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丽薇娅任由法杖带她极速飞翔，风声在耳边轰鸣，凌乱的金发和白衣在烈日下闪闪发光，如同白日流星。
魔狮鹫不甘示弱，翅展的优势在飞翔过程中显现出来。
格丽薇娅从一开始就放弃进攻的打算，她目前学会的法术在没有特攻的情况下和刮痧没什么区别，不过是浪费魔力。
现在只要把它引开就好了……
仅是这样也非常困难。
魔狮鹫毕竟是速度特化的生物，足足有1000之高，格丽薇娅感觉自己已经快到无法呼吸了，但两者的距离还是不断逼近。
格丽薇娅紧紧抓住法杖，在空中灵活摆动，飞出奇异的弧度，连续两次躲开致命的啄击。
第三次靠近的时候，魔狮鹫几乎完全笼罩在格丽薇娅上方，遮天的翅膀如同一张扑来的大网。
一枚光球从魔狮鹫眼前一闪而过。
那光球早在一开始就围绕在身边了，但由于正当白天，完全被隐匿在光照下。
此时出现，吸引了它的注意。
它还未看清是什么东西，那光球突然爆裂开来，亮度陡增数十倍，如同一道无声的雷电炸在眼球上。
视线瞬间被剥夺，意料之外的攻击让它在空中失去平衡，翅膀的节奏被打乱，庞然之躯开始坠落。
但魔狮鹫并不甘心，狮爪不断挥舞，近在咫尺的格丽薇娅几番闪躲，却仍不小心被波及。
只听“呲啦”一声，圣女服的裙摆被扯开一个口子，虽然没有伤及身体，但整个人连带着被向下猛拽。
如果现在要做受力分析，法杖给格丽薇娅施加一个向上的力，坠落的魔狮鹫和格丽薇娅自身的体重各施加一个向下的力，三者的合力相互抵消，保持一个平衡状态——
才怪！
格丽薇娅惊叫一声，法杖脱手！
失重感如同铁锥一样刺入心脏，她想起来前世只敢坐一次的跳楼机。
但现在她可没什么安全保护，此处距离地面足有近百米，坠落的结局可想而知。
要死！
格丽薇娅的脑海中一个声音开始尖叫，但自由落体的不适感却让她失语。
时间仿佛静止，视野中的天空不断向前飞逝，她一直以为人在死前会有走马灯之类的，现在看来是谣言无误。
因为她什么也没看到。
后悔吗？或许吧。
早知道就自己逃跑了。
格丽薇娅啊，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弱的一批还要逞英雄。
现在好了，英雄没当成，把小命也搭进去了。
……相比后悔，格丽薇娅更恨自己不够强。
要是飞得再快一点，要是能有更强的进攻手段，要是一招就能秒杀敌人就好了……
她还是太弱了。
没有队友她什么都不是。
她喷不出来火球，也不能降下陨石。
说到底，她是个治疗职业啊喂！
为什么每次都要让她直接和boss一对一呢？
这世界也太不合理了吧！
真是垃圾游戏！
……
……
“原来如此，所以你才和圣女大人一起旅行啊。”
“嗯，这是贡品的义务，圣女大人走到哪我就跟到哪。”
此时营地，夏洛特和先前驾车的士兵攀谈起来。
士兵名叫保罗，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脸颊，“这么说，圣女大人喜欢女孩子？”
“那当然了，只有像我这样神选的处子才能配得上格丽薇娅大人，男人不行，绝对不行。”
“那你们的关系已经深入到哪一步了？”
夏洛特拍了一下保罗的脑袋，“你这家伙，不该问的不要问！”
“抱歉抱歉。”保罗打着哈哈赶忙认错，“主要我们家都非常敬仰圣女大人，在我眼里她就是从书中走出来的人物，忍不住就八卦起来。”
夏洛特不再理他，转而坐在车厢边缘，来回摇动着小腿，望向远方的森林和田野。
是啊，她们究竟到哪一步了？
