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一声，神使离开时踩碎的水面令大家回过了神。
“两名河姑？！”
“天，为什么会这么突然。”
“这可是两个花季女娃啊，以往每过几年才可能要一次，怎么现在一下子要两个？”
村民们一片哗然。
有人震惊，但也有人惋惜，毕竟河姑对于普通人的家庭来说，甚至不一定是坏事。
但是这对张语嫣而言——
嘭！
少女呆滞的瘫坐在了冰冷的地上，毛皮做的裤子被地上的积水染湿。
两名河姑，在百草村现在这个阶段意味着——
她又回到了，要去送死的命运！
......
......
五指峰。
高耸的山峰上，数道身影回归。
他们皆穿着常人眼中神使的服饰，周身散发着法术的波动，蒸发了落在身上的雨水。
其中为首的那名神使，有着冷漠的鹰钩鼻，正是去百草村下达通知的那位神使。
“计划安排的如何？”
在这些神使的前方，传来了一道询问的声音，那是一名身穿黑袍，手指如枯槁的人型生物。
山羊一般的头颅，毛发茁壮的身躯，一顶兜帽之下，有着硕大浑浊的眼眸，瞳孔中仿佛燃烧着昏暗的烛火。
如果江迎在这里的话，一定能够认出这种生物的身份。
——野兽人的祭祀！
“通知已经下发，周边八座村庄没有任何异议。”
鹰钩鼻神使开口答复：“对那些本就在生存上挣扎的人而言，河姑的存在兴许是一件幸事，毕竟这种穷乡僻壤，能够获得我们给予的物资，对整个村子来说是宝贵的财富。”
“而代价，不过是一名无法从事生产的女眷罢了。”
五指峰的秘宗经常会给予周边村民们恩惠，不少大巫都来过这个地方学习，学习保胎之术，狩猎之术。
这也让许多村子虽然位于险恶的雨林里，但人口生育率不亚于天朝腹地内那些祥和的农耕村庄。
“哼，但愿如此。”
听到鹰钩鼻神使的汇报，黑袍山羊头身影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冷哼。
“你们人类最是投机取巧，之前便有有不开眼的人拿劣质祭品哄骗我等，差点让蛇神突破失败。”
“希望这一次没有人会阳奉阴违。”
“如果惹怒了蛇神大人，那就像几年前的唐家村一样，全村拿来血祭就好了。”
“这一次，我可不会他们让他们那么轻松的死去！”
听到这话，神使的眼里闪过了一丝冰冷，他沉声说道：“屠村之事还是少做为妙，边锋镇的修验官可不是每一次都能被我们掩盖。”
“而且最近北境之主南下巡游，这也是你们急着让蛇神突破的原因吧？”
“北境之主？”
黑袍山羊闻言，想起了那位当下声名赫赫的天朝之主。
他面色阴沉的冷笑一声：“这一次每个村庄贡献的极阴祭品，必定能让蛇神大人突破那个该死的尸骸结界！”
“到时候，你们想要的东西自然也能拿到手。”
“不过在此之前，这里也需要你们来帮忙掩盖踪迹，你们明白的吧？”
“当然。”鹰钩鼻神使眼里闪过一丝隐晦的贪婪。
“我们助你掩盖踪迹，帮助你们你信仰的蛇神，但是天湖之中的东西，必须要留给我。”
“这种契约，已经持续了将近百年，当然不会在此刻前功尽弃。”
“谁来都一样，哪怕失踪了数百年的昊天龙帝归来，这个结果也不会改变。”
......
......
嘭！
百草村里，张语嫣拿着一大盆食物放在了桌上，响起了沉重的闷响。
这是今日的早餐。
听到外面的动静，屋子里的地窖内，立即传来了两声兴奋的声音。
“开饭哩！大黄，怎么样，我就说今天能继续吃吧？”
“大哥，居然真的还能再吃一顿，你太厉害了！”
两个身影从屋子里跑出来，围在桌子面前兴奋的开始享用“河姑”的待遇。
但是这一次，张语嫣却没有离开，去为他们准备下一次的食物。
而是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两人大快朵颐。
“嗯？你不吃么？”
江迎敏锐的注意到张语嫣好像有些不对劲。
平时她也会象征性的吃一些，然后帮她们凑齐下一盆食物。
但是今天，她好像没半点胃口。
“我...”张语嫣眼神黯淡，“我搞不明白，你为什么能这么高兴。”
“有吃的为啥不高兴？”江迎拿起一大块果肉塞进嘴里。
村里的人采集的水平完全令人安心，外面的那些果实已经让她不知道拉肚子不知道多少次了。
甚至口吐白沫直接被毒死的经历都有。
但是百草村完全不会啊，她可以放心的享受糖分的滋润。
“你可是要...要去当河姑了啊，明明你昨天还要死要活的！”张语嫣终于忍不住质问说道。
“额...”
江迎神色一滞，她意识到自己好像有些得意忘形了，和之前立的人设不符！
想到这里，她立即对大黄使了个眼色，然后神色认真的说道：“如果生命之中最后只剩下几天，那么你会选择消极的渡过，还是快乐的渡过呢？”
别人江迎不知道，但是反正，她又不会死，死亡对她来说在这个世界上已经体验了几十次了。
从一开始的痛苦不已，到最后的麻木，她已经掌握了一套熟练快速减轻自己死亡的方法。
那就是快速进入肾上腺素分泌的阶段。
经历过多次死亡的过程中，有一次江迎突然发现，逐渐死亡的过程中，身体愈是争取就会愈是会痛苦。
如果内心不断地给自己下暗示，暗示自己不想再活下去的绝望念头，身体反而会减轻自己临死前的痛苦。
但这样的坏处是，自己濒死时会死的非常快，就像是回光返照一样。
然而此刻，张语嫣的情况明显和她不同。
“是吗？”
听到张语嫣那黯淡的声音，江迎内心突然浮现了不妙的预感。
不知何时，少女的俏脸上，已经挂上了凄凉的泪痕。
“可是我...根本做不到啊！”
张语嫣哭着喊道：“为什么我还是逃避不了河姑的命运？为什么村里还要交出另一个河姑啊？”
“为什么你们两个能安然的在这里享受着我承担风险给你们带来的好处，而我却还要去死啊？”
“明明...明明我已经做出了很多牺牲了啊！”
“既然一开始我就要成为河姑，那我牺牲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我去？
江迎和大黄对视一眼，彼此都愣在了原地。
不是，这姑娘咋就要成为河姑了啊，百草村疯了，一次献祭两个？
江迎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就听到张语嫣又道。
“既然我也要去死了，我现在不怕你去自杀了，我理解不了你的洒脱，但是我知道......”
“我之前做的一切已经都没有意义了。”
“你现在就让你的朋友离开吧，大巫他们可能今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回来，别让你的朋友被他们发现了。”
“而且，你的朋友也吃的够多了吧，我不想浪费村子里的食物了。”
说完，少女便自闭的蹲在角落里，双手抱膝，将脑袋埋在两腿之间。
见到这一幕，大黄不禁停下了吃饭的举动，她茫然的看着江迎。
“大哥...俺，是不是闯祸了？”
“没有。”江迎摇了摇头，她此刻也有些头疼，想着要怎么开导眼前的这个少女，好让自己继续吃饱饭。
我嘞个去，昨天自己才让她不断安慰，今天就轮到自己开导她了？
这回旋镖来的这么快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