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师小姐，少爷他……他现在不太方便见客……”
“让开。”比莉的声音冷得像冰，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抱歉，但是这里是维特尔斯巴赫家的领地，哪怕你们是服侍上帝的仆人也不能随便——”
“让她进来。”正门的门廊处，罗杰无精打采的缓缓说道，声音沙哑得像是许久未曾开口。
守着正门的雇工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让开了路。
西蒙和比莉大步走进庄园，靴子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她的目光扫过庄园的每一个角落，仿佛在寻找着什么。
罗杰站在门廊，看着比莉一步步走近。她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其他人先退下吧，他们是客人。”
佣人们听后纷纷作鸟兽散，留下比莉西蒙和罗杰三人。
“真不愧是大家族的少爷，住在这样的庄园里被如此多佣人服侍，一定很享受吧。”比莉挑衅的说道。
“比莉，不得无礼。”西蒙在一旁指点。“尊贵的先生，初次见面，在下名叫西蒙•加芬克尔。”
西蒙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这行为让比莉很是不满。
“为什么要给这种人鞠躬？”比莉不解地问。
“对方是身世显赫的大贵族，我们来这里是有求于人，再说身为上帝的仆人，本就应该对教徒以礼貌的问候。”
罗杰听了西蒙的几句话后，就简单的明白他是怎样的一个人——就和最常见的神职人员一样，保守又软弱。
稍微咳嗽两下清理痕痒的嗓子后，罗杰端正表情开口：
“别打关子了，说吧，你们来这里是什么目的？”
西蒙和比莉面面相觑，最终由西蒙率先开口：
“是这样的，想必先生您应该已经知道巨龙出没的消息吧？”
“知道，不仅知道，我还亲眼看过。”罗杰满不耐烦的嘴了一句。
“亲眼见过吗......那请问先生您觉得，那头可怕的巨兽，是否会危及到此处？”
“谁知道呢？我又不是什么专业人士。”说着，罗杰突然喉头哽咽，脑中又想起那个对龙类知识无所不知的少女。
一瞬之间，罗杰耳畔边仿佛听到了黛比的声音，看到了黛比正满脸兴致勃勃的讲解龙类知识的样子。
但下一个瞬间，眼前的光景就烟消云散。
“那头黑龙应该暂时不会随意出动。”比莉的声他拉回现实。她的目光锐利，像是能看穿他的伪装。
“嗯，为什么？”西蒙不解问道。
“因为黑龙现在被困在遗迹里，而且还有一个特别粘人的小狗在缠着它。”比莉特意把黛比的事情戏说出来，以激将法刻意激怒罗杰。
“不过，那头残暴的黑龙要跑出来只是时间问题。”
“原来这就是你的目的吗？比莉。”罗杰老练的一眼看穿比莉那点心思。“抱歉，我现在要专心做我自己的事情，如果你们想让我出马带人讨伐黑龙，抱歉，我无可奉陪。”
“哪怕，无数的百姓将会被巨龙烈焰烧灼成灰烬，整座城市沦为废墟也无所谓吗！？”西蒙略带怒意的呵斥，但随即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又重新摆起架子。
“无所谓，城市里的市民又不是领地的居民，他们被烧死和我又有什么关系。”罗杰冷冰冰的回复，一词一句都令西蒙倍感寒心。
本来早已饱受西蒙质疑的戒言教教义，又被眼前这个男人踹了一脚。
在戒言教的理论中，人都应被分为三等——
第一等是负责解读上帝的指示，掌管教育和救世的神职者。
第二等是负责保家卫国，调解纷争和管理人民的贵族。
第三等则是社会中占比最大的群体，负责从事生产，养活整个社会的平民。
所谓的理想社会，那就是由神职人员指引贵族和平民，贵族保护神职者和平民，平民养活贵族和神职者，形成牢固的三角形结构。
但是，年轻的西蒙越是深入现实，就越是发现这种理想化的社会结构不过是一纸空谈。
绝大多数平民们在贫困中挣扎，本应管理他们的贵族们却只顾自己利益，将自己的战争游戏和享乐欲望强加于平民头上，而神职人员则在高墙内诵读经文，对墙外的苦难视而不见。
眼前的罗杰，正是这种腐朽制度的缩影。
“罗杰先生......”西蒙强行压抑住内心的愤恨，但语气还是不小心透露了一丝怒火。“我们......不强求您履行身为贵族，身为战士的职责......只是，我们希望您能在如今这个情况施舍......不，是借给我们一笔钱。”
“借钱？你们要钱干什么？”
“想必您也知道，巨龙的消息正在城市里疯传，很快就会传遍大街小巷，到时候便是人人自危”
西蒙的声音低沉而急促，仿佛在压抑着内心的焦虑。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中的经书，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罗杰的脸。
“届时，教堂将会成为人们寻求庇护和安慰的地方。我们需要资金来购买食物、药品，甚至可能需要扩建临时避难所。”西蒙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恳求，“我们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那些无辜的平民。他们……他们需要帮助。”
罗杰的目光微微闪烁，但很快又恢复了冷漠。他转过身，背对着西蒙和比莉，声音冷淡：“你们凭什么认为我会帮你们？我刚刚已经说得很清楚了，那些平民的死活与我无关。”
比莉冷笑一声，目光依旧死死盯着罗杰的背影：“帮助？你觉得他会帮我们吗？他连自己的同伴都可以抛弃，更何况是那些素不相识的平民！”
罗杰的身体猛然一僵，仿佛被一记重锤击中，手指紧紧攥住门廊的栏杆。
比莉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刀，狠狠刺入他的心脏，将他一直试图掩藏的愧疚和痛苦彻底撕裂展露。
“该死......你们找不到其他人愿意借钱了吗？”
“没有了先生。”西蒙摇了摇头。“银行不会向我们这些没有地产的修士借钱，商会也只会顾着自保，市议会则将精力全部集中在城防上，若不是实在没有办法，我们也不会找上你了。”
“你以为沉溺在你的所谓复仇，就能逃避现实世界了吗？”比莉不快地补充道。
西蒙和比莉就像是提前沟通好一样一唱一和，一个黑脸一个白脸，一点点攻破罗杰的心理防线。
叮叮叮——突然，庄园里传来了铃声，那是晚餐的铃响。
“看来时候也不早了。”罗杰望着远处守铃人的身影。“这里离清水城有一段距离，待你们回去恐怕已是天黑，不如在此休息一晚，至于你说的借钱的事......在饭桌上从长计议吧。”
罗杰终于败下阵来，不过倒也无所谓。毕竟对方只是单纯要钱罢了，出身大家族的罗杰最不缺的就是钱了。
本还以为，比莉突然找上门来，是要找麻烦，强迫自己解救黛比去的。没想到竟然不是......反倒有些失望落寞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