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正好,秋风在众人前方俏皮地甩着裙摆领路,心情荡漾就像荡着秋千,珠莉走在最边上调整着身位,看到自己的影子和罗德肩并着肩才心满意足。
主城区各色设施应有尽有。
妓院占据着一整条街巷,两三层高,白砖红瓦,道路中央上方搭着一道木桥连接着两边,不少妓女们站于上方,对着下方来往的人流媚笑。
赌场里人声鼎沸,震的罗德耳朵生疼,他们不玩骰子,玩库德牌,这种牌风靡整个大陆,据说甚至成立了库德牌俱乐部。
大澡堂外恰好新搬来一块招牌,上面画着两名近乎**的女郎裹着浴巾赤条条地招徕客人,这是翠西丝大师的新作,这位大师只画裸体,新作竟然破例,这让罗德相当惋惜。
穿越这些区域是一处广场,这里的人最是络绎不绝,有站于高台布道的教士,下方信众或跪或拜虔诚祈祷,有走卒商贩卖些布料新衣,各色小吃,更有矮人异种表演吞剑吐火。
广场尽头是石阶,沿着一路向下走,周遭逐渐破落起来,穿越几道有护卫把守的门墙已经来到了外城区。
外城区其实就是贫民窟,这里有股阴湿的青苔伴着灰尘的呛人味道,建筑很旧,木质建筑混搭些砖瓦,砖瓦上的漆还脱落不少,如果说主城区的建筑像是崔西丝大师的精致画作,那这地方就是三岁孩童的潦草涂鸦,而巴尔巷正位于这里。
巴尔巷的状况比罗德预想的糟糕的多,蓬头垢面,面容饥黄的人随意瘫倒在街头巷尾,透过老旧门房还经常隐隐能听到从里面传来戚戚地哭声,应该说值得庆幸的是诅咒没有传染的效力,不然这里恐怕已经要化成人间炼狱。
按着教会的指示罗德倒是很容易找到了那位负责调查的女教士,这实在太好辨认,衣衫干净,妆容完整的女人在这里已经罕有,更何况一名不折不扣的小美女。
女教士塞西莉亚穿着一身素白的衣裳,胸口前别着一枚银十字徽章,腰间挎一只小篮子,篮子里装着些黑面包,她此刻站在街头统计喝过那种药剂的人数,她对着比自己矮上两个头的脏兮兮小孩盘问着:
“也就是说一共有68人使用过这种药剂?目前找到的有37人出现了症状,20人确认已经死亡,剩下的那些人呢?”
“不知道。”那名孩子回答。
女教士默然,心里隐隐有答案,所以她其实也并不想知道这些人的下场,她勉强对孩子温柔的笑了笑,从篮中取出数片面包交于那孩子,又嘱咐几句,便欢快的去了。
罗德上前,“杜勒主教赞扬您是位认真负责的人,果然如此。”
“您是?”塞西莉亚好奇地望过来。
罗德突然有些不开心,像他这种有头有脸的人,一般来说都会有个专门报上自家主人身份的小厮,卡森原本就是这样一个角色。
“燕人张飞在此!谁敢前来一战!”这般自我介绍效果就一般般,但来一段曹操对左右说的话侧面烘托一下,“我曾听说张翼德在百万军中,取上将的首级,如探囊取物。今日相逢,不可轻敌。”就显得张飞勇猛了,这是一个道理。
“我是罗德,旁边的是希蕊,她原来是这里的居民,后面是我的女仆朱莉。”他不方便自吹自擂,自己的名号“英勇的罗德”又只在巴林顿叫的响,因此兴致缺缺,只做了简短的介绍。
塞西莉亚倒有点拘谨的样子,和几人问候了一番。
“是主教先生让我们来协助你调查的。听主教的话,应该也在这里调查了一段时间了吧?有什么特别的发现吗?”罗德问道。
塞西莉亚没什么心眼,连确认罗德身份的步骤都没有,犹豫了一下,组织了一下措辞,就回答着说,
“特别的发现....自从我来了这里,那位贩卖合剂的格瑞亚失踪了!”
罗德点点头,对此不是很在意,他并不意外,这件事都惊动教会派人调查了,他要是那位矮人但凡消息灵通一点也得失踪。
“还有别的吗?”
“有一件事我很在意,小乔治说瑞斯汀似乎很了解那种药水,他是内城孤儿院里教书的,在格瑞亚带来合剂之初就提醒他千万不要碰。”
罗德注意到希蕊的眼神不太对劲,
“我原本想找个机会亲自问问瑞斯汀,去了他家几次却都没人,听他的邻居说前几天倒是回来了,不过虚弱不堪的样子,回来以后好几天再没走出过家门。”塞西莉亚继续说。
希蕊的眼睛不知何时红了,竟然在旁边低声问了一句,“他....怎么样了?”
罗德突然醒悟,问希蕊:“瑞斯汀就是你的父亲?”
希蕊点点头,然后垂首叫人看不到神情。
“塞西莉亚,能带我们去瑞斯汀家吗?”
希蕊的父亲状况可能不太妙,听希蕊之前的话,瑞斯汀同样使用过微光合剂,现在几天再没出过门,恐怕....
塞西莉亚一听说原来罗德旁边的这位可爱姑娘竟然是瑞斯汀女儿也吓了一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慌慌张张就在前头领路了。
路上,几人都很沉默,连珠莉都不说话了,秋风不再畅快,嗖嗖地从巴尔巷的建筑两旁掠过,希蕊不知为何唱起一首歌谣,曲调悲伤,应景得很,不像她在歌唱,倒像风在悲叹。
她的情绪好像平复了很多,主动解释,
“这是父亲教给我的,我从小听到大。”
“他是个吟游诗人,多情的少女爱上了浪漫的诗人,他们最终在这里相爱,定居,这就是我父母的爱情故事。”
她停住了一会儿,继续说道,“对不起,之前,我说谎了....”
“我不是被父亲赶出来的,是我自己离家出走。我当时只是....担心被送回去。”
“我的母亲因为父亲的浪漫而爱上他,可一位诗人选择扎根下来,浪漫也就死去了。”
“母亲走了,不声不响。”
这倒是稀松平常,老掉牙的爱情故事,激情褪去,不是所有人都接受得了平淡,就像巴尔巷被诅咒的人们那些无穷无尽的食欲一样,对爱情的渴望最终也会把爱情吞噬。
罗德前世饱读意林,青年文摘,对这类故事已经有免疫力了,倒是珠莉很有感慨的样子,拽着罗德衣角不放。
希蕊继续往下说,“她离开以后,父亲开始酗酒,家里总是很沉闷。”
“我受不了了,我受不了家里近乎凝结的气氛,更受不了他总是一瓶一瓶的灌自己酒。”
“城主大人说,‘力量改变一切’,我真的好想改变这一切。”
“力量?只要拥有力量就能改变这一切吗?我想起了偷到的那两瓶微光合剂,或许只要喝下药剂就可以回到从前?”
“我去找他要我偷的药剂,他却不同意。”
“可明明他自己用了!我注意到!那两瓶微光合剂少了一瓶!我们大吵一架,他第一次发怒....竟然打了我....”
“所以,你跑出来了?”罗德问道。
希蕊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喃喃自语,“我不明白,既然明明很早就知道微光合剂有问题,为什么还....”
没有人明白,或许只有瑞斯汀本人那里能找到答案。
抱着解开这个谜团的决心,也为了寻找巴尔巷诅咒的源头,罗德一行人打开了瑞斯汀家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