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过去,查理的身体仿佛停止生长,他永久的停留在七岁,或许是夺取他人所降下的苦果。
盛明珠没有时间的概念,在她眼里,初见是什么样,就一直是那样。
“小朋友,年糕怎么了?”她指着毛发泛黄的老猫。
“它有些累,”梳理年糕的毛发。
“传说,东海鲛珠可延缓衰老,”盛明珠抚摸身上挂的雪白珍珠,“母亲曾得过一颗,说要当作我的生辰礼。”
她似乎意识到自己的状态,这是一种保护,神智经过岁月消磨,会迷失。
“我忘了它在哪。”
“……我有个请求。”
查理没说话,静静注视她的重置。
“杀死我。”
……
我一直在那儿,珍珠应该在蚌壳内。
一柄镶嵌鲛珠的宝剑横放在架子上,面前摆放香炉。
头绑红布的男子点燃香,一拜,放入,身后熔炉燃烧。
查理不是疯子,因为一句请求,冒着被盛家挫骨扬灰的风险,去毁剑。
毁去存放神魂的容器,代表神魂俱灭,此乃大仇。
还有一个方法,去荷塘,她的部分尸骨在那儿,这也是她每次都重置在荷塘附近的原因。
必须想办法绕过鳄鱼。
……
大长老的山峰。
牙齿全数脱落,皮肉干皱斑驳,传言她年轻时,是风华绝代的美人。
天降下劫难,试炼修行,绝无退路,修行者取自然之力,死后不得超生,会与自然融合。
她的衣角晕染一株不老松,“何事?”
查理礼拜,“参见大长老,我请求入书阁一观。”
“书阁不是随时开放吗?”
“我想去二楼。”
“是吗……”她泛黄浑浊的眼珠转动,“可以。”
修仙者常有劫难,查理只是停止成长,不会让其他人觉得奇怪。
“但是,我要你的血,”她痴迷于恢复青春的方法。
“多少?”查理计算血量。
“不多,装满,”她取出小瓷瓶,只是尝试,如果炼出的药有用,她会再来。
大长老的配偶,是一只雌性鲛人。
她很久没与她见面了。
鲛人喜美好的事物,害怕再次见面,代表失去,鲛人难以走上陆地,所以她不能来找。
百年过去,她或许会恨, 恨大长老将她困于水潭,又不来见。
为什么不去看看她?
不行,不行,她还没有恢复年轻,大长老握紧瓷瓶。
查理扎紧伤口。
……
污浊的死水侵染双眼, 她看不见了。
曾经闪闪发光的鳞片蒙尘, 思念化为仇恨。
“帮我个忙,”查理站在水潭边。
她趴在岸边,鳞片发霉脱落,“你是谁?”
“我可以带她来见你,但你死后,鲛珠归我,”查理放弃杀盛明珠。
“如果你能带她来,给你又有何妨,”鲛人短暂的爬上岸,她需要太阳照射来缓解污染的疼痛。
尾鳍已发炎脱落,代表她再也不能在海中遨游,鲛人生活在海里,无法长期居住淡水。
鲛人想明白了,大长老不爱任何人,只爱自己,事到如今,只能让她来,做一个了结。
……
竹楼内, 查理拨开白骨竹叶,走入中心,他来收取丹炉。
这是一件法宝,它可以拿来炼人。
查理没动二人相融的奇景, 就让他们相亲相爱在一起吧。
丹炉内部有查有财血肉制的丹,他收取干净,不可能吃的。
血亲相食,是为不伦,会被天劫盯上。
查理环视四周,一株白骨质地的竹笋冒出。
他跑回家拿花盆和铲子,将竹笋移植到家里。
大能死后产生的奇物,等它生了灵智,多冒些笋,给年糕吃。
这东西不是辛竹娘的血肉,是她修行的概念体现。
春去秋来。
她放下笔,舅舅终于同意外出行走,拿起斗笠和佩剑,走出居住十多年的家。
她想见见他。
邀请他一起踏上旅途,观览山川美景,各处风物。
“姑娘,贫道这一卦,可不好啊,”老道士抽出几支签,倚靠竹竿,上挂布幡。
她不信世上所有的事均由天定。
“如果结局早已注定,那我去不去,又有什么影响?”
她戴上斗笠。
老道士笑了两声,“不愧是年轻人,有活力。”
“去吧去吧,不撞南墙不回头喽。”
她不知晓内心的执着来源何处。
身影远去。
老道士收起嬉皮笑脸。
“你放得下?”
