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淋着暴雨，走在空旷的街道上，只有少数的行人披着深色的雨衣，快步向前走去。
时不时有几辆车从马路边飞快地驶过，溅起水花。
暴雨的世界总是灰白的，李鸿远讨厌雨天，它让一切都变得黯然失色。
“你到底要去哪儿？”
“就快到了。”
墨希柚望着前方，远处闪着灯火的是一家仿霓虹式居酒屋。
她加快脚步，朝着那家居酒屋走去，拉开随狂风摇曳着的蓝白色布帘。
“您好，几位啊？”
店员迎面走来，发现来者是两位湿漉漉的客人，便惊讶地捂住嘴巴：
“哎呀，下这么大的雨还要来咱们这儿吃霓虹料理啊？这还真是让咱们这儿蓬荜生辉！来来来，随便坐，空位还有很多呢！”
店主十分热情地指了指略显空旷的用餐区。
居酒屋内只有几个零星的客人，寿司，烧鸟烤串的香味传入鼻孔，从后厨走出来的服务员端着两杯鼓着气泡的生啤酒，放到顾客的桌边。
“二位是……情侣吗？不瞒您说，咱们现在正好推出了夏日情侣套餐，内容丰富的同时价格实惠喔！”
店主将手中的菜单展示给落座的二人。
“我们……”
“就来这个吧，麻烦您了，店员。”
墨希柚毫不犹豫地抢答道。
“好嘞，夏日情侣特惠套餐一份——”
店主面带笑容，朝着后厨喊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该不会是又想占这个便宜吧？你又不缺钱。”
李鸿远满脸疑惑地看向她。
“对，我是不缺钱，我就是想和你一起吃情侣套餐。”
“那你和别人来呢？”
“我只和你一起吃情侣套餐！”
她忽然拍了下木桌，那句话的重音放在了“你”这个字上。
“但是我俩还只是普通的朋友……”
“那待会儿去床上一起睡一觉不就好了？”
这一发言让人振聋发聩，这句话的冲击力对于一位正处于青春期的少年而言，实在是太大了。
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开放了？
“我……我觉得……这事儿……不能马虎……”
李鸿远吞吞吐吐地回道，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脸在灼烧。
是羞耻心在作祟。
“是我说得还不够明白吗？”
墨希柚站起身来，一只手托着他的后脑勺，二人额头相抵，两张青涩而红润的面庞凑得如此之近，这样如此亲密的接触好像从来就没有过……
不，好像有过那么一次，那是在商务车厢上的时候，只不过李鸿远那时睡着了。
二人的眼眸之中映衬着对方的模样，就好像眼中的世界只剩下了彼此。
李鸿远能察觉出来，那黑曜石般美丽的眼瞳失去了往日的光彩，正欲夺眶而出的泪水晕染着她内心极度的哀伤与失意。
“你……你要干嘛……”
答案再明显不过，但李鸿远还是有些后怕地问道。
今天的她好像有点主动过头了。
心跳好吵，像是有人拿着攻城锥猛烈撞击着自己的心房，他感觉自己的心就快要跳出来了。
“我曾不止一次想把你占为己有了。”
她的话让他的心差点漏跳了一拍。
或许这世间所有的男人，在面对这如此热烈，霸道的告白，都会败下阵来吧。
“我爱你。”
那句告白从她嘴中说出的同时，晕染着哀伤的泪水也终于控制不住地滑落出来。
到了最后，她还是打算饮下名为“自私”的美酒。
没有经过他的允许，自顾自地凑近过来，与他接吻，与他缠绵，只是为了填补自己内心的空洞。
她感觉自己是这天底下最自私的人。
二人唇齿相接，墨希柚闭上双眼，享受着这美妙的时刻。
李鸿远却大睁着眼，愣在那儿，仿佛成了个木头人。
他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墨希柚她……喜欢我？怎么可能？
但眼前的这副场景却不会说谎，墨希柚面色潮红，享受着与他唇齿相接的快感。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总算是放开了他，坐回自己的座位。
她俏皮地用舌尖舔了舔那红润的嘴唇，像是在回味刚刚那个热切的吻。
“诶？你是说……喜欢我？”
