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伦提娜从自己的座位上醒了过来,旁边的座位上放着的是她的行李箱。
她揉着自己的后脑缓缓直起了身子。窗外的雨滴还拍打着窗户,她张望着四周却再没发现那个熟悉的毛茸茸的白色影子。
经过了那场无止境的梦境,她不太确定自己是否真的回到了现实,不过,如果让其它人来一次的话,谁也不能确定自己是否真的醒着。
于是劳伦提娜双手撑着桌面站了起来,兴许是睡太久了,她的腿有些麻,稍微缓了一会过后顺着过道朝着车厢前方走过去。
车厢中依旧是一片寂静,淡淡的熏香在车厢中游荡,虽然并不难闻,可还是让劳伦提娜皱起了眉头,或许她此刻确实醒着,熏香的味道是在梦中从未出现过的,可她也并不记得之前的车厢中有点过熏香,又或者只是噩梦的另外一重把戏?
劳伦提娜分不清楚,只是小心地朝着前方迈着步子,一切到了前面就水落石出了不是吗。
刚穿越一两节车厢,劳伦提娜便听到了些不太寻常的声响,那似乎是一种金属撞击的声音,杂着些什么人说话的声音。
加快脚步,劳伦提娜打开了身前的车厢门,更前方的车厢门敞开着,这两节车厢更是一片狼藉,金属的碎屑,漆黑的羽毛,扭曲的车厢结构,地毯也满是创痕,有的地方还泛着黑色的脏污,似是被什么液体浸染,甚至几名依旧是沉睡的乘客似乎是受到了波及歪倒着,不过伤口似乎并不严重。
至于过道中那两个人的情况……应该说都算不上好,一个身上衣物多处被染成了刺目的红色,另一个穿黑袍的提溜着半截被破损的拐杖,动作带着些勉强。
但当场面中突然出现第三个清醒着的人的时候,车厢中却再次回到了那股诡异的寂静感的笼罩之中,两个人都识趣地停下动作,互相提防着,眼神不停地朝着劳伦提娜的方向瞟着。
劳伦提娜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她似乎确信现在可能是在另一场梦境中,面前的这两个怎么看都不太像正常人,一个正常的普通人怎么可能做到徒手将列车的厢体锤出形变呢!
“这位乘客……请回到自己的座位坐好,不要妨碍乘警执行公务好么。”安德森此刻却宛如一位绅士,语气柔和。面对劳伦提娜这位美丽的女士,他甚至嘴角带笑,就像古典小说中所描写的那些礼貌优雅的绅士,只不过现在的场合有些奇怪。
劳伦提娜并没有回答,只是在车厢尽头看着,可那黑袍老人却不会放过来之不易的机会。
劳伦提娜只觉得喉咙一紧,漆黑的羽毛组成的尖刺就架在了她的脖子上。当然,鉴于之前安德森的表现那老者并不认为这样能对安德森产生什么威胁……但看着安德森的下意识迅速向前挪的那一步,或许他并不如他说的那么不在乎乘客。
细小的血珠在劳伦提娜的脖子上一点点变大,最后顺着她皮肤缓缓滑落,她这才意识到,这似乎并不是梦,短暂的慌乱占据了她的大脑,但好在她还能保持冷静。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实在不是我想要的。”老人面朝着安德森的方向咳嗽几声,“这件事可以到此为止的。”
安德森的最嗫嚅几下想发声,但他总有种直觉,这家伙并不是在向他对话,他并不想做出如此的推论,这意味着列车上的危险分子并不止眼前这老头一个,尽管另一个比这家伙更安分守己,但谁知道这些疯狂的家伙会在什么时候引起什么样的骚乱呢,他不吝惜以最坏的情况去看待那些踏入另一个世界的疯子,事实是,确实是疯子占更多数。
车厢中依旧是那么安静,在敌我不明的情况下安德森不敢轻举妄动,老人的额头上带着些细密的汗珠,他在赌那位少女的态度,至于劳伦提娜,拜托,直到她在几分钟前都还只是个普通人,当然,现在她依然是。
列车的汽笛声如常响起,这意味着留给老人的时间不多了,如果列车如常进站,那么想要脱身就会变得更麻烦,但好消息是,在他锋利的尖刺被一股无形的力折断的同时,他听到了那从安德森身后的车厢中传来,杂在汽笛声下那两声清脆的铃声。
“这位……乘警先生?我们可能要等下次再会了。”地上的尖刺变成轻柔的羽毛迅速地枯萎腐烂,最终变成一地尘埃飘散。另一支尖刺迅速地刺向车厢的玻璃窗。
可就在安德森挥出的拳头即将殴打在那尖刺上的时候他脖颈一凉,有什么东西从他后颈处掠过拍在了他的手背上,这并未对他造成像样的伤害,却让他本该正正好将那尖刺击碎的拳头打了个空。
玻璃碎片四散,强烈的风呼啸着试图将车厢内的东西卷到外面,黑色的袍子的被解下顺着强大的气流被刮到车外,可露出的并不是想象中的佝偻着的肉体,而是已经变化成包裹着漆黑羽毛的鸦群,它们争先恐后地从被打碎的窗户中鱼贯而出,只留下车厢内的一片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