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遍布岁月摧残痕迹的青绿石台，澹台星回仰望着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无边台阶，手中提着一把扫帚。
几天前，澹台星回来到暮断山，长剑自动飞回，在几个管事弟子疑惑的眼神下，她领了这份连杂役都避之不及的苦差事。
清理暮断山十万级台阶。
这不是一门轻松活，可不是扫些叶子那么简单。
台阶的裂隙布满杂草和石子要一一清除，雾化的特殊灵气会虚弱人的意识。
除非是一些弱小贫穷的弟子，才会需要这些微不足道的灵石报酬。
或者是被惩罚的弟子。
所以当澹台星回向管事们提出一个人清理全部台阶时，众人哪还猜不出原因，一个个敬而远之，怕被牵连。
高耸入云的山峰，孤寂的山阶道上，一个少女一丝不苟的打扫着台阶。
哪怕一天投入12个时辰清理，对于整座山的台阶来说，依旧是杯水车薪。
少女累了，靠在石阶小道旁的树边冥想，恢复灵力。
初入修行之途，她只会一些简单的术法。
辅助清理石阶，用的就是一种名为呼风术的初级术法。
对于不过练气二层的澹台星回来说，每次最多支撑一炷香，就不得不停下来恢复。
时间推进，很快到了第五天。
少女睁开眼睛，玉指轻轻一点，凌冽的气流无比准确的击中石阶缝隙中的石子，将它吹飞。
变得更熟练了。
与其说是惩罚，倒不如说是在磨炼我？
澹台星回想到。
十万级台阶听起来很多，一个月就是每天三千多阶。每个时辰要清理数百阶，勉强可以完成。
只不过很是枯燥，需要清理者不断的重复。
一开始澹台星回十分慌乱，可渐渐平复心情后，她才意识到要是长老真的动怒了，岂止是这种程度的惩罚。
洛翡长老不过二十来岁，性格蛮横任性，得理不饶人，一直到闭关结丹后才有所改善。
谁敢惹她不开心，向来都是吃不了兜着走。
就连同为结丹境的长老也不敢惹她，毕竟这小姑奶奶还有着元婴老祖罩着，一个个都巴不得讨好她。
顿时间澹台星回惊出来一身冷汗，我居然拒绝了长老？怎么敢的？
长老竟然没有把我送到灵石矿去当矿工？！
少女心有余悸。
一个荒谬的念头升起。
为什么长老要我当侍女，既然不全是给墨舞虹出气，那她图什么？
难不成看上我了？
不可能不可能，长老怎么会对我产生想法…
可突然间她想到了某个关于洛翡流传已久的流言。
洛翡长老之所以一心一意专注于修炼，不染男女之情，归根结底是因为她对男的不感兴趣！
这也就能解释为何洛翡至今无一道侣。
若是她愿意，哪怕放出一点风声，不知道有多少青年俊杰争破头。
想到这，澹台星回的思绪犹如一团毛线球般杂乱。
长老她应该不会对我有那种想法吧…万一是呢…
飞剑穿行云海，洛翡将她拉入温暖怀抱的记忆蓦然袭来。
少女指尖一颤，双颊浮上一抹令人浮想联翩的绯红。
大脑有些空白。
直到一脚踩空，才发觉自己已经扫完了一组台阶。
每隔数百个石阶有一个石台，石台边缘，一个头发和胡须花白的布衣老人靠在躺椅上。
扫帚丢在地上，半眯着眼睛似乎在休息。
好老的杂役。
澹台星回疑惑，按理来说杂役到了一定年龄都会被遣送离宗，哪还会留在山上。
“老人家，山上寒气重，还是不要久留。”澹台星回提醒道。
仔细观察了一阵，澹台星回的注意力落在了老者身下地面排列的一堆石子。
看起来只是一些大小不一的石子乱摆，可澹台星回却莫名其妙感觉其中蕴藏着某种规律。
“女娃娃，看够了就继续扫地，别耽误了时辰。”苍老含糊的话语让少女猛的惊醒，她才发觉不知何时沉浸其中。
抬头仰望太阳，至少过了一刻钟！
澹台星回惊愕不已，打量着这个看起来垂垂老矣的杂役。
“您是…”
“老朽只是个曾经跟随过主人的仆从，主人坐化后，老朽便留在了这里。”老人眼中闪过怀念。
…
匆匆忙忙的打扫完台阶，日薄西山。
回到山下的澹台星回经人打听，暮断山上有一个年龄极大辈分极高的老杂役。
开宗之主晋入化神境时，借着天地雷劫炼化了数颗神丹，其中一颗万寿丹就给了忠心耿耿的仆从。
不知何因，明明在下界无敌的开宗之主却在暮断山坐化，几个徒弟不知所踪，只留下无修为的仆从在此守候。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仆从老矣，除了一些打扫台阶的杂役，很少有人遇见他。
只知道他姓云，由于辈分极高，即便他没有半分修为，只能做个杂役，众人也以云老尊称。
又是几天过去，比起刚来之时，少女运转灵力施展术法比开始时流畅许多，行云流水般打扫了数十级台阶。
澹台星回登上一个石台休息，瞧见远处云老用石子在树皮般上排列着某种图案。
“像是一把剑，透着一股杀劲。”澹台星回喃喃。
“你能看出来？”老杂役耳力极好。
澹台星回点点头，正好体内灵力消耗大半需要时间恢复，她索性看看老人在做什么。
在旁人眼中毫无规律摆放的石子在少女眼中犹如不可言语的玄图，她下意识的用食指比划了一下。
“感觉应该把这里连起来，还有那里…”
话还没说完，云老猛的抬起脑袋，浑浊的眼珠颤抖。
“阵才…无师自通的阵才…”
忽然间被握住双手，老人看似枯槁般的手掌如铁箍般牢固。
“女娃娃，你愿不愿意学习法阵？成为法阵师！”
这个老头不简单！
正打算摇头之际，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
“澹台星回，你在做什么？”
“长老？”
澹台星回惊讶于洛翡的出现。
“半个月了，我来看看你有没有完成任务。”洛翡似笑非笑。
云老瞥了一眼朱红发的妩媚少女，“这是你的徒儿？”
“不是。”洛翡淡淡道。“她是一个惹怒我的家伙，我罚她打扫台阶。”
“这可不容易，女娃娃，十万级台阶越往上越难清理。这位长老明摆着就是刁难你，别说练气初期，中期甚至后期的弟子都不一定能坚持。”
澹台星回脸色一白，难怪消耗越来越大了，就算术法娴熟也弥补不了。
“长老，你…”澹台星回觉得自己有些天真，居然以为洛翡喜欢她而放水。
惩罚的可怕之处初露峥嵘。
“完成不了，逐出宗门。”洛翡轻飘飘的一句话宛如千斤重担压得少女喘不过气。
随即洛翡消失。
澹台星回一阵恍惚，她不想就这么被逐出宗门。
云老的一番话如同救命稻草般传来。
“成为法阵师，勾勒阵纹，便可借助天地之力，三日之内轻松完成。”
“真的？！”少女瞳孔一缩，再没有迟疑决定成为一名法阵师。
远处，洛翡暗暗一笑。
第一步完成。接下来就要给施加压力了，抱歉，为了让你尽快成长，我不得不狠心一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