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罪人 (二)乐园

作者:艾萨德卡的羊驼 更新时间:2024/12/31 0:26:33 字数:12964

罪人(二) 乐园

1214年6月21日 格克王国

随着破旧的渔船缓缓驶入赫尔的港口,亨特和伊莉丝终于抵达了这座建在高原之上的奇特城市。海风带着高原特有的呼啸,拂过他们的面庞,空气中弥漫着海水的咸味和远处土地的清新。天气终于暖和一点了。明明是夏天。

一号浮桥由坚固的合金构建,巨大的钢梁深深扎入海水之中,支撑着宽阔的桥面。衍生小浮桥的桥面则随着海浪轻轻起伏,它们主要由木头构成,仿佛是一条水蛇,供小型船只装卸货物,通过吊桥与一号浮桥连接。浮桥两侧装有高高的栏杆,以确保行人和货物的安全。尽管岁月在桥面上留下了痕迹,但它依然坚固,承载着城市与外界的交流。一些小型的船只停靠在浮桥旁,船员们正将货物搬运到桥上,准备通过升降机运送到城市内部。二号浮桥则延伸至更深处,以供大型船只停靠。

“好壮观。”伊莉丝惊叹。

“是啊,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赔我的船,现在船舱可是被完全冻坏了。”杰斯小心翼翼地提及,生怕眼前这个怪物把他生吞活剥。

“我一共有24个金币,在酒馆丢了两个,坐船花了10个,还有十个是亨特的报酬...现在我全身上下就两个金币啊。”伊莉丝挠挠头,从钱袋里掏出两个金币递给他,“全给你。”

“算了,从那十个金币里面算吧,本来就多收了你们的钱。”杰斯看着伊莉丝伸出来的纤纤玉手,咽了咽口水,但是不敢伸手去接。

“我不是怪物,不吃人。”伊莉丝无奈。不过既然他自己说的不收钱,伊莉丝就把金币收回去了。

远处是高耸入云的升降机。升降机是赫尔的一大特色,它们是巨大的金属结构,由晶石驱动,发出低沉的轰鸣声。升降机的主体由钢铁构成,四周围着铁丝网,顶部装有巨大的吊钩,用于固定货物或乘客舱。

乘客舱是一个封闭的金属盒子,四面有窗户,可以容纳数十人。当升降机启动时,可以感受到轻微的震动,随后是缓缓上升的失重感。升降机的速度令人印象深刻,它迅速而平稳地将乘客和货物从海平面提升到高原城市的高度。

海浪拍打着浮桥,船只往来如织,升降机像是一座座钢铁巨人,不断地将生命和物资输送到高原之上。

但是渔船却越开越远。

“我们不上岸吗?”伊莉丝问。

“当然不能从这里上去,不然正中海关下怀,我们根本没有执照。”杰斯喝一大口啤酒。

远离官方升降机大约三海里,有一处深入大陆深处的凹陷。驶近后才发现这居然是一处与海平面相连的洞穴,杰斯直接架船驶入。

“收帆,松绳索!”

洞穴内部昏暗而潮湿,只有船头的灯笼发出微弱的光芒,勉强照亮前方的航道。洞穴的墙壁上长满了青苔和蕨类植物,偶尔有水滴从洞顶落下,发出清脆的回响。随着渔船的深入,海浪的声音逐渐被洞穴内的回声所取代。没有精湛的驾驶技术和对于暗道的熟悉,船只几乎开不出10米就要搁浅。

“这通道你是怎么发现的?”亨特问杰斯,他的声音在洞穴中回荡。

“年轻时的冒险。”杰斯得意地回答,“这条通道直通赫尔的地下市场,只有少数人知道。”

经过一段曲折的水路,前方逐渐出现了微弱的光亮。随着渔船的前进,光亮越来越明显,最终变成了一片开阔的地下空间。这里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港口,水面上停泊着各种小型船只,岸边是一排排的码头和仓库,与赫尔的官方港口相比,这里显得更加隐蔽而繁忙。

