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喧闹声愈演愈烈，比莉按不住手脚，拉开一点门缝偷瞄，她知道这种情况应该反手锁好门，但她不会坐以待毙等暴徒冲进房间。
所幸，门外暴动的水手们似乎都聚集在另一头，有大几十人围成一圈，人群中口中不断喷出卑劣痞气的言辞。
“怎么了......”伊恩放下手中的小说，也伸出半个眼睛偷瞄。
“喂，不要出去，看起来外面在打斗。”比莉按住伊恩的头提醒。
如她所言，围聚的人群中传来拳打脚踢的撞击声与狼狈的哀嚎。
“喂，都聚在这里干什么！？”
楼梯上，一个身着华丽貂皮大衣，满脑肥肠大腹便便的帝国奴隶商人迈着沉重笨拙的步伐走来。
“吵什么吵闹什么闹？一个个给我安静点！”
奴隶商人一声大吼，刚才还喧哗的人群顿时鸦雀无声。
“快说，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水手们凶恶的脸上写满尴尬，一个个都好像哑了一样不吱声，只是默默的后退，露出被人群包围，血肉模糊的一名下层奴隶，以及一名牧师。
“那个躺地上的牧师，该不会是上午过来乱拍照的那个牧师吧？”比莉难以置信，手不自觉的拉开房门想凑上去细看。
“嘘，宝贝，不要出来，这里不管你们事。”
房门外，一双套着黑色蕾丝的粗糙大手将欲开的房门推回。
“真是麻烦.......我知道这群水手们在海上压抑得太久没有地方发泄，但也没想到他们竟然敢对牧师下手.......真是天杀的，这可难和教会交代了。”
那双粗糙大手的主人——瘦白公爵摇着金丝扇子，皱起眉头自言自语。
无缘故无对奴隶下手还可以理解，但为什么要对牧师下手？难道是因为那牧师要保护那奴隶吗？可这个叫西蒙的随船牧师不是正统派的人吗？
哪怕是北岛的例外派牧师，也不会主动拯救奴隶，他们一般都会把奴隶连带着奴隶主一同烧死——毕竟对他们而言，真正反感的是奴隶主的存在，而不是奴隶的命运。
“那个，公爵......”伊恩默默在门缝默默开口。“我想我知道为什么他们打起来。”
一旁的比莉顿时慌了神，连忙拉扯伊恩的嘴角让她闭嘴。
“喂101号！刚才不见你多说话，怎么现在这个时候你就开口了！？”
比莉隐约知道外面的情况是什么原因，而且她明白最后的结果很可能会赖在自己头上，不想顶锅的她拼劲全力让伊恩闭嘴。
只是，这句话还是让公爵听到了。
“哦宝贝，你知道什么？”
说罢，公爵一手拉开房门，高大的身躯拖着华丽的长裙裙摆进入女奴的闺房。
比莉愤怒的瞪了一眼伊恩，而伊恩只是木讷的傻傻歪头回应。
“你这家伙......好吧！”比莉两手一摊，泄气地倚靠在门上向公爵透露上午的事。
“也就是说......你说了气话把那牧师气上头了？”公爵摇着扇子略微生气的说。
比莉低头一言不发，与上午时那个语气嚣张的她判若二人。
尽管比莉用尽各种微妙的中性言辞把自己肩上的责任推掉，但再怎么说，这件事的直接起因都还是自己。
“你知道你干了什么事吗？那可是帝国教会的神职人员，要是追究起来再多的钱都搞不定他们，这可事关帝国教会的面子问题！”
比莉就像做错事的小孩一样被训斥，头上毛茸茸的狸猫耳也耷拉下来，变得软乎乎的。
原来比莉是遇到强势的人就会变得没脾气吗——还是说这是因为身份地位的原因？
伊恩双眼紧紧盯着比莉和公爵的一举一动，内心默默记下笔记。
以后可千万不能做惹主人生气的事情！
“求求你公爵，不要把我丢掉！！！”比莉急了眼似的双膝一跪，双臂抱紧公爵的腿乞求原谅。“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不管让我做什么事情赔偿我都愿意，请不要把我扔到海里——”
伊恩难堪地将眼珠子别过一边，这种被抛弃的戏码对她而言太过沉重。
这便是她们这群奴隶的命运。无论因为哪种讨喜的特长获得特殊待遇和地位，哪怕是皇帝的私宠，只要做了一点惹怒主人的事情，没有力量与话语权的她们就会一瞬间被当做病狗一样宰掉。
不管我的主人是谁......要对我做什么，我都不能让他失望。
伊恩微微闭眼，默默下定决心。
“你这家伙......”公爵嫌弃地看着脚下这个可怜的奴隶。“就算让你赔偿，你这个什么都没有的奴隶能用什么赔偿？用自己的身体吗？你觉得教会那群禁欲的老和尚会对你的身体感兴趣吗？”
公爵不断对弱势的比莉责骂，可自己的脑袋也一时乱成一团乱麻——
假若教会追究起来要揪出凶手，那群在一条船上生活情同手足的水手们肯定不会为了一个和尚和奴隶出卖兄弟，到那时恐怕教会要把一船的水手都抓去处刑。
好死不死，这群水手还是帝国商会旗下的人，都是交过入会费的。要是一船人都被抓走，恐怕会引起商会的内乱——
公爵满脸焦头烂额，感觉自己在被架在火上烤，他与教会和商会的关系都很亲密，也正因如此，无论讨好哪边都会被另一边视作叛徒。
解铃还须系铃人——西蒙，只要把西蒙的嘴堵上，教会也不会知道这船上发生了什么。
公爵忐忑的手颤抖着再次拉开房门，发现外头的骚动已经安静下来，几名船医抬起被打的鼻青脸肿的西蒙和奴隶，拖着长长的血迹往急救室。
“看起来只是被打的有点惨，应该没有出人命......”公爵强装镇静的自言自语，手上的金丝扇摇得都快起火了。
“喂，你这家伙，叫比莉对吧！？”
“对对对！公爵大人请让我赎罪吧！！！”比莉趴在地上发了疯似的磕头求饶。
“让你做什么事情都愿意是吧？那你今晚时去医护室探望一下那个被打成猪脸的牧师，用尽你的一切手法让他满意，哪怕是强硬点的手段，必须让他不再追究这件事！”
听到这话，比莉内心仿佛晴天霹雳。
“可，可是......奴还没有和男人行过房事，要是现在服侍男人的话......恐怕会对我的价格......”
“你以为我还在乎你身上那点利润吗！？没有什么可是！”
公爵留下一句狠话，然后夺门而出，留下双眼发愣的比莉。
“不......要是我失贞了，就不能被高价卖给帝国贵族......那我的日子......我的未来！？”
比莉将头深深埋在地上，掩饰住自己满脸的懊悔。
对于她们这些女奴而言，能被卖出一个好价格，成为贵族的情人才是唯一出路。
但若是失贞，便不会得到贵族的青睐，最坏的结果，就是被青楼的老鸨，甚至酒馆的老板看中，成为人尽可夫的发泄工具......
想到未来漆黑的命运，比莉的心理防线终于崩溃，原本小声的啜泣终于变成号啕大哭。
伊恩明白比莉此刻的绝望，但此时现在也没什么能帮上她的，只好轻拍她肩膀安慰。
还好那时从哥布林手上尽力保住贞洁......伊恩内心感慨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