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身随着波浪轻轻摇晃，清冷的晚风拂过甲板，带来一丝凉意。
当罗杰和比莉回到第纳尔河岸的关卡时，众人无不被他们的表情和神态吓到。
而当他们得知巨龙出没，整片帝国哨站的士兵和冒险者们都葬身荒野时，更是被吓得五体投地，仿佛那遮天蔽日而毁天灭地的破坏神就已在面前。
罗杰知道，这些士兵的反应并不奇怪——巨龙的威名足以让任何普通人胆寒。
很快，所有清水城的居民都将知道，距离他们的城市50多里外的地方出现了一头巨龙。恐怕届时将引起难以想象的混乱吧。
而到那时，无论是龙血武卫好，还是帝国派出的军队也好，都会不留余力的将那座古代遗迹清空——当然也包括现在化身怪物的黛比。
罗杰站在船尾，双手紧紧握住栏杆，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的目光死死盯着河岸旁一望无际的草原，仿佛想要透过那无尽的绿色，看到他们离开的那片土地。
“我早就该知道的......把她牵扯进来终有一天会害了她，就算不是现在也会是未来......毕竟我本来也只是把她当做奴隶看待。”
罗杰默默的自言自语，语气比起先前冷静了许多——冷静的有些吓人。
尽管夜晚的风冷得令人发抖，但罗杰依旧强装镇静，将内心那层苦涩软弱的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
“是啊.......黛比......我只不过是认识了她一个星期罢了，区区角人族的奴隶，那种东西要多少有多少......”
至于罗杰曾经发誓过的保护她，好似也成了一场谎言——然而，此刻眼眶中闪过的泪花，却不由他控制的自我打转。
与其说是谎言，毋宁说是罗杰嘴硬，将其掩饰为谎言罢了。
就如同失去双亲后，被自己的叔叔领养时一样，罗杰摆出了和那时相同的表情：假作坚强。
“我......我连比这更痛的苦都吃过，都默默忍受了过去，不过是丢失了一条宠物狗而已，根本算不上什么。”
这么说着，罗杰轻轻擦拭鼻子，然后抬头尽力让眼眶中的泪水不落。
如果要复仇，那就必须学会坚强，罗杰从小就知道这个道理。如果此时他落泪了，如此软弱的自己怎么配去替父母手刃仇敌呢？
就在这时，正尽力仰着头的罗杰的身体猛然一僵——夜空的圆月上，好似有白金龙的身影在月光下若隐若现。
白金龙的目光依旧充满了复杂的情感，仿佛在质问他们的决定。
“别......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罗杰的喉咙痕痒，整根脖颈由内到外都如同被无形的蜘蛛丝交缠，勒得他差点窒息。
“我连你的过往都不知道，我们根本一点都不了解！不要再缠着我了！”
罗杰的发火是显得那么刻意，好像这些话并不是对着黛比说，而是对着无能的自己说。
“看吧，你不过是被我利用的奴隶罢了！像比莉说的一样，去找个更好的人，去找一个真正会爱你的人去吧！”说着，罗杰高高举起吉姆的身份牌，其上还残留有那头白金龙的气味。
“所以说......快点去吧......快点逃出来......飞到离这里很远的地方，找一个真正在乎你的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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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阳光透过舷窗洒进船舱，照亮了罗杰那张苍白而憔悴的脸。
本应该是温暖的阳光，对他来说却刺眼烦人。比起起床，他更想就这么一直赖在床上，逃避现实。
可现实不允许他这么干，因为回家的船已经到达目的地。
船舱外不断传来催促声，罗杰依旧蜷缩在角落的床铺上，双手抱住膝盖，目光呆滞地盯着地面，眼中布满了血丝，眼圈一片青黑，显然一夜未眠。
“罗杰，是时候该走了......”
