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叙述我去见前前同桌的故事之前 请容我简单介绍一下南城 这当然都是作为猿区子弟的我的一家之言啦 要是换做别的同学可能会有其他说法 比如开头的定语会说“南城沐浴在社会主义的光辉下之类的”
“猿区”就是我和老李住的地方 猿区基本上都是些城中村 全市差不多三分之二的工厂都在这一块 毕竟历史漫长的 都是老城区演变而来 我不喜欢猿区这块地 怪脏的 所谓“资本主义早起积累”看得出来猿区这块的历史都是父一辈用血汗堆出来的
“鹤区”的话更像是南城的门面 所谓“看板娘”是南城输出自身形象的纪录片最喜欢的取景地 金融啦文娱啦都集中在鹤区 老李跟武妹就住在鹤区的小楼里面 他们的爸妈都是干服务业这块的
除了城东城中 还有城西城北两块地没讲 这两块地分别叫 “鲤区” “马区”
“鲤区”貌似是黄金时代以及白银时代搞到大钱的巨鳄们修建的高端别墅区 是整个南城环境最优美的地方 南湖甚至还寄宿这卷羽鹈鹕 所以鲤区的自然景点也是很多家庭周末休闲的好去处 此外的话鲤区还有两所市内唯二的大学 最上档次的音乐厅也在哪儿 反正你能想到的各种高端名词都能在鲤区那块找到相应位置 老实说我们学校少有来自鲤区的同学 毕竟那块的小孩可能一到读书的年纪就飞墨尔本纽约这样的大都会了吧 哪里还轮得到我们学校的这些泥腿子教
“马区”的马是马克思的意思 顾名思义这块地方是南城的行政区 从远处看 这块就是一些规规矩矩的花岗岩建筑 往近了看 大多是些穿着西装革履的公务员 律师之类了 市政府就在这 老实说我并不了解这里的情况 虽说他们是为人民服务 毕竟马区的地理呀 人文呀都乏善可陈 班长就住在这儿 班长以后大概也是在这样的无聊的建筑区里任职吧
十月二十一日 星期六 天气晴 北风一级 空气湿度百分之21 气温25度 我穿了件蓝格衬衣 西装裤外加华科华妃斜挎包 喷了点老妈过年扫货买的促销香水 用洗面奶狠狠搓了搓脸 因为洗发液只剩下个瓶了 头发就让老爸勇雕牌洗衣粉揉了揉 也不能叫揉 老登下手没轻没重的 头发都被他弄断几根 经过里里外外这么一捯抻 整个人都宛若新生 感觉可以参选霓虹最美高中生了
月港站是个电车站台 白银时代南城经济腾飞 靠矿产和服装制造业捞了不少钱 后十年搞房地产搞基建稳步发展 贯穿南城的四条电车线也是在千禧年前后投入运营的 月港站位于猿区和鹤区的交界地 行人来来往往 络绎不绝
因为错过了早高峰 我很快就在月台上发现了孙姝 孙姝倒也没有多余的打扮 背靠着石柱玩着新款的苹果手机 见我来了 冷笑了一声
小丑
什么？我可是有好好装饰自己的
你只是把自己洗干净了而已……
孙姝的嘴依旧是这么毒 我也没什么好跟她废话的 各取所需 我俩各自买了车票 各自找位置坐 我为了离这个人秋毫见捐的家伙远一点 离她整整两个车厢远
月港站到闲宫站 期间一共一个半小时 孙姝一声不响的下车了 我紧随其后 接下来要转乘中巴车 莫名其妙的是明明电车没什么人坐 中巴车却坐满了 一群青年戴着统一的鞋帽 看样子是要去搞团建还是什么的 一对人嫌狗厌的情侣把我赶下了坐 说让我找其他的位置
别坐我旁边
我没办法啦 你没看见周围都坐满的了吗？
那你也别坐我这儿
我进退两难的囧样被乘务员看到了
哎呀哎呀 小帅哥你是怎么又惹对象生气的 位置还是要坐的嘛 这要吵架多伤和气 我被乘务员推搡着送进了孙姝旁边的位置 碍于乘务员 孙姝也没再发难
接下来的一路 我因为困靠在了孙姝的肩膀 头发被拎了起来 被她这么一搞自然睡意全无 可是这家伙反倒靠这我的肩睡着了
到站再叫醒我
可是你……
再多嘴小心我削你
别的不知道 要是我把她弄醒了肯定免不了遭捶
姑奶奶靠在我的肩膀上——也许孙姝外表上是一个很酷很装的人 内心却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呢 刀子嘴豆腐心嘛——打住打住 怎么可能呢 我就没见到她温柔的时候——但是我还是对她讨厌不起来——至少在这一刻 她的发香馥郁 山川在我的眼中匆匆而过 我甚至有种把一只很凶残的流浪猫放在怀里哄睡着了的感觉 多少沾点受虐癖了
她到底怎么样了呢 如果没有孙姝作伴 我估计也没有勇气去找她吧 但愿她已经适应新环境的状况了 如果她没有适应的话也许事情还有转机 很矛盾啊 一个是想让她幸福 一个是想让自己幸福 爱一个人总的来说还是为了自己幸福吧
东都西站下车 转乘公交车 好不容易来到了她现在住的小区 我的屁股都快要散架了 穿过一条窄巷 几个穿喇叭裤人字拖的精神小伙在敲诈一个小男孩 打头的黄毛拿着一把折叠刀往小孩的脸上拍了拍 小孩哆哆嗦嗦地打开了文具盒 把几张闪卡和皱巴巴的钞票交给了黄毛
我们走吧
没看见这仨在敲诈小孩吗
怎么，你还想动手？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我说你们三个 想死是吧 当着少奶奶的面敲诈小孩？孙姝霸气的朝他们喊道 现在是霸气 待会跑的不够快估计要被按在地上打
呦呵 小妞脾气很冲啊 想当英雄是吧?
