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家花店出来之后,陆梵便展开了下一步计划,对于小顾,她没办法去直接询问他“你现在在哪?”于是便下定了决心,既然相逢即是有缘,如果今天真的遇不到他的话,那就从此放过人家吧。
真要说的话,在校园里和一个人偶遇无疑是概率颇低的,他有很大的可能能够逃离“魔掌”。
“嗯,就当是偶尔发发慈悲。”她自言自语道。
于是到了下午,她转了两个人每次偶遇的地方,从健身,到食堂,在到宿舍园区,寻找了一段时间之后,顾简行依旧不见踪迹,眼看计划泡汤了,她无所谓地笑笑,默默说了句,恭喜你啦,终于可以逃离苦海。
她并不感到忧伤,反而觉得平静,因为她发现自己做的一些事情或许都毫无意义。
生活也许会就此逐渐步入正轨,自己未来会有相爱的老公和谐的家庭以及腹中悄悄孕育的生命,如今所做的以前,好像在给一个女人注定好的结局勉强留下一点名为愉悦的回忆,身为女性的自我几乎要将身为男性的自我吞没。
人生一眼就能望到头,到时候等躺在病床上走路都走不动,原本美丽的容貌也因为衰老消散了,就可以直接自杀了。
在楼下坐了一会,手脚有些冰凉,头脑却越发冷静,期间收到了宋越的好几个电话,她一个都没接,最后宋越只能发消息说,【东西收到了谢谢我很喜欢,还从来没有过女生送我玫瑰,月饼也非常好吃】
她微微笑了一下,不出意料的回答,缓缓闭上眼,重要的从来都不是礼物,而是有人记得你,换句话说,是被牵挂是被偏爱,在恋爱中,人只有确定自己对于对方来说是特别的,才能安心,才能有恃无恐。
随着时间流逝,天色渐晚,陆梵却一直都没有放弃,心里想着,这算不算是耍赖皮呢?就在这个时候,远远地便看到了一个人影向这边走来,她终于忍不住勾起唇角,眼神已不复刚才的消沉,所谓事在人为,便是如此。
“团支书,你在这里做什么,等人吗?”顾简行见到她之后,一脸惊讶地打了声招呼。
他今天穿着一身花花绿绿的迷彩服,陆梵认出那应是军训时的衣服,忽然就想到了一句课文,“余则缊袍敝衣处其间,略无慕艳意,以中有足乐者,不知口体之奉不若人也。”
于是她歪头笑道:“没有等人,只是拎了太多东西,手累了,稍微休息一下。”
顾简行想也没想就说,“这样啊,那我来帮你拿回寝室吧。”
陆梵盯着他,葱白的手指轻轻托着下颌,有些任性道:“没事的话,过来陪我坐一会儿吧。”说着用另一只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他的脸似乎是红了,看着她,慢吞吞地走了过来,和她并排坐在长椅上,距离不远不近,看起来并不像是一起的。
陆梵饶有兴致地看着他,“顾同学,今天又出去打工了吗,真棒。”她就不问为什么没回家团圆这种废话了,想想也知道是为了省那份车票钱。
他愣了一下,觉得这种语气像是夸小朋友,然后无奈道:“嗯,团支书,你就别取笑我了。”
“没有取笑你的意思哦,有上进心总比我总是待在象牙塔里面要好吧,我呢,已经差不多是条咸鱼了哦。”她微眯着双眼,轻轻淡淡地笑着。
虽然觉得她的形容十分可爱,但顾简行却无法苟同这种观点,“没有这样的事情,班里的事情还有学习上的事情,团支书你都兼顾的很好,我这样子也是没有办法,不是所有的工作都能积累社会经验,有些工作只是在压榨你对生活的热情,也没有什么好羡慕的。”他眼神里复杂的情绪不是风华正茂的少年人该有的。
“嗯,辛苦了!”她轻声说道:“看你刚才肩膀都垮下来了,一定是累坏了吧。”
“这都瞒不过你的眼睛?今天确实有点累,不过现在歇了会感觉好多了。”顾简行注视她的眼睛,轻笑道。
“那我们就走吧,换个地方聊。”她抬头仰望着天空,“这里景色不好,只看得到满天繁星,却看不到月亮。”
“没关系吗?”顾简行忽然没头没尾地说了这么一句。
潜台词无非就是和我这样的人在一起应该会被其他同学误会吧?
“没关系。”她十分笃定地回答道,“虽然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但这种时候就应该说没关系。”
顾简行哑然失笑,暗叹了一声,自己到底在期待什么?他们两个人注定就不可能在一起的。
“走吧。”当陆梵说完这句话之后,两个人几乎同时站起身,顾简行很是自觉地伸手提出要帮忙拎东西。
“买这么多点心?”
“给舍友带的。”
移步换景,来到视野开阔的操场上,终于能看到中秋月色的全貌,这里已经有许多同学,大家并肩坐在草皮上,不约而同地抬头仰望着一轮明月。
“你吃饭了吗?”陆梵忽然问道。
“还没呢。”顾简行心里想着宿舍里还有挂面,待会儿回去了,正好可以对付一顿。
“哼哼~”陆梵嘴上哼哼唧唧的,发出可爱的动静,她随手拆开了包扎好油纸包,拿了一块月饼,作势递给他,等到他伸手来接的时候却又不肯撒手,而是眼睛微微眯起,故意逗他说:“不能全给你,每个人掰多少吃多少。”
顾简行觉得好笑,当即伸出另一只手托在底下,节俭惯了,即使是一些酥皮的碎渣掉在地上也觉得是一种浪费,轻轻巧巧掰下来一整块儿,把手里的碎渣也填进口中,于是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人手中各捧着一块月饼,慢慢吃着。
他忍不住去偷看她,月光像是一层轻纱,蒙在她的侧脸上,更显出她柔和的轮廓,秀发在月光下似乎也泛着一种淡淡的光泽。
而她的视线一直望着远方,忽然用一种异常温柔的嗓音,轻声说道:“今晚的月色真美啊。”
那一瞬间,顾简行的呼吸几乎停滞了,他好不容易才掩饰过去了自己的失态,低声回应:“是啊,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现在看来,真就像一块玉盘,挂在天边,好像一伸手就能碰到。”但那其中的距离单位,是根本不可能的触及的遥远。
远处似乎传来了一阵吉他声,那是男生在为心爱的女生展现自己的才艺,也为大家的夜晚增添了一丝浪漫色彩。
顾简行忽然觉得有些寂寥,他或许这辈子都再见不到今夜似的月色,再也吃不到今夜似的月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