“欢迎来到赫尔的另一面。”杰斯大声说,一边张开双手,像打开新世界的大门那般,“花迎来到地下城。”他有些口齿不清。不过谁也别笑话谁,大家的通用语都各有各的蹩脚处。杰斯是所有的e都会转变为a,相当的粗犷,标准的北方佬口音;亨特则带着相当的鼻音,会把o发音得很夸张,帝国人几乎都这样,尽管亨特不是帝国人,但是也有很长一段童年在帝国度过。

他们将船停靠在码头,然后小心翼翼地踏上了这片神秘的土地。地下市场与外界隔绝,只有依靠洞穴顶部的发光植物提供微弱的光线。市场上人来人往,商贩们叫卖着各种商品,从走私的货物到珍稀的草药,应有尽有。这里的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泥土和植物的奇特气息。

“把兜帽带上,这里全是蜘蛛和小鸟。”杰斯装腔作势,“蜘蛛的网遍布天下哦!”

伊莉丝紧紧抱着她的皮箱,亨特把手放在剑柄上。他们穿过市场的中心,那里有几个醉汉在争吵,酒瓶碎裂的声音在洞穴中回响。

“捕鸟蛛,很大哦,据说连老鹰都吃。”伊莉丝凑到亨特身边神经兮兮地说。

“才没有这种东西。”

终于,他们来到了一个较为安静的角落,杰斯停下了脚步,转身面对亨特和伊莉丝。“这里就是我带你们能到的最远的地方了。接下来就靠你们自己了。从这里沿着小路,走两里,就能找到隐藏升降机,你们坐那个上去地道,然后顺着地道就能到达地表,记住往北走,不是往南,往南走你们会走到乐园去。”

“多谢。”伊莉丝行礼。

“你的事我会保密,但是,我得提醒你,别让任何人发现你的秘密,尤其的学院那帮狗杂碎。”

“我知道,我暂时会保护她到合同结束。”亨特说。他实在没想到他的举动居然让伊莉丝那么受伤。不管怎么说,她已经把话挑明了,她可能是发起人,但是那皮条客总的来说是罪有应得,碎尸也不是她的主观意愿,而是尸鬼失控了。

亨特不得不承认自己是个反复无常的人。

不过这也不能完全责怪他,毕竟这件事的经过一直被修改,而在昨天,他才完整了解前因后果。至少直到她下一次制造灾难前,亨特可以暂时相信她。

“顺便说一句,那晚上,我不是故意那么对你的...当时,你的香味...我就说实话吧,让我很不安。”

“哦。”伊莉丝没有看他,就自顾自往前走。

“我对此很抱歉。”

“没事啊,我没有生气哦。”

鬼才信啊,你可是把一整艘船冻了。

“所以,我会把合同延长,我会一直到帮你找回全部记忆。只要你控制自己的力量,好吗?”

“好。”

真该死。

从小到大,亨特没怎么和女生相处过——当然,把别人的头砍下来肯定不能算相处,否则亨特也能算是情感大师了——安慰人,尤其是这个年纪的女生,实在是不擅长。

伊莉丝看起来怎么样都不超过二十二岁吧。差不多十九岁?年轻人的情绪通常难以捉摸一些。不过自己也没多老就是了。

“我...”

“我没有生气,别来烦我。”伊莉丝手指轻轻一弹,亨特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

“靠,你就不能成熟一点嘛?”亨特有点恼了,“有什么就好好说。”

“嗯。”

伊莉丝的冷淡让亨特感到有些无奈,但他也知道,自己需要给她一些空间。他们继续沿着杰斯指的小路前行,穿过了熙熙攘攘的地下市场,避开了那些好奇的目光和窃窃私语。这里的空气中混杂着各种气味,有的令人愉悦,有的则让人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

走了大约两里路,他们终于找到了那个隐藏的升降机。这个升降机比官方的要小得多,看起来更像是为少数人秘密使用而设计的。升降机的门紧闭着,上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灰尘,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人使用过了。

亨特上前检查了一下升降机的门,发现了一个几乎不可见的机关。他小心翼翼地按下机关,升降机的门缓缓打开,露出了一个狭窄的金属箱子。里面空间狭小,只能勉强容纳他们两个人和伊莉丝的皮箱。

