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可的日记](2276/12/11)
店长有特别单纯的时刻呢……
不只是弹吉他,似乎是跟艺术有关的,都能让店长平静下来。当然,前提是她有主动想做的心情。
自从我转正以后,就不常听到店长弹吉他了,至少从日记上看是。今天问过她,给出的回答是:“原先只有一个人,情绪堆积的快,也没处发泄,就需要时常调节。现在就慢多了,有你直接分走咖啡屋一半的事,就不用花一样的精力在这些小事上面了。”
呃……不,如果说打游戏的话……
店长确实有不少游戏,楼上的电脑配置也不错,下点游戏也能带得动。但现在电脑上只有一个工作站的软件,没有游戏。估计是都删了。
“都是成年人了,少玩会儿吧。”
“同龄的女生,或者说至少人类女性,大部分都会享受生活。我不一样。早早的被命运锁在生活这根柱子上上,动弹不得。”
今天店长送了我一幅画。那画,店长命名为《10/13》,是一副街道素描,但是只有近处的墙上有光影,更远一点的就完全是线稿了。所以你可以看到路上的落叶和整且单调的街道同框,只有从一尘不染到纷然飘落充当近景和远景的差异。这个细节分界线就在十米左右。至少我没找到相关的日记,可能,上次提到时也不是什么大事,所以就没有记录。
“这个地方对我来说很……有纪念意义。”
店长看着画中的街景,声音不带一丝感情,眼底却是极度复杂的意味。手指在纸上扫了两下,然后就给了我。
“也许这张画对你来说就是一张画。没关系,希望它一直都是一张画,不会是别的什么。”
店长是个“恋旧”的人。她是真的会把过去的东西整理好收起来的,而且是隔一段时间就重新收拾一回。至于原因……
“哦,记不住。尝尝是有一些不好分类的东西收在哪里,时间一长就容易忘。倒不是说我喜欢干活或者什么的,就是怕有些东西,时间一长,忘了收在哪儿了。”
“不是。类别一多,记的东西就多很多。从记忆成本上来讲开销太大,就算这样性价比高。”
轻轻按着折痕处已经透光的旧纸伸(音同舒)到曾经装过什么纸的塑料包装里,店长直起身来折好袋口,平放在柜台里侧的桌面上,又捋了捋拍了拍。转头对我说:“别弄丢了,以后可能我用的上。但是这东西归你了,怎么处置是你的问题。”
上午10:12
店长说完之后走出了柜台,径直走上了二楼,留我在下面看店。店里客流量依旧不多,倒是有几幅生面孔,看着比我大不了几岁。
咖啡店里本来就没多少人,还不用特意保持安静。我正打算把那一包纸放回柜子里,但是打开柜门,看到了不该出现在柜子里的东西……
三只空龙舌兰酒瓶,还有一只剩下一半的酒瓶。
把酒瓶抱出来,把那包纸扔回框子里,再扶着关上柜门。台面上少了一瓶,抬头,那半瓶酒正被店长握在手里仔细看着。突然手臂一沉,手腕一翻,酒瓶转了一圈半反手抓住,放在卡座的桌子上。店长背对着柜台坐下来,什么都没说。
酒瓶清到后厨,清点冰箱里的材料,都是每次去后厨的惯例,都是三年前刚来在后厨养成的习惯,记不住,也不好改掉。
还够。
给刚冻的冰块脱模,给消毒柜设定好时间。作为一家咖啡店,我们的菜单现在仅限于几种咖啡几种小吃。本来是有正经餐品的。三年前禁令刚起效,店里受的影响还不算大,我亲眼见过店长端过汉堡、咖喱饭,甚至热干面……
日记里就是这么记的。
结果等到禁令的效果完全作用于这里,那些正餐也没多少人会再来点了。
门铃响了,代表着又有人来了。
……
只是客人。
……
从后厨出来,柜台上摆着一沓用订书钉订在一起的纸。最上面一张封面,印着《12.6毕业典礼》。“毕业典礼”四个字下面有什么东西,但是被彻底涂黑了。我翻了几页,翻过简报和叙述,从人员看起。
然后,看到了第四张人员信息。
是店长。
翻回简述,从涂黑隐藏的报告中一行行地找时间。2268,“毕业典礼”将近九年了。也就是说,店长在我这么大的时候,刚结束什么而“毕业”
但是后面的信息屏蔽得太狠了,除了最后“大家聚在一起,最后各奔前程”的部分,几乎找不出什么信息。
后面的人员档案也都只剩下了名字等等,“毕业典礼”怎么开的,谁组织的,谁操办的……细节一概没有。连名字也被改成了代号。但是吧,熟人很多:第一份流苏,第四份萱草,第十七份薄荷,第三十三份晶,第四十六份和乐歌。
订书钉上残存着一点纸,看来是被不知道谁撕了。然后,然后就是照片,一张只占了四分之一张纸的照片,其余四分之三不见了,留下不齐的边缘。
……
“好看吗?”
抬头,店长站在柜台前看着我。
伸手抄走报告一类的东西,店长头也不回的上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