这几个家伙倒也什么大的反应 收起刀 慢慢凑了过来 孙姝在他们看来只是一个虚张声势的猎物 孙姝抄起旁边木制的撑衣杆起势棍法 我靠 这架势不像装腔作势 孙姝还会功夫的吗 她到底还有多少特长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你真要打？他们人多势众啊 就算你会功夫充其量也只是花架子 求你到个安全点的地方再装逼吧
怕个毛啊 这三个逼比班上的阳伟还瘦
阳伟…… 既然孙姝都准备打了 我临阵脱逃也不行 虽然她这人很糟糕 但是我不想看到一个英雄人物在我的背叛下倒下 我翻了翻包看有什么有用的东西 情书？没用没用 深情打动不了混社会的 再说他们也不认字 蜡笔？教会他们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么 弹珠枪？这个好像有点用 去年给表弟做的玩具 别以为玩具枪就没用 我记得这玩意儿有个隐藏开火键 威力不差汽枪
我还在装弹呢 孙姝就已经接连几棍打得混混手足无措了 为首的还想从裤腿抄刀 我一枪就崩到了他的手腕上 狠狠地装个戈壁 说实话这是我目前为止打过的最准的一次枪了 混混的手保底骨折了 接下来的两个月估计吃饭都得让老妈喂 孙姝逮着机会复一棍打在他的下巴 接着一脚把他踹到了臭水沟 另外两个虾兵蟹将见老大这么狼狈 赶紧骑上电瓶车跑了 摔地上的老大也不管了 为首的本来起身了的 但是人字拖抓地力有点差 他又栽倒了
小孩呢？
被吓跑了
那走吧？
嗯
随后我们就被一辆警车带走了
我的弹珠枪被没收了
孙姝还赔了医药钱
警察一方面承认了孙姝的武力一方面承认了我的动手能力
女孩子家家的身手还不赖 高中毕业了考警校的话是条出路
要是给材料给这小子 这小子没准还真能搓出一杆霰弹枪
早知道我就多干他几棍了 少奶奶我宁愿多陪点医药钱 另外那两个黄毛还让他们跑了 本来我还想把他们的电动车毁了的……经历了这些 孙姝很激动 喋喋不休
不过从结果来看还不赖 黄毛被教训了 小孩的零花钱也保住了 行侠仗义的感觉真不错
前前同桌的租房位于前滩的一个很偏僻的小楼 本以为她的财力足够在商品楼租一间小公寓的 小楼的墙壁上贴着各式各样的小广告 有卖仿制枪的、**的、私诊性病的、**的 五毒齐全头头是道 几个戴着工帽的大汉在一侧阳台上抽着旱烟 一个四十来岁的大叔牵着小情人的手与我擦身而过 这种程度的景象在猿区并不少见 每一次经过这样的小楼我都有种感觉 感觉这儿永远也烘不干 哪怕24小时都暴露在阳光下 被房东用自来水冲一冲就潮湿依旧
5楼16号 我敲了敲房门 鞋架和酱油的味道熏得我头痛 我只想快点见到她 但在楼道上等了半个小时都没来人
我说孙姝同学 你能不能不要老是抱着个手机看看看
不玩手机难道要跟你聊天啊？
对啊 你怎么会这么帅……啊不对 你怎么会这么危险的功夫的
小时候跟我爸学的几招 你呢 你的枪是怎么来的
其实那只是我给小表弟做的玩具而已
玩具？玩具能有怎么大的火力 你不怕你小表弟一枪把你崩了？
我们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我甚至有种跟她成为战友了的错觉 危险的女人不能深交……切记切记 我反复默念老徐的箴言 压制着心底燃起的没有由头的探索欲
早知道今天这么惊险刺激 我就让你这个拖油瓶给我拍段视频了 放在网上指定火
被帽子叔叔拷的视频估计过不了审吧
我是说我对付歹徒那会儿
当时黄毛抽刀了 我要是给你拍视频你的手估计保不住了吧
多撂几棍的事……不过还是小看你了 还以为你是一个什么都不会的死宅男
我还以为你是一个什么都不懂装懂的坏现充
我跟孙姝的关系刚有要好的苗头 就因为各自的傲慢导致越聊火气越大 差点又打起来 凑巧这时候她出现了 让我魂牵梦绕的她
正明同学还有孙姝同学……你们怎么在这儿？周六不上课的吗？