“我们得快点,不知道这个升降机会不会发出什么声音,引起别人的注意。”亨特催促道。

伊莉丝点了点头,两人迅速进入了升降机。亨特再次找到启动的机关,升降机开始缓缓上升。随着高度的增加,他们感觉到了轻微的震动和失重感。升降机的速度比他们想象的要快,很快就将他们带到了地道。

沿着地道走了大概几十米,他们终于到了地表。这是一个废弃的仓库。阳光透过破碎的窗户洒了进来,灰尘在光线中舞动。他们开始在废弃的仓库中寻找出口。仓库里堆满了各种杂物,从破旧的家具到生锈的机械零件,应有尽有。他们穿过这些杂物,来到了一扇半掩的门前。

亨特轻轻推开门,门外是一条狭窄的巷子。巷子的尽头,他们可以看到熙熙攘攘的街道和来来往往的行人。阳光照在他们的脸上,带来了一丝温暖。

“我们到了。”亨特说。

“有情况。”伊莉丝马上警觉。

“什么情况?”亨特问。但他很快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这些人...表情全都是一样的,不管是商贩,行人,还是警卫,他们的动作一板一眼,他们一切的行为都是机械的,仿佛每个动作都是预先设计好的。

“这他妈是什么情况?”亨特的心中涌起了一股不安,他的目光在周围人群中快速扫过。警卫正机械地巡逻着,眼睛直视前方,连眨眼的频率都显得刻意而均匀。这些警卫没有寻常人巡逻时的警觉和好奇,他们更像是在发呆。

阳光透过格克王国高原城市的天空,洒在了这条狭窄而繁忙的街道上。街道两旁是整齐排列的石质建筑,它们的外墙被岁月侵蚀,留下了斑驳的痕迹,但依旧坚固如初。每栋建筑的窗户都被统一的深色窗帘遮挡,使得外界难以窥探内部的情况。

街道上的行人穿着相似的朴素衣物,颜色单调,动作划一,仿佛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在行进。他们的步伐、举止,甚至是表情,都如同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缺乏个性和生气。阳光虽然温暖,在这些行人身上却反射不出任何活力,他们就像是被编程好的机器,执行着既定的路径和动作。当然笔者这么比喻是因为读者都是现代人嘛,亨特和伊莉丝才不知道什么是编程。

“请给我一打苹果,福德尔都先生。”

“好的,富兰克林先生。”

一个商贩和客人交谈,但是客人连钱都没给,就拿苹果走了。

“工整的画笔在梦中作画,缜密杀死了这幅画的色彩。”伊莉丝饶有兴致,又开始她最喜欢的吟诗环节,“水至清而无鱼哦。”

“你知道发生什么了?”

“魔力,你知道的吧。”伊莉丝笑笑,“这些人身上一点活力都没有哦,所以也没有魔力波动呀。”

“原来如此,你就是这么感知周围事物的。所以那天你能那么快感知到卫兵来了。”

“聪明捏。”

“所以你原谅我了?”

“才没有。”

“好吧,那你先说说这些‘人’,怎么回事?”

“简而言之,他们似乎完全失去了自由意志,这情况总该有个源头,我们去找到源头不就得了。”

“有道理。”亨特点点头。这街道不太像格克王国风格,不管是杜林族还是高血族都不像。再说这两边现在都统一信奉杜林精灵为神灵,这街上都没见杜林雕塑是在不对劲 。一阵风吹过。高原的风并不小,所以他们奉风之精灵为主神。

伊莉丝眯起眼睛,她的发丝随着风飘舞,像新年中央广场上飘动的彩带。她的兜帽也随之飘落。她的眼睛微微眯起,仿佛在享受微风的轻拂。她的发丝,如同银白色的瀑布,自雪山之巅落下。天晓得如何雪山上会有如此灵动的河流呢?它们在阳光下闪烁着柔和的光芒,尽情享受名为温暖的感觉。她的瞳孔是灰蓝色的,深邃而清澈,如同冬日的湖水。哪怕是站立着,她的仪态也让人挑不出毛病,似自傲的玫瑰一枝独秀。其实,她真的挺美的。亨特不由得看入神,以至于他没有注意到周围人的变化。

