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鸿远自认为自己是对所有考试都游刃有余的那类人。
他总是能听到别的同学谈及考前焦虑之类的话题,有些学生总是会在考试前一天晚上出现失眠这类的症状。
李鸿远并不能与他们共情,他认为考试也只是和往常一样,甚至还少了老师的说教声,他还能够享受这短暂的安静时光。
并且考试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不像上课时那样煎熬。
所以,他并不讨厌考试。
但今天却是个例外,合格考的两场考试他都觉得格外煎熬。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在和他开玩笑,上午场的物理和下午场的化学生物,他都和墨希柚分在了一个考场。
和同班同学分在一个考场考试,听上去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毕竟初升高的考试他也不是没遇见过。
但偏偏那个人是穿着女仆装的墨希柚。
上午场的物理,墨希柚就坐在李鸿远的斜前方,这本身没什么大不了的,但令李鸿远感到困扰的是,他的余光总是能瞥见她。
试想着一堆穿常服的考生中间坐着一个穿着女仆装的她,周围人毫不在意,但自己却总是能看到她那与众不同的耀眼身影,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煎熬了。
更关键的是,他的注意力也因此无法集中了,思考题目的时候,视线总会游离在那洁白的白丝与她那认真的侧脸之间。
像是磁石一般,他的视线总是会被吸引过去。
她的腿看上去很匀称,和这套白丝很搭,既不会让人感觉臃肿,也不会因为腿太细而失去美感。
猛地抬起头看向挂在墙上的电子表,离考试结束还剩下半个小时。
又看了看最后还剩下两个空白的大题,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懊悔的他只能稍微把身子向右边侧着写题目,以免自己再度受到白丝的诱惑。
原本一个小时就能完成的物理试卷他多花了25分钟,检查试卷的时间都被他拿来偷看白丝了。
墨希柚,她可真是害人不浅……
但令人庆幸的是,下午场的化学生物就没有类似的情况了。
因为下午场的考试她就坐在李鸿远的身后。
他总算可以避免余光总是瞥见她这样的情况了。
但这一切并没有他想得那么简单。
在做题时他总能感觉背后有一股视线在盯着自己,或许是错觉,但那种错觉却让他感到如有芒刺在背。
原本在考试里他一直都保持着比较松弛的状态,但此刻他却紧张到挺直了腰杆。
下午场的后半程,墨希柚居然直接用盖上笔盖的黑笔在他的背后比划了起来,笔盖的触感游离在他的后背间,他的思绪也一下子被打断。
但他也不好多说些什么,毕竟这是在考场,两位监考老师也一前一后站在考场巡视着。
他只能抖抖肩膀以示反抗。
没想到他的反抗换来的却是更强硬的手段。
为了让李鸿远不乱动,她直接伸出另一只手搭在李鸿远的肩膀上,继续着她的比划。
老师,快来管管她吧……
遇到这样的情况他也无可奈何。
就算自己的技能再怎么厉害也没用啊,对面开了个领域直接无法选中,这咋玩嘛!
好在后面两道实验题都是提前复习过的内容,即便自己是在被干扰的情况下也能准确无误地写出来。
“当——当——当——”
熟悉的撞钟声再次响起。
“全体起立,停止作答,等待监考老师收卷,随后有序离场。”
广播播报如是说道。
李鸿远如释重负地停下笔,将文具和准考证一并收进笔袋。
监考老师迅速地将试卷和答题卡收走。
总算是结束了……
考场内也开始变得吵闹起来,周围相识的考生都讨论起题目来。
他带着怨念看向背后的墨希柚,后者一脸满足地露出坏笑。
“你刚刚在我背后干什么呢,打扰我写题目了。”李鸿远不耐烦地舔了舔嘴唇。
“抱歉,我刚刚写完没啥事干,所以就拿你的背后当画板了。”她的语气相当无辜。
“搞得我都没办法专心写题目了……”李鸿远只感觉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对不起,主人,请您惩罚我吧!”她半弓着腰,致歉道。
“这种角色扮演就免了吧,我都替你感到羞耻啊!”
最后,在墨希柚的强烈提议下,二人在考试结束后来到了商业街书店旁的休息区,那边正好也能点咖啡,也算是个咖啡厅。
“难得穿上这件衣服,难道你不想体验一下女仆的服务吗?”
墨希柚俏皮地眨眨眼,随后示意他就坐在原地等候。
听着厅内舒缓的钢琴曲,后台内传来了磨咖啡豆与冲泡咖啡的声音。
“主人,您点的卡布奇诺好了。”
女仆形态的墨希柚很快便进入了状态,毕恭毕敬地将两杯充斥着浓郁香味的卡布奇诺端到木桌上,那是咖啡豆夹杂着奶泡的浓郁香味。
二人的身份在咖啡厅里就这样对调了一番,原本作为雇主的墨希柚穿着女仆装,将双手交叠着放在身前,微微低头,仿佛成为了真正的女仆。
而作为助手的李鸿远此刻正端坐在木椅上,享受着来自女仆的服务。
“你坐啊,墨希柚。”李鸿远指了指桌对面的那张空木椅。
“不行,作为专业的女仆,我必须得在近距离看着主人享用完这杯卡布奇诺。”墨希柚却仍然站在原地。
“那……我命令你坐在我的对面,和我一起享用咖啡!”李鸿远顿时也来了兴致,大声命令道。
“哇——玩得真花——”
“这种羞耻play能回家玩吗?”
