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小京跟沙希实在是太像了!小京在作品中是开朗且无忧无虑,感性强大又乐于助人的少女,只不过对于隐秘的感情反应则稍显迟钝——看着至今似乎对惠子的感情一无所知的沙希,其他人很难不这么想,这两个人简直一模一样。不过,可能是我们这种乡下的平凡高中生不适合当主角,小京在作品中是无论学力还是体育都无懈可击的完美超人,浓实在最后的情节里也凭借绘画保送了美术大学。
“……你比较喜欢小京还是浓实呢?”
为了避免陷入本人一点也不明白原因,以至于可能会无限持续下去的冷场,黑木作为在场的唯一男生,以及与惠子关系最远的人,义无反顾地问出了这句,找话题时常见的话。
“我的话……”
只见沙希蹙起了眉头,一副难以取舍的模样。一时间黑木还挺好奇其他人都会怎么想的,虽然他与姬野交流过浓京之实,不过他没有向对方问过这么基础的问题。凭借对姬野感性上的亲近感,总觉得她应该会像自己一样喜欢浓实。惠子则应该直接代入的就是浓实了……不过直接代入可能也不代表喜好?
“想不通啊。”
“为什么呢?”
这回是姬野接的话。惠子似乎准备在谈论《浓京之实》时无限保持沉默,只是紧盯着沙希却一言不发。
“如果是以前的我,应该会想现实中和那个人相处起来怎么样来考虑更喜欢谁。”
“嗯嗯,这种想法很常见呢。”
从语气上来看,姬野并不认同那种人。
“最近开始觉得,有点没意义?”
说到没意义,引起了黑木的苦恼,因为他是说了自己并不想问的问题。这个世界上总是存在于迫于局势不得不说某句话,某句话本身却成为问题的局面……就像自己这个人不得不步入某种死局一般。好在,沙希所说的并不是讨论对角色的爱好没意义,而是认为自己思考这种事没意义。
“没意义?”
姬野接着问。
“嗯,因为还是不能与她们生活在一起嘛,最近又觉得创作者塑造角色时总不是想着这个人好不好相处而写下来的。”
该死的。黑木又想着自己要不要问一句不是自己的真心话垫一下,引出她的想法。
“可只要有自己的想法不就好了吗?作者的想法也不是唯一的啦。”
“欸。”
沙希意外地看了一眼黑木。
“我以为你会是更绝对一点的那种作家?”
“啊……我只是这么一说啦,很多人会这么想不是吗?”
被看穿后,黑木感到自己几乎是在胡言乱语。
“而且更绝对又是什么意思啦,我也没有很反对读者要自己解读……”
“就是这样那样的中间想法吧?”
虽然姬野这句找补的范围很大,但黑木也不想被郑重其事地确认这方面的想法。因此很快“对对”地反应道,赞成她的话。
沙希将话题从黑木身上抽了回来。
“这么想很正常,每个人都有自己喜欢角色的方式。只是……既然每个人都有自己喜欢的方式,我又为什么要从这种视角出发呢?”
沙希很明显感到自己说了一般来说可能很难理解的话,她又皱着眉头,几度欲言又止。虽然这么说可能有点自大,不过作为向内思考的专家,也喜欢他人这么做的黑木,这回真心想要引导她能完全说出自己的想法。
“既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视角,视角之间可能也没什么好坏……”
黑木故意说得很慢,好让对方随时可以插进来,他就闭嘴。
“对,所以感觉非要这么想的话,有一点奇怪。但放弃这种视角,又觉得不知道该从什么角度出发了。”
“没有下意识就会喜欢的角色吗?”
姬野虽然看的书不算特别多,但可能属于自己审美非常明确的人,每每都能确定地说一本书、一位角色,自己喜欢不喜欢或是无感。黑木很喜欢她这一点,也许还因为她的喜好总跟自己相像吧。
“两个人都是吧……主要是要在这其中选一个才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啊,好像渣女的发言。”
无聊的话里面,黑木感到自己最喜欢开玩笑说别人“博爱”。
“坏蛋。”
沙希举起小拳头,作势要往黑木身上砸。
“那我们先说自己喜欢的人?”
“好呀。”
“好。”
姬野这么一说,就连一直沉默的惠子也响应起来了。
姬野:“我是浓实。”
黑木:“浓实加一。”
心中的猜测得到确认,令他很开心,可能喜欢一个人就会无限确认自己的喜好是不是与对方相近,两个人是不是相像吧。
“我是小京……”
黑木跟姬野连忙去看沙希的反应,遗憾地发现她脸上没什么变化。
“小京呀……感觉惠子会更像浓实一点……”
黑木谨慎地斟酌着语气与字句,希望对方能补充一点理由。该说是希望沙希能明白惠子的心意,也帮助惠子从某种痛苦中解脱出来吗?黑木也想不清楚,归根结底,惠子一定是觉得摊牌了对两人的关系不好,或想不明白到底好不好,愿不愿意其中的风险,才维持着这样一种“不爽利”的关系一直到现在。可她似乎又想要突破这一层关系,让对方明白自己的心意。
黑木是个很自我的人,这点从他各种各样的敏感表现中就能看出来吧,如果是个对事事都无所谓的人,就不会这么“无谓”地折磨自己。不过,他的自我似乎又很矛盾,或许是由于过分害怕一厢情愿,他学不会独自一人深入,把事情解决了再告诉对方,这种很帅气的做法。万一,对方只是说说而已;万一,自己哪里没想明白;万一,自己哪里没能做好。
对自己的事,顾首顾尾的尚且有个限度,对他人的事就完全不是如此了。可能“家长式”的做法也并非完全没有道理,但或许由于黑木发自内心地痛恨过这回事,在自己身上就无法单纯为了所谓的带给人安全感、默默做事沉默可靠的形象而这么做了。
想为人好的事情,一切都留有余地,一切都会事先商量。当然,微小到倒杯水的程度,黑木倒也不会不知变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