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背着姐姐在保安大叔的注视下跑出学园大门。又没偷东西,干嘛一直盯着看。
“呼、呼...”
有点跑不动了,换成走路吧。
...回想起今天发生的事,姐姐受伤、帮助蕾蒂雅、还把晓希学姐惹生气...啊啊,真倒霉。
我把路上的小石子踢飞。
不过,有句古老的名言是“事不过三”,倒霉的事不会超过三次。接下来就只剩好运了,哪有人会一直倒霉,对吧。
“雪,消消气,乖、乖...”
姐姐抽出手来抚摸我的脑袋。
真是的,我不是小孩子啊,又不能拒绝姐姐。
“好啦好啦,姐姐小心别掉下去。”
“在我眼里,雪一直,都是小孩子。”
明明姐姐才是需要照顾的小孩子。
话又说回来,我就这么容易被人看透吗?感觉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在想什么。
“姐姐。”
“嗯?”
“我的想法全写在脸上吗?”
“没有。”
“姐姐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雪是我的,亲弟弟。”
简单明了,因为是姐姐,所以了解弟弟的想法,如同父母总能知道孩子撒谎一样神秘。
等等,要真是那样,我不就没有任何隐私了吗?这种感觉就像在露天场合下光着身子奔跑,太可怕。
不行不行。
“姐姐再猜下我现在的想法。”
“不猜。”
“为什么?”
“公交车,来了。”
我连忙抬头看向不远处的公交站,一辆红色的公交车刚好停下,候车的学生们见状起身准备上车。
“我的天,姐姐抓紧点。”
我背着姐姐拼命往前跑。如果错过公交车,就得花高价去坐出租车回家,我可不想那样做。
还剩两个学生在排队上车,慢点,再慢点。
唔...身上的包真碍事,跑起来前后摆动。
...就要到了,还差一点。
“师傅,等等啊!”
“熄——”
玻璃门缓缓关上,红色公交车向前方驶去。
“呼、呼...”
该死,没赶上就算了,车上还有个男生在看着我哈哈大笑。那个混蛋,诅咒他下次也搭不上公交车。
还有那古老名言,没一个能信。有本事再来啊!人类真是有趣的生物,起初感到害怕,次数过多就无所谓了。
冷静冷静,否则又会被姐姐当成小孩子。
没办法,只能拦出租车了。
“雪,在公交站台,休息下。”
我看向远处的泊油路,并没有出租车的影子,边走边等吧。
“没问题,姐姐。”
我背着姐姐沿人行道走,上面铺着青色方形石板。
旁边的护栏上立着一块木牌,醒目的黄色背景上写着“水深危险”这四个漆黑的大字。
向下望去,河面在乌云的映照下显得又黑又绿,平静的河面在风的吹拂下荡起白色涟漪推向前方。
“雪,什么时候,认识莫晓希的?”
“晓希学姐啊...黄金周第一天认识的。”
“在店里?”
“不,在下班的路上撞见。当时晓希学姐被两个染成黄头发的可疑家伙牵着走,怎么看都不对劲吧。”
我扭头看向后方,还是没有出租车到来。
“难怪雪,天亮才回来。”
姐姐的语气变得低沉。
“对不起,让姐姐担心了。”
那天晚上不知道晓希学姐有什么心事,她的醉酒程度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酒鬼都要严重。
身上散发出的酒味直钻鼻孔,不顾阻拦地冲进我的大脑,令我都像喝了三大杯的人一样脑子昏沉。
当时想送她回家,什么也问不出,还时不时的“啊啊”大叫令我困扰。
我就改变主意去宾馆开间房让晓希学姐休息,走到门口才发现没带身份证。
无奈之下我背着她来到公园,像个傻子一样坐到天边泛红,等她醒来还扇了我一耳光。
...回想起来,我这段时间都挺倒霉的,有空找个算命先生看看吧。
“雪,那个奇怪的称呼,怎么回事?”
“姐姐说的是“雪弟”?”
“嗯。”
“因为我的名字里有个“雪”,和学弟的“学”发音相似,所以就有了“雪弟”这个称呼。”
不亏是能当班长的人,脑回路和普通人就是不一样。
“好奇怪。”
“刚开始我也不适应啦。”
所以我才说人类很不可思议,不管怎样都能适应环境。
父母因为火灾而突然去世,令我感到非常害怕,当时姐姐和我才九岁。
因为姐姐的缘故,亲戚们并不待见我们。
我拿着父母微博的积蓄,心一横直接带着姐姐来到外面住,那段时间经常害怕到失眠。
现在也好不到哪去,偶尔会对未来感到不知所措,能依靠的只有这个外形奇特的项链,每次握住它都会令我感到安心。
不过,我最担心的还是姐姐,她独自一人又没法照顾自己,要是哪天我不身边该怎么办,又没人喜欢她。
...算了,想那么多也没用,未来就交给天使吧。
姐姐又在摸我的脑袋,真奇怪,心里暖暖的。
“志强百货最后一天!吐血甩卖!吐血甩卖...”
