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绮月开口，成平才有些意外，这竟是个清脆的少年音。
他又仔细打量了一番，这才发现 “少女” 喉结微凸，这时，他才猛然想起，陈蕊好像跟他提过新来了个转校生的事。
意识到可能是自己误会了，成平老师的眉头这才稍稍舒展了些，不过语气依旧带着几分不满：“那这位同学，上节课怎么没瞧见你？”
“睡过了。” 绮月回答得坦坦荡荡，毫无普通学生被质问时的畏缩。
这是实话，今早醒来时，她从衣柜里钻出来后，本打算跟蓝天逸一块儿去学校，顺道蹭点吃喝。结果敲开蓝天逸房门时，却发现里头早已人去床空，瞥一眼床头的闹钟，这才惊觉都八点多了。
她也挺无奈的，高中生的生物钟一时半会她还真有些难以适应。
见绮月这副态度，蓝天逸眼皮一跳，了解成老头性格的他，知道绮月要遭殃了，抬头偷偷瞄了眼，果然他的脸上已经堆满了黑线。
成平现在确实很是恼火，教了这么久的书了，但像这样缺席了，还理直气壮的是真没见过几个，就这态度一看就是个典型的刺头。
绝不能让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他打定主意，必须得给这种态度不端正的学生一个下马威。
“你上来，把这道题目的解法写一下。”
成平老师拿起教棍，重重敲了敲黑板上那道三角函数难题。
这题是上节课下课前他留下来的，他心里有数，估计班里起码有一半人都解不出来，当然他也没指望绮月能解出来，单纯就是想挫挫这小子的锐气，毕竟青少年嘛，大多好面子。
蓝天逸迅速地站起身，给绮月让出过道，那眼神，悲凉得就好似在目送一位即将奔赴刑场的囚犯。
“喂，你瞧不起谁呢。”绮月瞬间炸毛了，在踏入过道前，她的手又伸向蓝天逸那张早被掐红的脸，狠狠捏了一把。
看着绮月径直走向讲台的背影，同时结合脸上的痛感，蓝天逸突然有些幻视，绮月的背影好像渐渐地和昨夜的齐悦重叠在了一起，让他一阵恍惚。
成平老师看着绮月那副毫不发怵的模样，气定神闲地迈向黑板，心里不禁对绮月又有了些许改观。
他想着没准是自己错怪了，这孩子单纯是性格沉稳，只是性子直了些，等会儿给他个台阶下，这事也就算了。
绮月来到黑板前，手指捏起一支粉笔，神情专注地看着题目，她的身上仿佛有一种无名的气场在空气中弥漫，周遭好似都冷了几分。
离她最近的成平老师，都忍不住轻轻哆嗦了一下，双眼死死盯着绮月即将落下的粉笔，不知为何，心底突然对绮月多了几分莫名的期待。
就好像这种难题，对于眼前的少年来说，只是一道开胃小菜。
随着白色粉笔在黑板上飞速划过，一个苍劲有力的 “解” 字率先跃然板上。
好书法！
成平心中忍不住惊叹的同时，也彻底认为他估计是错怪了一个好学生。
教了这么多年书，他居然也还是会看走了眼啊……
就在他满心期待地等着绮月继续书写时，绮月却突然停住了，半天没再动笔。
成平正觉得奇怪，半晌，绮月却突然转过头，一脸认真地问道：
“老师，COS是对比斜，还是邻比斜？”
“啊？”
成平掏了掏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
这么基础的问题，居然从一个高二学生嘴里冒出来？
也不知道学校从哪淘来这么个 “宝贝”，以前数学是体育老师教的吗？成平老师的嘴角止不住地抽搐。
台下的同学们也都懵了，原本他们还以为绮月是以优异成绩特招进来的，没想到居然是个啥也不懂的学渣。
在海河高中，学生们把成绩看得比天还重，学习不好的人，天然就会被人歧视。
因此，教室里不少同学看绮月的目光已经变了味，隐隐中透露着鄙夷，仿佛在无声地说：这种人怎么配跟他们在一个班。
不过，虽说心里鄙夷，但大多数人也只敢在心里想想，昨天中午绮月的事闹得全校沸沸扬扬，今天还能在学校安然无恙，傻子都知道他背后关系不一般，谁还敢去触这尊大神的霉头。
台下众人的反应，绮月都看在眼中，但多年练就的厚脸皮让她早就免疫了这些视线。
她比较在意的是，坐在第一排的颜凝萱，似乎比她本人都要紧张，嘴巴一张一合，像是在跟她说些什么，但奈何声音实在是太小了，她什么都听不出来。
“……邻比斜。”沉默良久，成平已经对这个学生不抱希望了。
“谢谢。”
绮月脆生生应了一声，还不忘给颜凝萱递去一个安心的眼神，而后再次转身面向黑板。
成平老师这会儿都懒得再瞧了，高二都过去一大半了，这孩子基础差成这样，估计是没救了，趁早回家进厂打工才是正途，等下课了他得和陈蕊说说，赶紧把座位给换了，可别让这孩子把蓝天逸的成绩给影响了。
“同学们，打开书本第……”
成平叹着气翻开书本，正打算开启今天的课程，却突然感觉教室里的氛围不太对劲，安静得有些诡异。他扶了扶脸上的黑框眼镜，这才看清，台下所有同学都震惊地瞪大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黑板。
“唰唰唰——”
此刻挤满了人的教室里，唯有粉笔摩挲黑板的轻微声响，显得格外清晰。
成平难以置信地缓缓转身，只见绮月神情专注投入，手中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停顿，优美清晰的字体醒目亮眼。
成平越看越惊，只因绮月的解法与他预想的截然不同，更为高效简便。
不一会儿，绮月停下手中动作，只剩半截的粉笔被她随手丢在地上。
绮月见全班都寂静无声，都盯着她留在黑板上的痕迹，她不禁莞尔一笑，轻声问道：“老师，我算的应该没错吧？”
“同学，你的数学是谁教的？” 成平又从头到尾把绮月写的答案审视了一遍，声音都不自觉有些发颤。
这孩子，搞了半天居然是个扮猪吃虎的数学天才！
“高中数学，一直就是老师您教的呀。”绮月歪着脑袋，一脸纯真无辜。
成平眼角直抽，抬手抹了把额头冷汗，总觉得绮月这是在贴脸嘲讽他，但他却没有证据。
“咳咳，你做得很好，有我当年的风范了，先下去吧。”
成平尴尬地干咳几声，挥挥手示意绮月回座位。
见成平下了逐客令，绮月不再多言，迎着台下众人诧异又震惊的目光，从容不迫地走下讲台。
李田舒第一个反应过来，“啪啪啪” 地鼓起了掌，其他同学也像是被这掌声唤醒，顿时，班级里掌声雷动。
“绮月你好厉害。”路过颜凝萱身旁时，颜凝萱眼里满是崇拜光芒，身为常年稳坐年级前列的学霸，她却从未想过还有如此便捷的算法。
“运气好而已。”绮月冲她笑了笑，语气轻松。
当年的他，除了英语一窍不通，数理化一向都是很优异的。
只不过进入社会后，所学的大部分东西都用不上了，许多知识也就彻底封存在了脑海深处，不过好在通过魔力的辅助，她脑子的算力强得可怕，说是一台人形电脑也不为过，缺点就是续航差了点，不能长时间维序。
但应付下这点小场面，自然是绰绰有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