虽然两人已经有过同床共枕的经历，但格丽薇娅大人却始终没有越过两人之间的那道线，她已经好几次暗示请她过来，她却总是微笑着留在原地。
难道格丽薇娅大人不愿意与她有肌肤之亲吗？
或许大人还是嫌弃她。
夏洛特确实出身低贱。
她还是婴儿的时候就父母双亡，记忆的起点是冷清的帝都孤儿院，她至今记不起来那段日子是怎么过去的，如今想起，印象中只有孩子的哭啼声、咳嗽声和大人的训斥声。
直到六岁，司铎大人来到孤儿院将她接走。
那时司铎大人还不是司铎，而是助祭。
六岁的女孩童言无忌，问他助祭和主教哪个更大，他笑着回答，助祭和主教都是女神的仆人，在那位存在面前，大家都一样小。
那助祭也和她一样小吗？
他蹲下身子，笑着抚摸女孩的小脑袋，回答说，在女神面前，所有人都一样小。
从此女孩便对那位存在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可以说，迄今为止的人生，夏洛特都沉浸在求索于那位存在的过程中。
教会并非无暇之地，有人就有江湖，七情六欲，尊卑有别，身份卑贱者在哪里都是底层。
但夏洛特不在乎，她眼里只有光之女神。
女神的博爱让她欢喜；
女神的睿智让她神往；
女神的英武让她敬畏。
后来，随着她熟读圣典，以至于能通篇背诵，她终于发现，世上还有一位存在，比所有人类都离女神更近。
圣女。
圣女不是一个人，也不是一个职位，而是一种存在。
用更浅显的话来说，圣女是神迹本身。
在光明教久远的历史中，明确记载的有至少八十位圣女，格丽薇娅大人是已知第八十一位。
圣女不同于人类，她们没有人类父母，身体和灵魂直接由神赐予，换言之，女神就是她们的父母。
大部分圣女的事迹已不可靠，她们的过往连同身体一样归还给女神。
唯一知道的是，她们带领人类一次次击退侵犯的强敌，为当世人所奉为英雄。
圣女却不在乎青史留名，净身而来净身而去，留给后世的遗产只有八十个名字。
但精通光明教史的夏洛特敢断言，自己供奉的那位绝对是最独特的。
原因显而易见，她名为“格丽薇娅”。
传说，世界上第一个见到女神本尊的人类是一位农夫。
女神闲来无趣，降到凡间，泉间戏水，农夫正巧路过，看见女神便跪倒在地，求问神名。
神本无名，名以区分，而神只有一个。
但神还是说出祂的名——“格丽薇娅”。
在古代语中，这个词的意思是“光”。
在夏洛特心中，格丽薇娅大人就是一道光，照亮了她昏暗自卑的内心。
她从不用鄙夷的口吻命令自己，言行举止视夏洛特为友人而非奴仆。
要知道，夏洛特已经定下圣契，精神和物理上都无法拒绝圣女。
苦修对卑贱出身的她来说是一种荣耀，她早已释怀。
有文字记载，贡品大多撑不过两年。
教会甚至有一处隐藏的建筑专门藏匿坏掉的“贡品”。
那本来也应该是夏洛特最后的去处……
关于其他圣女和贡品的历史，她从没对格丽薇娅提过只言片语。
出于私心，大人不问，她便不说。
贡品之所以叫“贡品”，因为其本身就是消耗品，坏了便换一个，这才是常态。
要问为什么，书上说，圣女的欲望正如其神力，源源不绝，永不满足。
贡品区区人类之躯，妄图承受神的欲望，结局只能是精神或身体的毁灭。
打从一开始进入圣女的房门，夏洛特就没打算全身而退。
可如今她却和圣女大人一起旅行，一起购物，一起欢笑。
圣女大人太温柔了，而为了这份温柔，夏洛特僭越了贡品的本分。
真是奇怪的圣女，真是奇怪的贡品。
夏洛特想起昨夜的缠绵，虽然只是浅尝辄止，但内心却长久不能平静。
那种悸动，真是又痛苦，又温暖。
她睁开眼睛，心想，格丽薇娅大人他们现在还好吗？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