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隐身符是功能型的符咒，反噬没有攻击型的来得那么猛烈，宋然清醒过来后，发现自己好端端地躺在床上。
「我接过了你的身体控制权，监测报告显示，你在画了一半的隐身符后，脑电波活动频率急剧下降。」
姜爱将图表投射到了宋然眼中，前面一段还比较平稳，到了中间部分，直接就是断崖式的下跌，而后趋于一条直线，那时候应该就是晕过去了。
这隐身符消耗的精神力这么多吗？要知道自己现在连画十张掌心雷都不会有多累，怎么反倒一张隐身符都画不出来？
宋然决定去姜渔那边问问，来到姜渔住处，刚到门口，就见秦钺愁眉苦脸地蹲在那里，不用想，肯定是又被姜渔拒绝了。
听到有脚步声传来，秦钺瞥了一眼，见来人是宋然，登时来了精神，忙向着她挥手。
「师妹！过来，过来。」
宋然不明所以，便来到近前，秦钺招呼她蹲下来。
「师妹，你教教师哥，怎么才能与师父做到那般亲密？」
宋然猜得到，他指的是上次自己趴在姜渔腿上被他撞见那次，当时大师兄的表情不可谓不精彩，那真是一秒十多个细微的表情变化，从震惊到嫉妒再到羡慕。
「大师兄，你看是不是这么个理儿，我与师父，都是女子，所以才能那么亲密。」
这句话让秦钺若有所思，他皱着眉头寻思了一会，随即那眉头又舒展开，随即取出剑，这动作吓了宋然一跳，以为他是要与自己决斗。
可紧接着，他就撩起了自己的衣摆，眼神复杂地盯着自己下体。
他该不会是想那啥吧？宋然脑子里被自己这个大胆的想法吓了一跳，但对方却偏偏如她所想，手里剑挽了一个剑花，眼看就要当鸡立断，宋然忙出手阻止。
「剑下留人！」
秦钺刚狠下心被宋然这么阻拦，瞬间也卸了力，瘫坐在地上，眼神茫然。
「师妹，你说我该怎么办？我自小生于军营，对这些事也就一知半解，我是真不知道该如何做，我只知道我对师父有爱慕之情，但我从未接触过这种事……」
面对秦钺的提问，宋然犯了难，冲师逆徒这种事成功的她也只在小说里见过，且对方的情况与眼下这两人正好反过来，而且是女方久居遗迹，未曾接触过男女之事。
门口的动静，师父肯定也听到了，她还没有出来制止，肯定是有自己的考量，但也许她也根本不知该怎么办呢？所以眼下最重要的是，稳定住大师兄的情绪，至少别让他有那些奇怪的想法。
「女子嘛，情感都是比较含蓄内敛的，再加上你们有师徒的名分在……」
话未讲完，秦钺当场就失了身，如同被抽走了魂魄。
果然，还是办不到嘛？
他的心里只余一片绝望。
「师兄莫慌！你想想，师父是分神期的强者，境界高，眼界自然也不同。」
被抽走的魂魄又回到了身体里，秦钺想了想是这么个事。
见对方认可了自己的歪理，宋然忙添把火，给他画个大饼。
「师兄，所以啊，你要勤加修炼，至少要能站到她的身边，和她看到一样的风景，这时候再谈结为道侣，方才名正言顺不是？」
是啊，自己现在只是个金丹期，追求分神期的姜渔，倒是有些想吃软饭的意思在，这可不行！
「师妹，闻你一言，胜过十年糊涂行事，师兄受教了！」
说罢对着宋然躬身行礼，而后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虽然用歪理诓骗大师兄是有些不对，但眼下他恢复了精神，而且不会再做傻事，那这谎自己撒的就值。
这时，竹楼的门打开，传来姜渔无奈地叹息。
「然儿，你进来吧。」
「是！」
来到房间内，姜渔竟然罕见地没有打坐，她坐在椅子上，用手撑着脸颊，似乎很是疲惫。
「师父，您哪里不舒服吗？」
姜渔睁开了眼，她的眼神里满是疲倦，示意宋然坐下后，方才开了口。
