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冰慧忐忑不安地坐在车内，为了保险，她又戴上了一副墨镜，一副口罩，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
“柯小姐，刚刚被认出来真的没问题吗？”驾驶座上，是她在天使团雇佣的专职司机，名叫嘉爱澜，是个富有年轻活力，擅长打扮自己的年轻女孩，与自己是截然相反的人。
她不喜欢化妆，因为这太花时间，她更喜欢把时间利用起来，去做更有意义的事情。
她是个效率主义者。
“没事的，他们算是公众人物，懂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柯冰慧答道，示意嘉爱澜不必担心。
柯冰慧看着外城那独特的风光，原本紧绷着的脸也松懈下来。她能真切地感受到外城——这座曾经几近毁灭边缘，成为废土的城市，它的烟火气息。
中心城那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平地而起的高楼，在她看来却略显冰冷，尽管那是社会发展，进步的象征，但那也只是个象征罢了。
她不理解，外城作为栖柳城的一部分，作为对外贸易的陆地港口，是中心城不可或缺的生命线，但这堵绵延几百里的高墙却拉远了两城人民心间的距离，仿佛一道可悲的厚墙壁。
她也并非只会干坐着杞人忧天，相反，她一直都是议会内活动最为积极的议员之一，曾不下十次提交过拆毁边境线的提案，但却被依次回绝，她的身体也因为极度劳累而变得瘦弱。
而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自我满足？家族荣誉？民众的支持率？不，都不是，只是为了幼时的无知赎罪罢了。
“柯小姐，我们到了。”嘉爱澜提醒道，停下车，她对着后视镜抚顺自己的头发。
“已经很漂亮了，爱澜。”柯冰慧怜爱地看着她，同其他外城人一样，她挑染着一头棕色长发，发尾微卷，高挺的鼻梁，干净整洁的面庞在灯光的找要先显得并不自然，大概是摸了粉底的缘故。
红润的嘴唇，以及胸前那对傲人的**，都在诉说着这位少女的妖艳之美。
“您不知道吗？柯小姐，化妆品可是女人的武器喔。”嘉爱澜元气满满地跳下车，柯冰慧则是跟在身后。
“我大概天生与这些东西绝缘。”口罩下，她露出一丝苦笑。
她作为一个女性却并不懂得如何“武装”自己，她只不过会在早上出门前，抑或是睡觉之前，往脸上抹一点润肤霜，算是对面部的基本护理。
“要不等下次休息日，我来帮您化妆吧？”嘉爱澜提议道。
“议员的词典里可没有休息日这个词，至少对于我来说是这样的。”
二人来到一间废弃工厂，这里是外城的边缘地带，周围还满是尚未清理的瓦砾，甚至还有由众多楼房组成的废墟。
这是外城的真面目，光鲜亮丽的背后却是一片废墟，如同那段被遗忘的历史一样，废弃于此。
工厂门口打扫得还算干净，厂门上是一幅涂鸦画。
涂鸦画着的是一位盯着黄色光圈，伸展出洁白羽翼的美丽天使，她长着一头美丽的金发，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像是在为世人祈祷，祈祷着为世界带来和平与幸福。
门边站着两个凶悍的警卫，他们的胸前并没有代表着警局的徽章，只是在脸上涂抹了几道蜡笔印，彰显着自己的个性，手边那明晃晃的自动步枪，也被那五颜六色的涂装加以粉饰。
柯冰慧正准备走上去交涉，却被嘉爱澜一把拉住。
“我去跟他们说。”
她小声道。
紧接着，嘉爱澜走到警卫面前，从荷包里掏出一个小小的证件簿，给他们过目，说：
“两位哥，这是上面要我带来的客人，还请你们温柔一点，不要大声说话，OK？”
警卫看了看她手里的证件，点点头，将厂房的大门拉开，说道：“带着这位小姐进去吧。”
嘉爱澜轻轻握住柯冰慧的手，走进厂房。
厂房内没有灯光，但空间很大，旁边堆放着废旧的机器，耳边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在厂房内部回响着。
在嘉爱澜的带领下，柯冰慧来到一扇门前，这是一扇密码锁，需要进行指纹认证才能开启。
嘉爱澜将手指放在指纹锁上，锁“咔”的一声被打开，里面透出白炽灯的灯光，这使得刚刚适应黑暗的眼睛仿佛被利剑刺中一般，睁不开了，二人条件反射似地用手遮挡住那道强光。
门缓缓开启，柯冰慧瞧见里边是一个小会议室，长长的方桌前坐着七个人，且都表情严肃，其中一个坐在左侧的男人面露凶光，手指间灵活地把玩着一把小刀，脸上还有一道骇人的伤疤，让柯冰慧冷汗直流。