比莉缓缓推开房门，红肿下垂的眼袋和双颊清晰可见的泪痕令罗杰差点没认出她，显然她昨晚也不好过。
“嗯......马上。”
罗杰的身体微微一颤，但迟迟没有后续，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床单，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比莉看了看罗杰的房间，似乎感受到了他和自己有着同样的情感，但比莉很快就把那种交流截断——
她已经不想再和罗杰......不，她暂时不再想和任何人有任何交流，她现在更想自己一个人好好呆着。
缓了大概5分钟，罗杰终于动起身子，简单整理好衣服后就夺门而出，就像是一个理智的侦探——理智的接近疯狂。
下了船，两人一言不发，相互隔了一段距离走了数十步，就像是毫不相识的陌生人。
“就在这里告别吧。”罗杰心死得面无表情说道。“你以后要是有什么麻烦......不嫌弃的话可以找我。”
“谢了，我希望我永远都不会有那一天。”
说罢，二人不带一点留念就此分别，就像是一对反目成仇的兄弟。
独自走了许久，比莉回到了她的家，位于清水城主教堂外的一座公寓。
“比莉，你回来了。”
开门迎接她的是西蒙•加芬克尔，一位戒言教正统派的年轻牧师，曾在奴隶船上因为黛比的原因和比莉相识。
“嗯......我回来了。”
比莉回应得相当机械，就像和父母吵过架后的青少年。然而这种语气却受到了西蒙的好评：
“不错，看来你的言行举止没那么放荡了，现在的你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潜心静修寡淡清欲的修女一样。”
“嗯，谢谢。”比莉敷衍的道谢，心里没有一丝因为被表扬而开心。
原来，黛比那时被罗杰表扬时，也是这种感觉吗。
“怎么了，我听说你去的那个地方......好像有巨龙出没。”西蒙敏锐的察觉到气氛不对。
“确实有，一头......不，是两头巨龙。”
“两头吗......那看来情况很糟糕。过两天这个消息应该会传遍大街小巷，届时全城的教堂大概会聚来一大批祈祷平安的平教徒，有得忙了。”
西蒙担忧的叹了口气，然后又看了眼比莉。“没事，上帝的力量一定会保佑每一位忠实的信徒，你不用担心。”
“保佑吗......”比莉听完后有些发怒，似乎对西蒙的话生出怨气。“那个，抱歉......我想一个人独处一会。”
西蒙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然后带着经书离开公寓，挂满各种神像与经书的房间如今就剩比莉一人——
“上帝保佑......真是够好笑的！”
终于，比莉忍耐不住压抑已久的怒火，将脖子上的钥匙型项链甩在无脸的神像上。
“什么救世主？什么上帝？到头来连自己的脸都不敢露，还美名其曰禁止神像崇拜！？你要是真的有神力，真的能指引迷途的羔羊的话，那现在就把那份力量展现给我看啊！！！”
说着，比莉翻开戒言教的经书《戒言录》，狠狠地甩在手边的柜子，撕下几张写满冠冕堂皇语句的经页。
“忍受痛苦方能救赎，你就是这么骗你的信徒忍受这世间的一切不公的吧？果然你是不会回应我的，因为你只是一尊没有脸的泥像。”
这么说着，比莉不屑地把经书按在桌面，然后从餐桌上拿起一把水果刀。
“什么戒言教，什么上帝，通通见鬼去吧！！！”
这么说着，比莉抄起刀，瞄准柜子上的经书，把刀反手向下刺入。
咔的一声，水果刀似乎传来什么响声，比莉仔细一看，果然整本书都被刺穿了，所谓的上帝的保佑，竟然连区区一把水果刀也抵挡不了吗——
然而下一个瞬间，比莉原本愤世嫉俗的瞳孔却因为那根水果刀而眼前一亮，只见那把刀竟然直接透过厚厚的经书，将整个柜子都给刺穿了！？
不，这根本不合理，以比莉那纤细的臂膀，怎么可能将一整本书连同厚木制桌面捅个对穿——
除非，这是上帝的庇护，这无声无词的现象就像是圣人的戒言。
在戒言教的教义中，世界的一切现象，无论是正常的现象或是超自然现象，都是上帝在无形中指引人们的提示，至于怎么具体理解，那就全凭教徒的智慧。
而现在，比莉对于这个现象只有一种理解：
事到如今，就只有用暴力，用武力去拯救黛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