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这不合道理。”
格丽薇娅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道理？”霍金斯呵呵一笑，露出发黄的牙齿，“小姐，你可能没有意识到，所以我现在好心提醒你一下，你在和谁讲话。”
“现在坐在你面前的人，也就是我，霍金斯，是麦稻城的一城之主，也是前线统令。这里所有的人都听令于我的安排，我给他们饭吃，给他们钱花，他们的一家老小都要靠我养活。在这里，我就是道理。”
“可我在赶来这里的途中看见，城郊的那些麦田无人打理，现在正是收麦子的季节，你却任由那些粮食枯在地里。”格丽薇娅有些生气了。
“我想搞不清楚状况的是你，小姐。”霍金斯正声道，“现在仗打到这个地步，狂兽大军随时可能发起攻势，我们本来就不占人数优势，要想守住狂兽还得靠这座城。现在你让我分出士兵，去下地割麦子，你这不是在说笑吗？”
“而且现在山中魔兽猖獗，山贼肆虐，让农民去收麦子，就得派额外的士兵在旁边驻守，那我这城还要不要了？干脆直接让给狂兽得了。”
格丽薇娅陷入沉默，她无法说服城主让农民卸甲归田，因为军队人数上升在短时间就能带来安全感，但缺粮的恶果只有几个月之后才初见端倪。
现在狂兽全力进攻，麦稻城或许可以与之一战，但若狂兽拖着不打，人类军队迟早被自己耗死。
“不过……”霍金斯微微一笑，“既然圣女大人如此坚持，我倒也不是不能给光明教会一个面子。”
霍金斯靠在椅背上，摇椅跟着前后来回晃动。
他抬手把门外的秘书招呼进来，秘书递给格丽薇娅一张地图，格丽薇娅看都没看直接交给旁边的欧文。
霍金斯抬起两根手指向秘书示意，后者解释道：
“我们先前也调查了一下魔兽猖獗的原因，似乎是由于狂兽的战火烧毁了北方的森林，有不少魔兽就被驱离到我们这边，而那些魔兽中有一个头领，魔狮鹫，魔兽之所以能不断骚扰人类村落还能全身而退，多半是因为受到头领的指挥。”
欧文看了眼地图，“魔狮鹫已经很多年没出现了，现在又不是魔灾。”
“现在的情况跟魔灾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霍金斯嗤笑道，“我损失了一个排的士兵才侦查到魔狮鹫的位置，但要讨伐它就是另一码事了，现在当务之急还是狂兽。所以我想劳烦一下你们诸位咯。”
“当年魔灾的时候，我曾经讨伐过一头魔狮鹫，不过当时是二十名圣殿骑士一同作战，最后还牺牲了三名。”
欧文猛拍桌子，吓了在场所有人一跳，“大人您现在就让我们几个人去打，是不是想得太轻松了些？”
霍金斯显然被欧文的气势震慑到了，连连摆手说：“好吧好吧，我可以再给你们两个排的士兵，不能再多了。况且我从来不强制你们干什么，这个委托要是干不了就拉倒。再说了，这不是你的圣女提出来的吗？”
欧文沉默地收回手，一脸看懦夫的表情。
格丽薇娅抓住欧文的胳膊。
“大人？”
“这个委托我们接了，只要剿灭魔狮鹫就好了吧，到时候你要按照约定，让农民把地里的麦子收了。”
霍金斯听闻，露出得意的笑容。
“当然，身为一城之主，我自然不会说谎。如果圣女大人能讨伐魔兽头领，我就派农民去收麦子。”
……
格丽薇娅一行人被安排在麦稻城的一座客栈里，算不上高档，但考虑到战时，也算舒适。
按照秘书的原话说，霍金斯大人为人慷慨，对待客人礼节周到，所有食宿费用得由他们包了。
此刻，众人一齐聚在格丽薇娅的房间内，围着一张圆桌坐下。
“呵，说得好听，出点小恩小惠就想让我们去拼命。”亚当愤愤道。
“抱歉，各位，是我连累你们。”格丽薇娅有些歉疚，“你们已经完成了护送我到麦稻城的使命，后面就不劳烦诸位了。”
“这是哪儿的话。”欧文说，“守护圣女大人是我们圣殿骑士的重要职责，这一点和任务无关。”
另外三位圣殿骑士也跟着点头。
“我们誓死追随您。”
“我也是！”夏洛特坚定道。
格丽薇娅点点头，话是这么说，她肯定需要各位的帮助，但又不想带他们去送死。
内心纠结矛盾，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好在诸位圣殿骑士似乎从来没有过离她而去的打算，这让格丽薇娅稍微宽了心。
“我已经听欧文大概描述了当时讨伐魔狮鹫的情形，恐怕这次凶多吉少，或许比上一场战斗更为艰难。”
“当上一场战斗我们最终胜利了，多亏了您。”另一位叫做文森特的圣殿骑士微笑着说。
“只要有您在，我们一定会胜利的！”这次说话的是最后一位圣殿骑士，名为乔治。
格丽薇娅早就记住了所有人的名字，大家都是即将并肩战斗的战友。
“大人，在那之前，我只有一个问题。”欧文开口道。
“请讲。”
“讨伐魔狮鹫，您认为这是最好的办法吗？”
格丽薇娅沉思片刻，坦白道：
“现在狂兽大军固然可能随时进攻，但也可能不进攻。考虑到前面每座城池都是半个月进攻一次的周期，而此时距离松鼠城失守，已经过去两个半月之久。”
“所以我有理由认为，狂兽自身也因为三次攻城战损失了不少战力，以至于必须放弃闪电战的进攻步伐，优先重整军队。”
“更有甚者，他们很有可能等待到冬天进攻。”
“您是说……冬天嘛？”亚当有些疑惑。
格丽薇娅点头道，“虽然我刚降世不久，但从司铎的口中已经对狂兽这个种族略知一二。他们体温天生就比人类高出许多，就算在寒冷的地带也能长久保持战力，这是他们长期生活在北方冻土而获得的能力。”
“但人类却不同，泰德兰德的冬天漫长而寒冷，大部分人类士兵身穿的盔甲会降低到难以承受的温度，到那时候，人类军队的战力绝对会大降。狂兽虽然勇猛，但却不是一帮傻瓜，如果他们有军师这样的人物，把进攻时机定为冬天绝对是上上之策。”
欧文摩挲下巴，表示赞同格丽薇娅的推测。
推算起来，一开始狂兽就是从冬天开始进攻的。
“那么问题来了。”格丽薇娅继续说，“如果战事拖到冬天，人类面临的最大威胁是什么？”
“……寒冷吗？”夏洛特小声问。
“不。”欧文代替格丽薇娅给出答案，“是食物。”
“没错，一旦到了冬天，人类只能靠先前储备的粮食度日，而由于冰雪条件，从南方运送过来粮草只会变得更加困难。现在前线有五万官兵，两个月后又有五万。挨过冬天的第一道难关，就是如何让整整十万人吃上饭的问题。”
“但今年前半年，各地都处在粮食歉收的状态，如今士兵们的军粮还可以靠前些年的存量维持，但明年呢？只有人吃饭却没有人种地，最后国库被吃干，结果是什么无需多想。”
“会有很多人饿死吧……”
众人不由得低下头，仿佛预见了一场灭顶之灾悄然降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