“霜花姐，这位是中心城议会的议员，柯冰慧小姐。”嘉爱澜对着坐在方桌尽头的一位中年妇女介绍道。
这位便是天使团的团长，她面色蜡黄，脸上早已刻满了岁月的痕迹，头发间的几根银丝显得格外扎眼，她穿着一套待客专用的蓝色旗袍，举手投足间都透露出优雅的气息，但此刻她的眼神黯然失色，没有了神采。柯冰慧知道这其中的缘故。
一年前，失踪的女孩夜莺正是她的亲生女儿。
柯冰慧能理解她，在“父亲”去世的那年，她也曾迷失方向，在中心城的街道漫无目的地彷徨着，如同行尸走肉。
“您好，霜花团长。”柯冰慧低下头，十分恭敬地朝她打了个招呼。
那男人不屑地“切”了一声。
“您好，柯议员，请坐吧。”霜花的声调没有一丝起伏，就像是机械合成的音效那般冰冷。
“这位是我们天使团的高管，秋舒音，在她旁边的是我们天使团的成员卡西特，诺晓依。”霜花依次介绍道。
“那个谁……能把你的口罩和墨镜摘了吗？”男人没好气地提醒道。
“抱歉……”柯冰慧连忙摘下口罩和墨镜，现出真容，坐在霜花团长对面的椅子上。
“那我们就正式进入主题吧！”银发少女卡西特站起身来，仿佛一个小主持人。
“喂，西特，你这样不太好吧？”粉发少女诺晓依小声提醒道。
“没事的啦，看我发挥就好！”卡西特宽慰似地拍拍诺晓依的肩膀。
“好的，容我介绍一下，这位刀疤男是夜刹天，是目前外城协会的会长，而在他身旁的则是外城协会的骨干成员，长得高的叫冷行，长得矮的叫肖特。”
“放尊重点儿，小鬼。”夜刹天将小刀插进桌内，试图以此示威。
“刹天，你不要在我的地盘教我的人做事！”霜花放下早已空空如也的茶杯，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她，展示着她在这里的绝对权威。
“霜花，我是念着咱们的夫妻情分才坐在这儿的，不然老子早他妈……”
“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霜花淡淡地说了一句，夜刹天立马闭了嘴，用手抚着自己脸上那道骇人的伤疤。
“咳咳，虽然出现了一点小意外，但是我们的会议还是得继续。柯议员，这次我们天使团的诉求同协会方面是一样的，那就是将璃海咲失踪事件昭告城邦所有居民，同时，中心警局设立专案组，与其他的三个分警局一同展开调查，彻查此事。”
“嗯，我了解了，请容许我说明现在的情况。”柯冰慧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
“目前对于雨夜恶魔，这一系列案件我们认定为是人类作案，并非什么超自然现象。其次，由于当时中央警局有刑讯逼供这一恶劣行为的发生，严重违反了我邦律法中人权法蒂三十七条，公职人员不得以自己的权力侵犯公民的个人权利，我们议会通过投票决定勒令警局端正作风，于是才让警局方面终止调查。”
“我能理解我邦律法对于公民权利的维护，但对于失踪人员的家庭来说，你们有做到维护他们的权利吗？他们不也因亲人失踪而感到悲伤吗？他们就不算是公民吗？”霜花接着质问道。
“我可是有整整一年没有见到过我的宝贝女儿了呀！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你们那些中心城的贵人们懂我的痛楚吗？”说只悲伤处，夜刹天竟失声痛哭起来。
“我当然理解您的心情，夜先生。隶属于我们议会的秘密机构正在努力彻查此事，至于为什么没有公布详细结果，其主要原因还是为了避免引起民众恐慌。”柯冰慧答道。
“哭什么哭？是个男人吗？赶快擦擦！”霜花毫不掩饰她对于这个男人的厌恶，但眉宇之间却仍展露出一丝温存，她递给夜刹天一块手帕。
“谢谢……”夜刹天自顾自地抹起眼泪来，霜花看着他，眼里似乎也蓄着泪花。
“非常抱歉，关于这两位天使团成员的失踪事件，是我等议员的失职，我们应该加大调查力度……”
“说漂亮话谁都会说，但是你们能改变现状吗？能给失踪人员的家属一个满意的答复吗？”
“是啊，海咲和夜莺都是好女孩儿。”被称作肖特的男人惋惜道，眉头都皱在一块儿了。
“我……”柯冰慧自知理亏，被驳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能容我说一句吗？”
站在一旁沉默了许久的嘉爱澜开口道，她面色趋于平静，嘴角间的微笑似乎暗示着她有十足的信心。
“你说吧，爱澜，作为现任议员的专职司机，中心城的情况你肯定比我还要清楚。”
霜花点点头，示意她接着往下说。
“什……”柯冰慧有些惊讶，但她很快便也冷静了下来，为了不让这个托辞露出破绽。
“有意向？你这话说得有点儿不明不白的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