“亨特?”伊莉丝的声音因为害怕而颤抖。

“怎么了?”亨特抬头看。

随着伊莉丝的兜帽轻轻飘落,四周的人群仿佛被某种不可见的信号触发,他们的动作戛然而止。那些原本机械般重复的动作——商贩的叫卖、行人的步履、警卫的巡逻——在一瞬间凝固,就像是被按下了暂停的木偶。然后,几乎是在同一刻,他们的目光齐刷刷地转向了伊莉丝和亨特。这些人群的眼睛,如同无数反射着冷光的镜片,聚焦在两人身上。他们的表情依旧僵硬,但嘴角的微笑开始变得扭曲,仿佛是在模仿人类的表情,却因为某种错误而变得诡异。他们的步伐开始变得一致,缓缓向伊莉丝和亨特逼近,就像是一群被编程好的机器人发现了异常,开始执行排除程序。

“亨特?”伊莉丝第一次露出害怕的表情。她下意识的往亨特身后缩。

“真见鬼,这种情况我也没遇到过。”亨特拔出长剑。

“请不要动手,这位亨特先生。”一个中年男子向前迈出一步。

“这我可不敢保证。”亨特压低姿态,像一张弓弦紧绷的诺瓦隆德长弓。

“我想你们是走错路了。”一个警卫走上前,“不过乐园很久没有客人来了,欢迎,莱德伯爵邀请你们去宅邸一叙。”

“你们谁是莱德伯爵?”亨特问,“叫他出来说话。我和狗腿子没法谈。”

那中年男子很自作高贵的捋了捋胡须,就像恶心的脓包一样:“请不要这么粗鲁,这位伯爵先生...是乐园的所有者。我们也不是亨特先生所谓的狗腿子,在乐园,我们...”

“众生平等!”在场所有人像商量好一样,齐声用甲亢十年的绝育大尾巴狼的声线朗诵。

“yue”伊莉丝吐了吐舌头。

“妈的,这群太监老青蛙,我怀疑他们都是吃过期臭袜子长大的,真他妈瘆人。”亨特呸了一口,“抱歉,我们还有急事。没空陪伴这位高贵的莱德伯爵。”

“亨特先生和这位小姐,请不要辜负伯爵的好意,他想带你们见识见识乐园的伟大乌托邦奇迹。”中年男人的肢体像今天才刚认识一样,极不协调的举了一个躬,手臂夸张的向后摆。

“我叫伊莉丝。”伊莉丝已经恢复了冷静,“既然莱德伯爵好意邀请,那我们愿拜访贵府,带路吧。”

两人跟着中年男子拐了几个弯,来到了一个和周围街道没什么不同的街道。三人在一间平平无奇地房子面前停下。

“这里就是莱德先生的宅邸,祝你们攀谈愉悦。”中年男子退下了。

“故作姿态,用词都不对。”伊莉丝评价。

“你也注意到了?”

“没错。”伊莉丝看了看周围,确认没有人监视,“根本没有人和那个警卫说过话,他就这么凭空得知了伯爵的命令。”

“而且,他们咬字,语速是完全一样的,但是一个是杜林人,一个则是明显来自塞塔的游牧人...这绝对不正常。”

“共轭。”伊莉丝若有所思。

“什么?”亨特疑惑道。

“他们似乎是共轭的,每个人都用一种我目前还不明白的方式连接... 因为他们身上的气息就是完全一致的。他们所有人联系为一个整体,然后再平均分到每一个人,性格,习惯,口音...我想也包括财富。”

“操...”亨特咒骂,“那这个什么汪汪伯爵叫我们来绝对没好事,八成是一个自以为是的,极度自负却又假装良善的人想要展示他所谓的成果。用绝对的平均来达到每个人的平等,但在人类本来就完全平均时平等已经没有意义了,这时候所有制已经不存在了。退休老太婆和调皮到一天被老爹打三十次的小男孩成了一个人...操,我根本不敢想。”

这宅邸的结构反而是格外复古的美,好像让人回到几百年前的统一时代,窗户外有光眼时期教会的经典挂彩,门框上也别出心裁的刷上几种不同颜色的油漆,却似乎预示着这位主人别有独特的审美。