李鸿远用手指了指自己。
“那……那是当然……”
墨希柚羞涩地抿着嘴唇，与刚才判若两人。
在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么鲁莽之后，那抹红晕才刚刚爬上脸颊。
“哦……哦……这样啊……”
李鸿远用手指轻点自己的唇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刚刚温柔缠绵的触感，或许手指上沾着的是二人缠绵过后的唾液吧。
初吻没得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快，像是一阵迅猛的海啸朝他袭来。
没有任何前戏与铺垫，有的只是少女的一意孤行与极度自私的扭曲爱意。
“所以，你的回答呢？”
那双黑色的眼眸直视着他。
“我……”
李鸿远正欲开口回答，店主却忽然端着菜肴走了过来。
“来来来，这是前菜，抹茶芝士奶豆腐，这盘是烧鸟烤串，后续还有三个菜没上呢，敬请期待喔~”
他将菜肴端上餐桌后，又小跑去了一趟后台，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两个干毛巾。
“赶紧擦擦吧，下这么大的雨，可千万别感冒了，二位。”
“谢谢您。”
李鸿远礼貌地点点头，接过店主手中的干毛巾。
二人擦了擦被雨水浸湿的头发。
随后，墨希柚便迫不及待地拿起串好的烧鸟串，开始细细品味起来。
“嗯……果然还得是这家最正宗了！”
她在嚼完口里的肉后如是说道，就好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自己可是刚刚被她夺走了初吻啊！
李鸿远用勺子搅动着碗里的奶豆腐，问道：
“你刚刚说的散伙饭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啊。”
她十分轻巧地答道，手里的烤串吃完之后，她又从盘里拿了一根。
“就是我以后不会再画画了，你也不用当我的助手了，就这么简单，咱们好聚好散。”
“什……什么意思？你要放弃了吗？”
“没办法，家里人觉得这是歪门邪道，这次竞选结束后，我也得回滨海继续念书，就不回南江了。”
“不……”
李鸿远觉得自己脑内嗡嗡作响。
“梦该醒了。”
说着，她折断了手中的木签，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那你刚刚给我表白又是几个意思？”
李鸿远将撒着抹茶粉的奶豆腐搅成浆糊，碗里白绿相间。
“……算是，不留遗憾吧……”
她抽了抽嘴角，露出极为无奈的苦笑。
“你这样是不是有点太不负责任了。”
“我可能是个人渣吧。”
墨希柚耸耸肩，朝着倒啤酒的自助区走去。
她端着两大杯生啤酒回来。
“陪我喝两杯吧。”
杯顶的气泡格外浓郁，滋滋作响。
桌上的菜肴也同步上齐，格外丰盛。
“我就算了，万一你又喝醉了怎么办？”
“不会的啦，这次谁先醉还不一定呢。”
墨希柚俏皮地眨眨眼。
“我不觉得我会输给你。”
为了证明身为男人的尊严，李鸿远紧握杯把，将那一大杯生啤酒举起。
“干杯！”
“乓！”
两个大号的啤酒杯相碰，发出一声闷响。
碰杯过后，李鸿远便开始痛饮起来。
生啤的气泡也充斥在喉管之间，他讨厌这感觉。
“爽快！”
见李鸿远干得如此痛快，墨希柚却只是看着，并没有陪他一块儿喝。
“你……你怎么不喝啊？”李鸿远问道。
满打满算，他一口气干了接近三分之二杯啤酒。
“我总不能干喝吧，我得有配菜才能喝酒啊。”
墨希柚答道。
李鸿远只觉得自己的身子忽然变得沉重起来，店内的灯光忽闪着，整个世界也开始天旋地转。
不……不对吧，这生啤酒的劲有这么大来着？
“原谅我吧，鸿远。”
墨希柚一脸歉意地看向他，手中把玩着那个小药瓶。
“你……”
眼皮渐沉，李鸿远也感觉自己的手臂没了力气，他趴在木桌上，沉睡过去。
桌边的少女最终还是选择饮下那杯名为“自私”的美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