「你刚刚做得很好，算是帮师父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随后可能觉得自己用词不当，又改了口。
「也算是帮秦钺解决了个麻烦吧。」
姜渔虽晓得这书本上的各种道理，但对于男女之事，她真的从未体验过，并不是说她因为讨厌秦钺才一直拒绝他，按照自己的性子，讨厌的人处理起来倒简单了，但秦钺明显不在这个范畴内。
宋然相当好奇他们二人之间的故事，姜渔何等老江湖，一眼就看出了宋然所思所想。
「他是我从北秦救回来的。」
北秦？宋然记得，那曾是大兴的安北都护府，因为种种原因，脱离了大兴的掌控，成为一个独立的国家，并且近年来与大兴之间的边境摩擦愈演愈烈。
「你知道，北秦曾是大兴的安北都护府吧？」
宋然点了点头。
「那时候，朝廷时局混乱，安北都护府的撤销十分突然，有相当一部分安北军并未来得及撤回大兴，被围在了几座城池内。」
「而女皇需要军队来镇压大兴境内此起彼伏的反叛势力，根本无暇顾及那些被困在苦寒之地的安北军。」
听了姜渔的话，宋然心里一沉，本就不多的军队，被分割包围在几座孤立的城池里，怕是凶多吉少。
而姜渔接下来的话也印证了她的猜想。
过了几年，大兴境内的情况总算是稳定了一些，终于想起了这些被困在苦寒之地的安北军，虽然希望不大，但还是派出了包括姜渔在内的一队高手，前去探查一下那里的情况。
姜渔分到的任务是前往一座叫黑水城的地方，那里是三个安北军的驻地之一，待她到了黑水城，发现这里早已没了活人的痕迹，到处都是一片破败。
想必这座城里的安北军，都已经北秦屠戮殆尽……
忽然耳边有破风声传来，姜渔用手一夹，是一支箭，她一个闪身，来到了刺客身边，刚要直接了结他的性命，却惊讶地发现，对方是一个小孩子，而且身上穿的盔甲虽极不合身，但那就是安北军的制式铠甲。
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姜渔以大兴官话问道，
「你是何人？为何偷袭于我？」
听到这话，那个小男孩一愣，随即便将手中的弓箭扔掉，用一口流利的大兴官话对姜渔说。
「我爹说了，说这种话的，就是自己人，姐姐，你是从大兴来的吗？」
姜渔点了点头。
「你方才说到了你爹，我问你，你爹身上穿的铠甲是不是和你一样？」
「这就是我爹铠甲。」
少年拍了拍身上的铠甲，虽然上面已经破烂不堪，但仍没有要散开的迹象，就如同这最后的几支安北军一般。
「那告诉姐姐，你爹爹他们人呢？」
闻言小男孩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块空地，那里横七竖八地放着许多石头，虽然大小不一，但倒是很整齐地排成了一个队列。
那里应该就是他们的埋骨地了，姜渔弯下腰给这些坚守到最后一刻的安北军们鞠了一躬，但她没法带他们一起走，他们只能长眠于此了。
「你自己一个人在这边多久了？」
小男孩掰着指头算了好一会，姜渔也十分有耐心，并没有催促他。
「大概有两年零一个月再加五天了。」
姜渔大受震撼，一个小男孩，他是怎么自己熬过来的？
「我爹爹教了我许多，打猎能养活自己，这地方那些北蛮也过来转悠过，我杀了他们几个人，然后躲了起来，他们在这里待了一阵，没找到我就离开了」
少年语气平淡，仿佛那些事关生死的厮杀对他而言只是一些寻常孩童间的嬉戏打闹。姜渔当下便决定立刻带他回到大兴，后来在长安面见了女皇，女皇问他要什么赏赐，男孩指着姜渔。
「我要跟着她。」
女皇应允了他的要求，后来姜渔便带着他回到了蓬莱阁，并收他做了自己的大弟子，还给他改了个名字——秦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