中年男子走出门后。
“……”
“好好珍惜眼前人,”老道士收起布幡,“不要事到临头,再次后悔。”
中年男子咬牙,想反驳。
“父亲,表妹还在吗?”女子大包小包的跑来。
一掌拍她个颠三倒四。
“功课做完了?”
女子跌倒在地,物品散落,红了眼眶,“我只是想给妹妹送点吃的。”
她平常不会这般脆弱,只是平日委屈积累多了,一时爆发。
“……回去,”中年男子难以作出温柔的态度,只好甩袖驱赶。
“东西……”
“不用你管,回去!”
女子小跑离去。
老道士啧啧两声,叹出一口长气。
“你也给我滚。”
中年男子情绪不稳定。
亲眼目睹父母、妹妹与妻子的死亡,他怒火难消,无处发泄。
“好,我走,我走,”老道士晃悠悠的离去。
晨曦下的影子,愈来愈长。
集市。
老道士摆好摊位。
隔壁变成卖虫药的货铺。
菜摊老板在几年前重病逝去。
世间万物,变幻无常。
他静听叫卖声唱起。
嘈杂,熟悉。
世人常说,在岁月的缝隙里跌落,会见到不一样的风景。
她站在空荡荡的山头。
任由风拍打长发。
假的。
她取出铜镜,上面存有滑动的痕迹。
铁锥入地,绳索环腰。
她决定再摔一次。
……
付庄。
比武台。
一大一小两道身影腾转挪移。
少女虎口开裂,死死抵住父亲的刀刃。
“错,”男子收力,“如果实战,你会被我削下手掌。”
付思源有些失落。
“训练是积累的过程,今天就到这里,”他收好器具,“平心静气。”
她抬头,突然抱住父亲。
“……”
男子摸头。
“我能赢吗?”
付思源喃喃道。
他抱起女儿,轻声细语。
“爹告诉你个秘密,当年,是我输了。”输赢不重要。
“你在说什么?”蓝衣女子出现。
他没回应。
“她必须赢,”女子一字一顿。
付思源有些害怕,开始流泪。
“吓到孩子了,”他一边安慰女儿,一边为其擦拭眼泪。
女子想抢过来,被他挥开。
“你在做什么?疯了?”
“我是快要疯了,身为付家子嗣,她没继承神通,天赋平庸,拿什么立足!”
女子拍打桌面,玉镯应声而裂。
……
查理念诵典籍。
年糕打哈欠,软软趴在他盘坐的腿上。
下意识抚摸它温暖的腹部。
呼噜呼噜。
年糕调整位置,舒服的闭眼睡觉。
正午阳光落在窗台,星星点点撒在他身上。
整理玉简。
他喜欢安静的环境,独自一人做想做的事。
小铃铛自角落滚出,那是一份嘱托。
查理贴身收藏,或许物主的亲人早饿死了吧。
山林入口。
查理睁大清澈双眼,稚嫩童声,“前面有危险,您不可以过去。”
大长老推开他,她居然可以离开水潭,禁制松动?
……
她死死咬住大长老的肩膀,毒性蔓延。
大长老没反抗,她颤抖触摸配偶的身体,鱼尾缠绕其身,蓝血自破损处溢出。
松树的特点就是长寿,大长老没那么容易死。
果然,原地树苗成长,重新化身人形。
鲛人吞咽丹药,那是上次收取的血肉之丹, 实力短暂暴涨。
手爪变长,透胸而过,大长老不会流血,血肉像纤维,缠绕生长。
“是你,”她转头望向岸边。
查理提着斧头走出,高举,落下。
一下又一下,斩断树苗,直至树心流淌血液。
打开瓷瓶,查有财残留的火蝉飞出,点燃松木,飞回途中扫过手掌。
查理塞住瓶口,捂住焚烧碳化的皮肤,他体内流有前主人的血,不会越燃越强。
鲛人想反扑,被一斧子劈开脑部。
入手柔软,掏出圆球,清洗,清理现场。
房间。
他持刃挑开碳化的皮肤。
切割。
取药液,倾倒。
发出强烈的升腾气体。
痛苦闷哼。
一块嫩生生的雪白皮肉生长。
“年年,过来。”
他呼唤年糕。
小年糕爬出桌底,靠近。
“吃下去。”
查理抚摸泛黄的毛发。
年糕嗅闻,吐舌。
见它不吃,他直接钳住下颚,强硬塞入。
年糕被噎到翻白眼。
皮毛变得柔顺。
解开旧红绳。
他前几天新买一条红绳,有木雕鱼的挂坠。
为年糕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