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笙的手心渐渐渗出一丝汗意，她刻意低头掩饰，假装专心于画纸。
然而她脑袋一片空白，无论如何也无法让画中的线条连接成完整的构图，眼角余光瞥到江思羽的方向，她发现江思羽已经放下笔，专注地注视着自己的作品，神情淡然，但眉宇间藏着几分深思。
言笙忍不住在心中暗叹道：她一定觉得我的画糟透了吧，不过，像她那样的人，又怎么会真正关注自己？
正当她勉强划出一道笔触时，耳边突然响起了一声轻笑道：“画得还挺有趣的。”这声音压低却清晰，来自身后不远处，带着一种若有若无的调侃。
是江思羽！她竟然凑近了！
言笙的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原本专注于画纸的目光忍不住往旁边瞥了一眼，发现那张精致的面容离自己不过半尺，鼻尖几乎能闻到江思羽身上淡淡的香气。
她来干什么？平时根本不怎么搭理我，今天怎么突然凑得这么近？不对，她一定发现了什么……不然不会这样！
一瞬间，各种猜测和担忧在言笙脑海中炸开。她的手指微微发僵，心跳却加速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仿佛一瞬间无法正常呼吸，耳边甚至能听到自己急促而压抑的呼吸声，像是怕被江思羽捕捉到一点异样。
她连忙调整自己的姿势，眼角勉强挂上一抹淡淡的笑容，转头朝江思羽轻轻颔首。
言笙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然随意，压低了自己的嗓音道：“随便画的，不算什么。”
江思羽的目光轻飘飘地从她的画纸扫过，目光中并没有明显的轻视，反而多了几分饶有兴味的审视。随后，她歪了歪头，语气依旧漫不经心道：“看得出来，你比以前认真多了。”
这句话让言笙几乎僵住，比以前认真？她这幅画怎么看都像是胡乱涂鸦啊！
“啊……大概是吧。”她随口敷衍了一句，急忙低头避开江思羽的眼神。
江思羽却不再说话，只是继续站在那里，似笑非笑的表情令人如芒在背。
直到美术老师路过，点了点江思羽的画，轻声夸赞道：“江同学，你的手部细节表现得很好，特别是骨节的刻画很传神。”
江思羽随手拿过作品，低头看了一眼，目光在那双纤细的手上停留片刻，唇角微扬道：“谢谢老师的夸奖。”
而言笙只是微不可闻地舒了一口气，趁着老师的到来转移江思羽的注意力，匆匆继续埋头乱画，直到下课的钟声响起，她终于站起来收拾画具，心中松了一口气，却总有种莫名的不安挥之不去。
江思羽也起身，不疾不徐地整理着自己的东西，忽然侧头扫了言笙一眼，意味不明地说道：“对了，下次多加点阴影会更好，你的画，有点太空了。”
言笙没回答，只是迅速地提着画具离开教室，心跳莫名其妙地快了一拍。
……
课间，教室里渐渐热闹起来。
学生们或聊天，或起身走动，似乎没有人注意到坐在窗边的言笙，她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室内，最后定在自己的手指上。
一切都很好，没有人会察觉到的。
她低头沉思，手指轻轻触碰着水瓶瓶身，那略显冰凉金属瓶身稍稍缓解了她的紧张。
为了掩盖自身变化，她特意把拉链拉到最上方，刻意隐藏她那女性化的特征。
只不过这也下去也并不是一个办法，如果一直这样下去的话，正如那句老话：常见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一旦暴露今后的学业也就毁了啊。
如果可以的话，言笙真的想转校去别城市。
可是这是她好不容易进入的高校，岂能说就走？自己今后又该如何？自己对得起父母吗？
言笙单手撑着下巴，思绪万千。
而她不知道，这种刻意的平静却引起了某些人的注意。
她深吸了一口气，用力绷直了肩膀，试图将慌乱压下去。
别多想，专注就行，只要不和太多熟人交谈，问题不会太严重。言笙在心中对自己鼓励道。
这么想着，言笙不动声色地站起身，抓起水瓶，缓缓走向走廊的饮水机。
同样的教室内，江思羽的目光穿越书页，偶然间停留在一个纤瘦却熟悉的背影上。
“言笙……”
这个平时并不起眼的人，却在这短短几个小时内，让她感受到一种异样的气息，怎么感觉自己好奇怪，为什么会那么想要知道言笙的秘密？
她没有轻易移开目光，而是出于好奇悄悄追踪对方的动作。
当言笙将空水瓶靠近饮水机时，那种微妙的不适感愈发鲜明——低垂的肩膀，似有意避免注意的坐姿……哪怕对方刻意降低存在感，越是掩饰，越让她看出些端倪。
她唇角扬起一个几不可见的笑意，随即起身，将桌上的矿泉水拿起，朝饮水机的方向走去。
饮水机旁，言笙装作若无其事地将水瓶放入接水口，指尖微微一颤，但她强迫自己表现得随意些，瓶身内的水流迅速攀升，她悄悄抬起眼，注意到某道纤细修长的身影正朝她走近。
“喝水？”带着独特语调的声音从耳侧传来。
江思羽？怎么又是她！
言笙的心跳骤然加速，不由得吞了口唾沫，努力压抑自己的情绪后，她挤出一丝笑意，“是啊，水凉快。”她回答得尽可能平淡。
江思羽站到一旁，不急不缓地打开一瓶水，拧开瓶盖递给她，“天气挺干的，正好给你。”
言笙的目光停在那瓶水上，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不该接过，但出于礼貌，她终究选择了伸手，只是极力避免触碰到对方的指尖。
江思羽留意到这一细节，心中的兴趣愈发浓厚，“你的声音……是不是有些哑了？”她漫不经心地问。
“啊？”言笙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喉咙，试图掩饰不安，“可能……前几天睡得不好吧。”
江思羽凝视着她，像是在分析一个复杂的数学题。但片刻后，她忽然莞尔一笑，“那看来是我的错觉。最近你啊，步子轻快得很，精神好多了。”
言笙强迫自己镇定，垂下眼假装喝了一口水，“有吗？我自己都没察觉。”她试图将话题带过。
“是吗？”江思羽轻笑着，“也许是我看多了，瞎琢磨。”
她端着水杯转身离开，留下一道让人捉摸不透的背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