银白色面包车上的喇叭大声叫喊着。
“雪也是,边吐血,边卖咖啡吗?”
“怎么可能,再说我也没那么多血。”
“刚才的广告,是这样说的。”
“那是假的,姐姐别信啊。”
“哼哼...”
真是的,有没有人来举报一下,要是所有的广告都像这样,会世界末日的啊。
“亲爱的,我们等会去志强百货逛逛如何?”
“不行,什么时候打过女武神再去。”
“打不过啊!!!”
你看,我就说会世界末日吧。
我抬起头,迎面走来一对年轻的情侣,发出哀嚎正是那名男生。
这时我才意识到旁边的住宅愈来愈多,前面一点还能看到写字楼,快到市区了。
我回头看向身后,还是没有出租车...大家今天都不用上班吗?
白色的塑料袋从我眼前飘向空中,不妙啊,乌云什么时候压过来的?天空正在肉眼可见的变黑。
“姐姐别摸头啦,抓稳点。”
“嗯。”
我一路跑到十字路口,旁边的长方体信号灯上亮着红色小人图标,下面显示绿色的倒计时,还有五十六秒。
“才五点二十分,天已经完全变黑。”
前面的白衣女子抱着男友的手臂诉说着。
“妈妈,好黑,我好怕。”
人群中传来小孩不安的声音。
“让一让,我这把老骨头可承受不住淋雨。”
身旁穿红色短袖的老奶奶挤出人群,向着对面街道走去。
旁边的人见状也跟随其后,只留下我和姐姐以及前面戴白色鸭舌帽的中年男子。
既然如此,我也走吧。虽然这么做违反交通法规,但是同姐姐的身体健康相比,值得一试,况且我又不是经常违法。
我刚迈出一步就被姐姐叫住。
“雪,什么时候,变成坏孩子了?”
“姐姐,这天气很不妙,看样子会下暴雨。”
“不行,雪以后少和,莫晓希来往。”
“晓希学姐只是从外表看着像不良少女啦。”
我也很好奇晓希学姐为什么在校外的穿着非常性感,很容易被人误会。
但她内心其实是一位品行端正的好学生,抽烟喝酒只是她的爱好,并不能以此来评价。
“莫晓希在学校表现不好吗?”
前面的中年人转过身来。他身形瘦弱,穿着宽大的浅蓝色工作服,白色的鸭舌帽下面有一副憔悴的面孔。双眼空洞无神,丰满的泡沫脸显得很不自然,看样子似乎整容过。
“叔叔。”
我有点惊讶,黄金周送晓希学姐回家,还和叔叔聊了几句。
“白樱栗!”
叔叔突然尖叫一声。
真奇怪,叔叔怎么知道姐姐的名字,我不记得有跟他说过。
“哈哈...哈哈哈...”
叔叔用手抓着脑袋,他喉咙里发出的沙哑笑声,此刻像魔鬼一样恐怖,令我毛骨悚然。
姐姐加大力度抱紧我,她全身都在发抖。
“叔...”
我还未说完就看见叔叔一拳向我打来。嘶——我急忙向右闪开,踉跄了几步。
好险,差点因为重心不稳而倒在地上,脑海里一头雾水,叔叔为什么要攻击我?
“叔叔你在干什么?”
天空骤然下起暴雨,滴落在地上形成巨大的水花,该死!
叔叔逐渐朝我逼近,他的目光如同火炬,瞳孔里映照出姐姐惊吓的面容。
哪里不对劲,我慢慢地后退。
忽然间叔叔又是一拳打过来,我试图躲开,脚一滑摔倒在地。
唔...整个世界都在旋转,好安静,什么声音都没有。
我就像个幽灵,看着叔叔一把抓住姐姐的头发提起来,她拼命的挣扎,用手抓向叔叔。
叔叔的嘴唇动了动,随后用力扇向姐姐,她瞬间没了动静,眼神呆滞的看着地面。
...片刻后,头疼和蜂鸣声同时袭来。
该死,居然敢打姐姐!
我强忍剧痛急忙爬起来,用尽全力冲向那家伙将其撞倒,他的白色鸭舌帽脱离脑袋,飞到路边的水坑里。
“啊...”
姐姐害怕得发出尖叫。
“别过来、别过来...”
“姐姐,冷静点,我是白雪。”
我伸出手试图安慰姐姐,她像看见恶鬼似地边叫边往后挪。
“别过来、别过...”
“你这个杀人魔,我一定要你偿命!”
那家伙咆哮着,飞速来到姐姐身边。
等我意识到已经晚了,姐姐被那家伙踢飞到树干上,然后重重地掉到地上。
“该死的家伙!”
去死去死去死!怒火瞬间点燃。
我用力扫向那家伙的脚,令他倒地,再趁机骑到他身上,用拳头疯狂地砸向他双手挡住的脸。
“去死去死去死...”
那家伙侧身一甩,我赶紧抓住他的手臂防止掉下去。
唔...那家伙死劲地用膝盖顶向我的肚子,该死,使不上劲。
“碍事的家伙,滚一边去!”
