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恶......我一个人也可以——”
罗杰望着乱成一团的营地，手肘硬撑身体缓缓站起摇摇欲坠。
反正从一开始，黛比也好，比莉也好，都不在他的计划之中。
对他而言，黛比只是一块用来接近龙血武卫的敲门砖。
没有了她，再去找一个角人族就是，或者趁机去巴结那个叫依涅天的女人......或者其他人。
罗杰的嘴虽硬，但他的身子却不如他所愿，双腿软趴趴的连摇带晃，脑袋也一起转的头晕眼花。
只不过是身体初愈，缺乏体力而已，吃点食物睡过一觉就好了。
这么想着，罗杰以剑做拐杖，一点点向背包挪动。
突然，罗杰双腿一个磕碰，摔了个狗啃泥，将他身上洁白的天鹅绒衬衫沾上灰黑的泥。
去死的......这对没用的双腿！
罗杰暗自咒骂，腰部带动肩膀手臂伸得笔直，才一点点用手指勾住背包的带子。
正当他以为自己伸手拿到食物时，下一秒罗杰便傻了眼——
打开一看，罗杰发现背包里根本就没有他以为的各种干面包或者咸肉这种城里人常见的干粮，而是一堆不知道什么的黑灰色粉末。
不是，这是什么东西？发霉面粉吗！？
这么想着，罗杰回想起先前露营吃的食物——除了就地打猎获得的新鲜肉类外，就是一堆不知道什么的黑灰色糊糊粥，吃起来没有什么味道，但是异常地饱腹。
对了，在清水城时，购置物资的工作都是全交给黛比负责！
罗杰之前稍微问过，黛比说她的东西都是在北岛人开的店铺里买的，也就是说这种粉末是北岛人的野外干粮吗？
罗杰抗拒地捧起一摊黑色粉末放在鼻子前闻了闻，粉末里有一股微微的肉腥味，不过微小到可以几乎算无。
比起帝国常见的蔬菜干或者肉干之类的干粮，这种粉末更加轻便易携带，而且无色无味不用担心被野生动物偷食。
其主要成分是动物内脏，其次是面粉，最后是一些芜菁和苔藓，能基本满足人体每天所必需的各类营养物质。
只需要在埚里加上一小块黄油，再倒入十盎司的粉末，加水和盐搅和搅和，就能煮出一大锅生命体征维持餐。
虽然并不算美味，但毫无疑问对于现在身体虚弱的他而言是最佳的营养摄取物。
罗杰从背包里拿出一小块黄油和水袋，打算就此饱餐一顿时，突然他好像意识到什么，急忙环顾营地四周——
没有，没有半点干柴！
营地里的火，被比莉踩灭过一次，现在那堆木柴早就冷冻成黑灰色的灰烬，不能再用。
没有柴，也就没有火，没有火也就烧不开水煮不了粥。
以罗杰现在的体力，别说动手劈柴了，就算是打几颗火石都会累的大口喘气。
真的是......屋漏偏逢连夜雨，麻烦的事接踵而至！
这里的营地的一切都是黛比背在背包里运来的，劈柴搭营地是黛比干的，火和饭平时也是黛比做的，牧师比莉也是黛比请来的。
黛比在的话，自己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饥寒交迫，就像长期生活在母亲照顾下的小男孩第一次离开母亲独自生活后，才发现母亲平时是有多辛苦。
如果黛比现在在这里的话，该有多好......