就连路人听到这句话也为他感到羞耻,议论声传入他的耳内。
“我都这样说了,你还想让我怎么样……”看着仍然站在一旁无动于衷的墨希柚,他的语气也变弱了许多。
毕竟在他人的视角来看,就相当于是他突然发癫命令着墨希柚啊!
看到他已经害羞到连耳根都变红的可爱模样,墨希柚很是满足:
“嘛,既然主人都这么吩咐了,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她抹平裙边的褶皱,笑着坐在他的对面。
卡布奇诺与他平常会点的拿铁截然不同,咖啡的上面浮着一层厚厚的奶泡,精致的拉花则是属于咖啡师的一点小情趣。
“卡布奇诺的奶泡会比拿铁的厚上不少呢。”李鸿远犹豫不决地拿起一旁的小勺子,有点不舍得破坏这好看的拉花。
在做了一会思想斗争后,他决定拍个照给这杯卡布奇诺留个念,随后在用勺子轻轻搅拌起来。
“我……其实不喜欢卡布奇诺。”墨希柚低头凝视着那杯冒着热气的卡布奇诺。
“诶?这不是你自己点的吗?”李鸿远惊讶地问道。
明明连自己的作品名都叫《雨天的卡布奇诺》,到咖啡厅里也是毫不犹豫地点了两杯卡布奇诺,但现在却宣言说自己并不喜欢它?
未免也太过于矛盾了吧?
“因为每次点到这杯卡布奇诺,看到浮在奶泡上的拉花,我总会联想到那令人厌恶的现实。”她一把拿起旁边的小勺子,将拉花搅碎。
“诶——这可是属于咖啡师的‘画作’啊,你就这样轻易把它给毁了。”
“咖啡总归是要喝完的,又有谁会在意精致的拉花呢?”她被这番幼稚的发言给逗笑了。
“而且啊,你不觉得……卡布奇诺很虚伪吗?就像这现实一样。”
“虚伪?”
给一杯特色咖啡予以性格吗?这样的观点他还是第一次听说呢。
“普通的拿铁没有卡布奇诺那样厚的奶泡,口感也很顺滑,但卡布奇诺喝起来却很割裂。”
“此话怎讲?”
“卡布奇诺,第一口喝下去是大量的奶泡,那味道是香甜的,酥软的,但第二口却变得苦涩,带着一点酸味,那是来自咖啡豆的苦涩。”她抿了一小口,厌恶二字就差在脸上明着写出来了。
“现实也是如此,被一层厚厚的香甜奶泡和精致的拉花粉饰着,表面看上去很甜美,底下藏着的是苦涩。”
“所以……你觉得卡布奇诺很虚伪?”
“没错。”
他默默倾听着墨希柚那新颖的观点,品味起自己面前的那杯卡布奇诺来。
第一口的确如她所说,甜美而香醇,第二口亦是如此,他的口中细细品味着,那咖啡豆的苦涩中带着酸味。
她在某种意义上说得也并没错,但……
品尝过苦涩和酸味过后,留在舌尖的是一份醇香和隽永,李鸿远明白,那是来自卡布奇诺的那份回甘。
“你说的的确没错,但我倒是觉得,它并非是完全的苦涩,那是值得回味的一份苦涩。”将那口咖啡吞入喉中,李鸿远反驳道。
“是吗,我倒不觉得有什么可回味的。”她浅笑一声,握着咖啡杯的杯把,豪爽地将剩下的卡布奇诺一饮而尽,那气势像是在酒桌上敬酒的晚辈。
“咖啡可不是你这种喝法,你这样是品不到回甘的。”李鸿远摇了摇头,这样囫囵吞枣的喝法可以说是对咖啡的亵渎。
“我爱怎么喝就怎么喝!来!我都一口干了,你也得跟我一起一口干了这杯卡布奇诺!”
女仆小姐一反方才的优雅,变得粗暴起来,拿起那杯卡布奇诺就打算往李鸿远嘴里灌去。
“好好好,我干,我干还不行嘛!”
李鸿远也是被她的粗暴行径彻底折服,他不情愿地握着杯把,仿佛那是一杯啤酒。
“干杯!”墨希柚举着空杯和他的满杯相碰。
在墨希柚的注视下,他只好将杯中的卡布奇诺一饮而尽。
咖啡豆的苦涩充斥着他的嘴巴与喉咙。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