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你们两个，商量好了是吧？合着伙来气我！？”李老师几乎是快要气到破音了。
整个班级陷入死寂，没人想在班主任气头上发出任何噪音。
“对不起，老师，下暴雨耽搁了。”墨希柚低下头致歉，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在教室的地板上。
“耽搁了？怎么就你耽搁了？除了你和李鸿远，其他同学都能按要求准时到达，不要跟我在在这狡辩！”
“老师，今天的确是个意外……”墨希柚仍然想着据理力争。
“不用多说了，该受的惩罚一点都不会少，手伸出来。”李老师摆了摆手，示意她不必再解释下去。
“啪！”
一记来自教鞭的惩罚落在墨希柚的手心，但令李鸿远意外的是，她并没有发出意料之中的惨叫，而是颤抖着默默把受罚的手收了回去，一声不吭地提着书包走回自己的座位上。
“继续早读，真是的，进度都被你们两个人拖慢了。”
李老师一声令下，早读声再度响起。
“靠，这到底什么情况？”李鸿远呢喃道，摸了摸生疼的手掌。
学生们整齐的早读声，摊在桌上的语文课本，反常的班主任，备受老师关注的墨希柚，以及突如其来的暴雨，这一切熟悉的事物都让李鸿远感到前所未有的陌生。
违和感，一股不可名状的违和感在李鸿远的内心底生根，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个异类，一个不属于这里的异类。
为什么教历史的班主任李老师会来组织学生们进行语文早读？
为什么他没有收到任何关于六点半早读的消息？
为什么以和善著称的李老师会变得那么严厉？
他心底有太多类似的疑问尚未得到解答，这现实的一切都显得如此反常，唯一不让他感到违和的或许只有还愿意和他拌嘴的父亲了。
他瞥头看向墨希柚，她的脸上失去了往日的光彩，那绝望的神情更像是对生活失去盼头之人才能表露出的。
她跟随着早读的节奏张嘴默读着课文，那篇课文是契科夫的《装在套子里的人》。
不会要把这篇课文抄十遍吧？那还真是遭了老罪了……
“凭什么啊，李老师不是教历史的吗？这也不是语文的必背篇目啊……”
罚抄这种惩罚他在初中也不是没有品鉴过，但这次的罚抄来得却是如此的突然，如此的不讲理。
他不明白是他疯了，亦或是这个世界疯了。
“呀！”
正当他在头脑风暴时，来自同桌墨希柚的尖叫又把他拉回了现实。
“又出什么幺蛾子了？”李老师不耐烦地走了过来，周围的同学都不由自主地笑出了声。
“有……有老鼠，屉子里……”墨希柚的脸吓得惨白，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
没想到摧毁她心理防线的不是老师教鞭的那一击，而是被故意放在墨希柚抽屉里的……死老鼠。
李老师叹了口气，戴上一只橡胶手套，强忍着难闻的气味，将那只老鼠的尸体从墨希柚的课桌内拿出，坐在周围的同学发出几声窃笑，始作俑者是谁一目了然。
“这种恶作剧以后还是少弄点，不要影响其他同学早读。”在告诫完全班后，李老师皱起眉头，额头拧成川字，以极度厌恶的表情处理那只死老鼠去了。
“喂，墨希柚，这到底什么情况？你知道这是谁干的吗？”
看到班主任出乎意料的不作为，内心燃起正义之魂的李鸿远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继续早读吧，李鸿远同学。我……没事的……”
墨希柚只是轻飘飘地回了这样一句话，看上去毫不在意的她左顾右盼着。
就连翻书的手都在颤抖，不知是被雨淋的还是在害怕着些什么。
“怎么可能没事啊，这可是赤裸裸的霸凌，到时候和我一起去学校找教导主任，实在不行报警都不夸张的！”
李鸿远一把抓住墨希柚那纤细且柔软的臂膀，在众目睽睽之下冲到教室门口。
“我去，李鸿远疯了。”
“到时候被抓到就老实了。”
“李老师到时候骂的多难听我不敢想。”
闲言碎语在他耳边飞过，他不理解，昨天还是如此和谐友善的高一四班怎么会变成这样。
平淡且美好的日常就这样被这一场暴雨冲散。
他将目光转向简枫，平日里无话不谈的好兄弟，他应该也能意识到这一切都不对劲吧！？
令他失望的是，简枫同样以看异类的眼神看着李鸿远，随后目光又看回到课本上，一副漠不关心的态度。
又看了看班上几位熟悉的同学，他们的态度也和简枫如出一辙。
“李鸿远同学，请不要扰乱课堂秩序，带墨希柚同学回到各自的位置上。”
作为班长的诺依婷当然不能容忍这样违反课堂纪律的现象发生，她跺了跺鞋跟，示意班上的同学保持安静，随后又向李鸿远严厉地劝诫道。
“班长，这不对啊，这不是我熟悉的高一四班！”李鸿远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相对正常的班长身上。
“别说胡话了，李鸿远，如果不想受到老师的责罚，就乖乖回到位置上吧。”
“连班长你也……”
“够了，没用的，别管我了。”墨希柚轻轻拉开李鸿远那只紧握着的手。
“不对啊，这不对啊……”
李鸿远几近崩溃，瘫坐在地板上，由于今天是个反常的暴雨天气，地板上湿漉漉的，他能感受到一丝凉意，粘在地板上的稀泥也让洁白的校服染上了污渍。
在诺依婷的劝说下，二人重新回到位置上罚站，还好赶在李老师回来之前回到了原位，不然又免不了一次责骂和掌手。
同学们依旧进行着有条不紊的早读，李老师还是照例在讲台上监督，这场迟到的闹剧过后，一切仿佛又回归到日常，但这日常并不属于李鸿远。
“明天，咱们来做个实验，如何？”
恍惚间，他想起了昨天与墨希柚的对话，以及那个小恶魔般的坏笑。
难道……这是一场“实验”？
如拨云见日一般，他再度看向墨希柚。
后者露出了昨天那样的坏笑，在察觉到李鸿远的视线后，又恢复到面无表情的状态。
或许他已经成了最接近真相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