那家伙站起来,把我踢到垃圾桶旁,疼疼...
“姐姐,快跑!”
噗,我吐出一口鲜血,该死!头好晕...
暴雨愈来愈大,配合着狂风在空气中形成白色的水雾,冰凉的雨点砸在脸上,令我清醒过来。
一道闪电劈在姐姐身后的樟树上,致使它倒下来。
动动动、快动起来。
要被砸到的瞬间我急忙滚到一旁。
“啪嗒”,樟树倒地。
该死,脸被树枝划伤,伤口火辣辣的,幸好有这暴雨帮我降温。
绿色的樟树叶被风吹起落在那家伙的身上,他举起手中粗壮的树枝,正准备砸向压在树下的姐姐。
啊啊啊啊啊!
我弹射起身,顺手折断一根树枝,顾不得多想,对准那家伙的后脑勾用尽全力挥上去。
“去死啊!”
力度大到树枝的前端断掉,向后方弹去。
那家伙回过头用凶狠的眼神瞪了我一眼,还想说些什么就倒了下去。
顾不上那家伙的死活,我赶紧跑到姐姐身边,她的双腿被压在樟树下面,面如死灰。
“雪...雪...”
“清醒点姐姐,是我!”
我大叫的同时把樟树抬起。
“姐、姐、把腿、抽出来。”
...该死,姐姐根本听不进我的话。
我现在和樟树绑定在一起,要是放下的话姐姐会受到二次伤害,绝不能松手。
怎么办、怎么办...
啊啊...如果平时加强锻炼,也不至于沦落到现在这处境,连棵樟树都掀不开,真没用!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把姐姐叫醒。
“姐姐!快醒醒!”
该死,有点撑不住了。
“姐...”
下一秒我就被扑倒在马路边。
唔...那家伙骑我在身上,他满脸鲜血的狰狞面容宛如地狱归来的魔鬼。
那家伙双手死劲掐住我的脖子,快不能呼吸了。
我把手搭在他的手臂上试图掰开,咳...呼吸...腿也,不受控制,乱踢。
“你这浑小子,居然保护那个杀人魔!”
那家伙沙哑的嗓子嘶吼着,带血的眼泪夹杂着雨水流到我嘴里。
咳,咳...
“如果那时我不去她家领养,就不会遭遇火灾,妻子也不会过劳而死,女儿也不可能出卖身体来赚取医药费。”
这家伙...在胡说什么。
他手上的力度愈来愈大,要...死了...天使...
“哗...”
路上驶过的车辆溅起大量水花洒在我们身上,那家伙的眼睛进水,正在拼命地眨眼。
有机会,唔,呼,终于掰开了,呼,呼,呼...
趁那家伙还在揉眼睛,我一拳挥上去击中他的下巴。
“啊啊...咳...”
那家伙躺在地上痛苦地哀嚎,现在总老实了吧。
呼,姐姐,姐姐...我艰难地爬起身,摇摇晃晃地向着姐姐走去。
诶?...树枝?
从我的胸口长出来?
血?
为什么会有血?
“啊啊...树枝,血,好疼好疼...好疼啊!”
比不小心摔倒还疼、比被蜜蜂蛰到还疼、比凌迟还疼啊!
我疼得跪倒在地,通过弯腰的方式把脑袋紧贴地面,来减轻疼苦。
“咳...”
该死,嘴里满是血腥味,吐在地上的鲜血没一会儿就被暴雨冲刷干净。
不快点的话,姐姐会...
啊...唔...那该死的家伙一脚把我踢倒,用冰冷的眼神俯视着我,令我打了个寒噤。
那家伙脑袋上的伤口还在不停地喷血,顺着雨水滑落到嘴角,在闪电的照耀下,他才是一个货真价实的杀人魔。
好疼,好冷,好难受。
我蜷在地上不敢动,那该死的家伙从我身上跨过走向姐姐。
嘶——疼得没法思考,但是,必须,阻止他,快点,动起来啊!
“啊啊啊啊啊!”
我拔出胸口的树枝,站起来插穿那家伙的后背。
“还给你这家伙!”
“啊...”
那家伙发出痛苦的吼叫声。
“给我滚开啊,你这只虫子。”
我用尽全力把那家伙推向后方,他脚一滑摔倒在马路上。
嘶...我也因后坐力跌倒在地上,疼死了。
那该死的家伙尝试着爬起来,但是狂风过于猛烈,几次都把他给吹倒。
马路上突然射出一道远光灯,随后出现一辆模糊的车影,速度极快地碾过去消失在远方。
诶?
...我身上怎么全是血?那家伙...变成了肉酱。
“啊啊...”
场面过于血腥,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呕...呕...”
该死,我的胸口也在大量出血。
唔...姐姐,头好晕,整个世界又在旋转。
姐姐,姐姐...
姐姐正在看着我。
金色长发粘在她的脸上,看不清表情,但是嘴唇在动。
说什么?
风太大了听不清,不要紧,我马上就去你身边,再稍微,等待,下,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