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白肚橘背的小肥猫蹲在角落舔毛，远远望去， 像一面煎焦黄的年糕。
呜嗷~
声音很难听。
“年年，”一位少女拍拍手，引它过来。
中长发，蓝丝绸发带，打了个大大的蝴蝶结在脑袋一侧，颈上银项圈，坠长命锁和上好的珍珠，白玉佛牌用黑绳串珠佩戴。
青底蓝边的短袍，衣襟别青色绒花，藏青长裙，缀几朵雪白绒球，蹬薄靴。
猫猫趴在角落，耳朵不耐烦的甩甩，少女走近，摸小年糕的脑袋。
嗷呜~
猫猫不悦，准备站起溜走。
少女失落，转头看见可爱的查理，眼冒星星。
“小朋友，你叫什么呀？”
“查理。”
“我叫盛明珠，”少女拿起身上的大珍珠，“你要么？”
没有人可以拒绝一颗圆润的小球，查理仔细看。
“不用，谢谢。”
少女撩起裙摆，席地而坐，她底下穿长裤，全撩起来顶多行为令人侧目。
是的，没人会在身上挂这么多东西，查理低头看自己的长命锁，“你的脖子不累吗？”
盛明珠模仿查理的样子低头看一眼， “确实。”
可这是亲人们送的，少戴和不戴都不行，她取下一朵绒花，这是学着玩制作的。
“送你。”
回去送师姐，查理接过，“谢谢。”
年糕不知不觉摸到她身边，抓绒球玩，少女感知到动静。
小年糕立马窜到查理衣服里，他面色一变。
想把小猫掏出来，可它爪子牢牢扒在衣襟。
嗷呜~
半晌，衣衫凌乱，查理双手抓住它上半身。
年糕：猫条jpg.
它像磁石，一松手就伸爪抓衣服。
ｍ(o・ω・o)ｍ
查理将它转向盛明珠。
(m -ω-)m
“你来抓它，我走了再放。”
猫猫嫌弃，使劲踩她的手。
“年年不乖，要接受惩罚，”盛明珠伸出罪恶的双手，从头撸到脚，从脚撸到头。
小猫失去灵魂jpg.
喉咙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
很久很久之前。
少女将尸体扔入丹炉焚烧，默默尾随少年步伐。
她拖走手拿荷包，准备上前的少女，刀刃划开皮肉。
露出白色的脂肪层，还要更深，更深。
少女开始气喘，吞下竹筒中的药液缓解。
……
女子面色苍白，聆听孩子微弱的呼吸声。
这是她的孩子，弱小而珍贵的东西。
……
“对不起呀，”女子笑着道歉，“你高兴吗？”
男子双手握拳，不言语。
“对不起，对不起，”女子以调皮的语气重复，脚下靠近边沿。
突然，她面色一变，“你以为我会感到后悔吗？”
男子发觉不对，想抓住她。
女子后撤，失足跌落。
或许是天意，尖锐之物正中，艳红自脑后盛开，女子艰难喘息，“对不……起。”
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
男子瞳孔微缩，冲下竹楼，用手捂住她的后脑。
“来人啊，救救她!”他没想让她死。
她笑着闭眼。
……
药房，老者惊醒，抬头看见飘动的窗户，起身关紧。
可睡意已去，他只好静心打坐。
“师姐突发急病，”查理打开布包。
查有财捻起一块，放回。
“我来给她立衣冠冢，”他接过布包。
“以后，你和我住。”
……
“听说皇帝广招方士炼丹，”男子思索棋局，“当真可笑。”
“人无常势，水无常形，”常师姐按下桌案。
“说不定，他来日能将你我踏入尘埃。”
“师姐说笑了，凡俗有别，”男子扫开棋盘，落下一子。
帝，通“地”，只要还踏足在大地之上，就抵抗不了他的掌控。
常师姐放下手，缓缓抬头，“你长大了。”
五岁拜入山门，匆匆四十载。
男子下意识触碰鬓边白发，师姐的样貌却依然年轻。
……
早课完毕，查理追上常师姐的步伐。
“师姐，仙是什么?”
“仙?”
“这世间从没有仙，”常师姐转身回答。
查理注视，莲花头的人形体悬浮，脑后光轮似心脏律动。
微风拂过，他眉心忽现红痣，一转眼，什么都没有。
查理从阿越师姐身上获取了模拟梦境的神通。
夜晚，梦境。
淤泥难以挣脱，它抵消了力量，愈挣扎愈下沉，正前方，莲花头俯视。
它悲悯众生，梵音渐起，查理彻底沉入，犹如重回子宫的胎儿，裹挟胎动。
莲叶冲破淤泥，舒展叶片，波纹跌宕。
微风拂过，莲花摇曳盛开，查理陷入一种无我无他的境界。
……
早晨，他翻阅书房典籍。
“在找什么?”
查有财弯腰询问。
“常师姐修习的是什么功法?”
“应该是种莲法，”查有财指尖划过书架，抽出一本，“看就看了，不要练。”
“为什么？”查理疑惑的看向他。
“简而言之，邪门，”查有财用自己的身体作示范。
“我们修习功法，一般会选择维护本相。”
“而这本种莲法，脱胎禅宗，他们不在乎自身，强硬改造自我和他人，修到最后，难免落得非人非己的下场。”
查理似懂非懂的点头。
……
小年糕双爪一滑，调整姿势，优雅落地，正中查理的腹部。
查理喷水，幸亏没吃过食物，他连忙把年糕推下去， 茶水漱口， 手帕擦嘴。
小猫猫瞪大无辜的眼睛。
嗷呜~
咳咳，他转头，神色平静的核对特征。
是那只猫，它是狗吗？ 从主峰找到这里。
小年糕圆润的猫耳微颤，知道自己做错了， 夹紧声音。
嘤喵~
“你回家吧，”查理披上外衣，蹲下。
小年糕躺倒，肚皮向上，四条小短腿舒展。
喵喵~猫猫虫蠕动。
他伸手，手掌陷入温暖皮毛，查理观察它的神情，毕竟手很凉。
猫猫伸爪，轻轻抱住手掌。
长发披散，凌乱遮掩他的面部，看不清表情。
查理抱起它，下巴埋入头顶，坐倒在地，一动不动。
……
查理取编织红绳，松散系它脖子上，红绳坠木牌，第一次养宠物，猫该吃什么呢？
“你叫年糕，对吗？”他询问趴在腿上睡觉的小猫。
它摇摇尾巴，嗷呜~看来被吵醒了，翻个身继续睡。
查理将它移动至被窝里，然后拎起上次的竹篮，想试试捞鱼。
荷塘。
河面升起气泡，凝聚，破裂。
看来底下有个大家伙， 他观察一圈，发现没多少鱼，应该被它吃完了，计划泡汤。
折几支莲蓬，剥莲子吃。
“小朋友，我们又见面啦。”
少女突然探头，大蝴蝶结随风飘摇。
她举举食盒，“一起吃?”
几样点心、几碟小菜和一壶酒。
“你不能喝呦，”少女倾倒酒液，一口干，随后拿起筷子夹菜，“吃呀，这么多我吃不完，凉了不好吃。”
她有些烦躁发丝乱飞，扯散蝴蝶结，捆马尾于脑后。
查理垂目看空荡荡的地面，似是发觉到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