不对！我......我罗杰怎会是这样的人了！？
我发了誓要为双亲报仇......现在竟然难在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上！？
没有火烧不开水又如何？无非就是吃的凉一点罢了。
说着，罗杰直接将冷冰冰地水倒入锅中，然后划开一块黄油抹在锅底。
黄油块砸进水面时溅起黏腻的水花，仿佛是蛤蟆的呱呱声一样恶心。
他摸索着皮袋倒出黑色粉末，夜风突然卷起斗篷，粉末糊了半张脸不说，半数还浪费在地上随风飘走。
“混账东西！“罗杰打了个喷嚏，勺子搅动起越来越浑浊的液体。本该沸腾的汤汁现在正死气沉沉地冒着泡，像巫婆坩埚里纳垢毒汤。
转动了大概几圈，罗杰感到手酸，拿起锅一看，却发现那原本就黑乎乎的锅底，现在好像被人融化成铁水之后又冷却一样长满赖疙瘩。
不，那不是疙瘩，那是他今晚的晚饭。
罗杰盘腿坐在地，勺在指间转了三圈才下定决心，月光凝在勺沿那坨颤巍巍的胶状物上，倒像某种黑色的史莱姆尸体。
冰冷苦酸味在舌尖炸开的瞬间，罗杰的后颈寒毛集体倒竖，冷水结成疙瘩一般的颗粒，随着吞咽摩擦喉管，仿佛生吞了一把掺着铁锈的粗盐。
他机械地咀嚼两下食物——如果那团黏住口腔的胶质能被称作食物的话。
冰冷的黄油颗粒立刻在齿缝渗出恶心的油腻，混着腥气直冲天灵盖。
吞咽化作一场自残，当半凝固的油脂滑入胃袋，痉挛的脏器发出哀嚎。罗杰攥紧了绣着金线的贵族手帕将嘴角那些恶心的东西抹去，这时才理解为何戒言教将强迫食腐作为叛教徒的刑罚。
不争气的泪水不知不觉在眼眶打转，然而罗杰只是仰起头强迫它不流出。
难道说没有黛比，我就是一个只能吃这种猪食的废物吗！？
现在的罗杰真正意识到懊悔，真正意识到自己错了。
但是，心情不对，他现在正处于对自己无能的愤怒中，永远不要在愤怒中懊悔——因为除了忍受窝心眼的疼痛外，就什么也做不了。
“喂，你现在是怎么回事？不仅吃猪食还在泥地里打滚？你还真是头猪啊！”
黑暗中，一个熟悉的身影走出月光，那是不久前才抛下他不管的女人比莉。
“你回来这里干什么！？不是去找黛比了吗？”罗杰擦了擦嘴唇，极力掩饰自己的狼狈模样，可惜现在的他撑不起半点架子。
“回来笑话你。”比莉叉腰毫不留情地鄙视。“唉.....我找到小黛比了，她现在在河边，不过我看她好像不太想见你——”
“黛比在河边吗！？我这就去！”
罗杰听到黛比的名字，就像乞丐听到金钱叮当的声音一样立即两眼放光，无视比莉的劝告。
因为刚才吃的那坨生命体征维持餐，罗杰恢复了一点体力，支撑起半边身体一瘸一拐地朝河边走去。
夜晚的灌木丛如同一张张恶魔的魔爪，将罗杰发软的双腿紧紧缠住，然而罗杰只是不停奋力扭动身子，朝着黛比的方向前进。
终于到达河岸边，罗杰着急拨开灌木，突然剑鞘正巧磕碰到碎石堆旁的法杖。
只见倒映星空月影的镜面中，染血的金色长发凝固成成一束束，淌过少女肩头。
她反手扯开长裙系带，浸血的内衣顺着她脊背滑落，露出洁白如石膏一样细腻光滑的裸背，其上写着“罗杰·奥古斯特·维特尔斯巴赫“的名字——那是初次见面时，罗杰用魔法粉末写在黛比背上的印记。
“是谁！”
突然，从黑暗中传来一阵熟悉的女声，声音苍白而单薄，好像被人揉过成团变得皱巴巴的白纸。
黛比反应过来身后的异响，警惕地回头，罗杰原本熟悉的蓝宝石眸子变得像是黑曜石一样阴森，先前表现只在罗杰眼前的脸也随之冷冻如霜。
只是，当这副冰的能冻死人的脸在看清来者时，瞬间就软榻成甜腻的奶油沫子：
“主人大人！”
黛比兴奋地小跑向罗杰，裸着的双腿跨出一道道水波，两颗凸起的石榴籽迎着月光微微跳动。
跑到一半时，黛比才终于反应过来——现在自己是怎样的一副模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