意料之中。
“不错,孤要你把这破石头毁了,然后放孤出来。并且,孤要住在你的身体里。”
“唉,不过我猜想你应该不会这么做吧,毕竟万一孤是什么邪恶的家伙,出来了危害苍生怎么办呢?”
它调侃我道,断定了我不会答应。
“行。”
这一个字在山洞中回响了很久,而在这之后便是死一般的寂静。
“什么?”
“我说,可以,我可以放你出来。”
“你小子…”
它似乎很难以置信,不敢相信我说出的话。
“你早晚会被放出来,无非是时间问题。”
说话间,我一拳砸向中间那根龙柱,一拳轰下,龙柱抖动了一下,而我的拳头已经被磨破。
“我刚好需要你的报仇。”
我再次一拳砸下,这一下龙柱终于出现几道细小裂痕,我的拳头也不断流出血液。
“孤可没说是要帮你报仇。”
“但你对我有帮助,那就够了!”
随着我汇聚全身力量的一拳砸下,血液四处飞溅,我的骨头在这一下已经碎裂。不过好在那龙柱亦是如此,随着裂痕蔓延,龙柱最后应声断裂。
“呼…呼…”
我大口的喘着粗气,我看了看血流不止丧失知觉的手然后看着眼前被打断的龙柱会心一下。
“不愧是孤看好的人,有意思。”
说罢,地面也开始碎裂,而后从中散发出刺眼的红光,这使我不得不用手挡住那照射来的光。
当我再次睁眼时,我发现我正身处一片黑暗之中,唯一的光亮来源于上方,上方的那一轮圆月与那一轮炽阳。
“这是…”
我把手放下,这时才发现自己刚刚血流不止的手却完好无损。
“好小子,孤倒真是小看你的魄力了。”
一道声音从我前方传来,我顺着声音看去。
一个身着赤色短袍、披散着中国红长发的竖瞳女人走到了我面前。
“你就是…”
我看着我眼前的这个女人,不由得有些不敢相信。
“不错,孤就是…”
“你给孤蹲下!”
咳咳,与其说是女人,倒不如说这是个萝莉。
咚!
我捂着被敲了个大包的脑袋,差点疼出泪来。
“你干什么?”
“你知不知道俯视你的前辈是很不礼貌的行为啊!”
虽然她好像是在吼我,但这模样实属太过可爱,让我有些怕不起来。
“前辈?你这分明就是个小屁孩吧。”
说出这句话时我就该想到我一定会后悔,因为几个出现在她的头上,让我头上又出现了几个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