说实话 看见她的第一眼并没有让我多激动 我还以为我会落泪的 可能是因为她远没有我记忆里那么美吧 她穿着一件很一般的校服 依旧是古铜色发卡 依旧走路顺拐 手里提着刚在楼下兰州拉面馆买的快餐 我第一次对她感到心动是什么时候呢 是她穿着肃穆的礼服主持青年节的那一次吗？还是某节晚自习课堂？还是在讲台上读优秀范文递给我暧昧眼神的时候？根本来不及想啊
今天学校放假 我们特地来看一看你
这一刻我还是很佩服孙姝的 态度不卑不亢 要是两个人都呆住的话会被瞧不起的吧
鬼使神差地迈进她的房间 三间……准确的来说只有一间 只有一间放床的想那么回事 剩下的两间……两间小格子才对 狭窄的空间放着简单的厨具和马桶 我接过她的茶喝了一口 她煮的隔夜茶味道挺不错的 一股子山楂味 与外婆的茶道如出一辙 如果妻子能是她的话 就算一辈子只能住在这样的房间又何妨呢？就算她经常生气 把我赶到卫生间过夜 如果两个人都撑不住了的话还可以把防盗网的螺丝撬开往楼下没有垃圾的水泥地跳 至少在死之前能够目视彼此 这要比某些一辈子都没有感受过爱的蛀虫要好上不少 如果我们两个人都没摔死 都奇迹般的活下来的话 应该会生下两个小孩吧 大的随我姓 小的随她姓 都随她姓 因为我爱她 如果再多两个小孩的话房间就彻底不够了啊 以我的动手能力我会把天花板也利用起来的 搞个四层床也说不定
你们不早说 不然的话我肯定花时间准备一下的
她说着下楼买菜去了 说要好好招待一下我们
孙姝同学 你觉得她变了吗？
她一直都是这样 书桌上的水性笔都一直用得力的
我说的不是这种细枝末节的事……是大的方向变了没有？
她买来一袋子的蔬菜生鲜 在厨房里面忙活 我想帮她打下手 毕竟我也在家有过三年多的下厨经验 但是厨房实在太过逼仄 我想往热锅里头加酱料都没空间 她说让我老老实实的当一回客人 把我推回了小凳子上
话说你在新学校住的还习惯吗 我说
当然了 毕竟是自己做的选择嘛 比起这个 我还是更在意孙姝同学和正明同学是怎么找到这儿的
她烧了三个菜 分别是糖醋排骨、手撕包菜还有红烧茄子 味道都很不错 加之饿了一路 我们二人的胃口都不错 连连吃了好几碗米饭 说是来蹭饭的一点不为过
我一个东城的朋友 也是在这边读书 所以就找他打听了一下 孙姝一边说一边把我刚到嘴的排骨夹到了自己的碗里
这样吗？方便透露是哪一个同学吗？
我们好不容易聚在一起 老说这些干嘛
也是 嗯……
我们有带礼物来的 是吧正明
对 我这也不算什么礼物 因为本来就应该是你的 之前我借你的《飞鸟集》掉江里了 所以我买了本新的给你 精包装的 一直没找到机会还给你
我说罢把还没拆封的书交给了她
有这回事吗 不过还是要感谢你能这么用心
反正你现在对学习以外的事也不多在乎了 我有张南岳私塾的会员卡 东都谦山区就有一家店
想不到孙姝抬手这么阔绰 我这个不怎么学习的都快惊掉了下巴 直勾勾地看着孙姝把卡送了出去 孙姝漫不经心地朝我吐了吐舌头
这么贵重的礼物我怎么能要呢
收下吧 就当了了这么久的同学情
其实她不要的话我可以要的
滚蛋
她收下了我们的礼物 我们也在这里吃饱了饭 意兴阑珊 是时候回去了 她本想送我们上车站 但是被我俩回绝了
闲宫站 旅途疲惫 我甚至放松了警惕 放任自己跟孙姝坐在同一把长椅上
死心了吗？孙姝问我
死心了 但还需要花点时间适应
你猜她会不会换一个地方住呢？孙姝又问
不会 毕竟那种地方都是压三付一 没租个半年押金不退
你可真阔绰啊 南岳私塾的vip说丢就丢
从倒狗包里搜出来的高仿卡而已
我没有对话孙姝这般潇洒 回到家吃完晚餐 看完晚间电视剧 冲了澡 一口气跳到了床上 床板都差点被压塌 抱着枕头哭到半夜 攥着拳头时不时捶几拳床头柜 还把台灯给摔了 我咬牙切齿地在床上滚来滚去 很滑稽 很不甘心 把包里的情书撕得粉碎 把压箱底的二人照片也给点了 那照片其实是从合照里面抠出来的 都是假的东西罢了 毁了也不可惜 唯独对她的爱非常非常纯粹 可爱有什么用？能当吃还是能当睡？下半夜终于累到没力气折腾了 掏出MP4装上耳机 把黑金属音乐塞进耳朵 跑到天台 找把椅子坐到了凌晨太阳升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