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了。门内站着一位仆人打扮的老妇。

“人人平等,哈?”亨特冷笑。

伊莉丝轻轻扯扯亨特的衣角,提醒他注意礼数。

“请原谅这位先生的无礼,也请包含我们突如其来的拜访。”伊莉丝行礼。

“两位请进吧。”仆人略微欠身,伸手作引。

伊莉丝虽说没有记忆,但可真不失为一位优秀的鉴赏家,她很轻盈的走进宅邸,一眼就认出这房子里满满当当的宝贝:来自亚夏的瓷器,历史悠久的亚历山大侯爵衣柜,自由城邦的玻璃制品。仆人把两位客人引入客厅。客厅四周都是名画,有杜普雷的风景画,芦苇和湿地,飞舞的白鸽,还有著名古典画家德拉科的《最后的骑士》,白呢斗篷,缠绕着金丝的纹章,闪闪发亮的银甲,手上是全金属的长枪——只有血统优秀的战士能拿着四十公斤的长矛战斗;甚至还有著名人体学大师迪亚兹的禁画《沸腾的夜晚》,画上的内容让伊莉丝小脸一热,苍白的脸上竟然也泛起红晕。

“看样子我这是遇上行家了?”一个衣着华贵,留着很古典的山羊胡的男子从二楼走下来,“请允许我自我介绍,我是阿里纳斯·莱德伯爵。二位的到来真是令陋室蓬荜生辉。希望我的人民没有怠慢你们吧?”

“伯爵先生太过自谦了,您的子民都相当热情。”伊莉丝微微颔首。

“不对劲。”亨特小声说。这家伙,和之前见到的共轭人不一样。咬字,举止,穿着...

“这些都是我的家族在漫长的历史中积累的宝物,这些艺术品和古董见证了历史的变迁,也承载了我们家族的荣耀与梦想。请原谅贱内的疏忽,夫人想必是没有预料到二位的到来,早先就出门去了,否则我相信她对于二位的到来一定相当欢欣。”

“不必劳烦夫人了。”亨特想拿出卷烟,但是想起来什么,停住了手上的动作。

莱德伯爵优雅地挥了挥手,示意两位客人就座。“请坐,二位。在这个小天地里,我们可以暂时抛开外界的喧嚣,享受一段宁静的时光。”

“伯爵先生,您的宅邸真是一处宁静的避风港。在这样的环境中,即使是最平凡的对话也显得格外雅致。”伊莉丝很自然地就坐下,她被软椅托着,双腿慵懒垂下,悬空的脚尖稍晃了一下。

看样子对上层社交相当自如吗。话说这坐姿,你也没给这狗屁伯爵什么尊重啊。

亨特则直接得多,他一屁股坐下,环顾四周,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屑。“倒是挺会装点门面的,不过我倒是好奇,这些花哨的东西能挡得住真正的风雨吗?”

这要死的氛围叫亨特如坐针毡

莱德伯爵微微一笑,似乎并不介意亨特的直白。

“亨特先生,真正的力量从不在于外表的华丽,而在于内在的坚韧。正如我的家族,历经风雨而屹立不倒,靠的不是这些物品,而是我们的智慧和勇气。”

伊莉丝轻声附和:“智慧和勇气,确实是家族传承中最宝贵的财富。伯爵先生,您一定有许多令人钦佩的故事可以分享。”

莱德伯爵高抬手肘,优雅地调整了一下他的领结,微笑着说:“说到历史,我的祖先们在第三次帝国战争中扮演了举足轻重的角色。他们不仅以勇猛著称,更是智慧与战略的化身。”

伊莉丝轻声问道:“愿闻其详。”

莱德伯爵的眼中闪烁着自豪的光芒,他回答道:“当然可以,伊莉丝小姐。我的祖先,巴洛里克·莱德菲尔德,在那场战争中率领高原铁骑,面对号称百战百胜的亚夏飞将军孟元,拿下了诺瓦隆德军队少有的胜利。那是一场史诗般的对决,他的军队以少胜多,三战三胜,歼灭了5000虎贲军。”

伊莉丝点了点头:“战争总是残酷的,但也是这些历史事件塑造了我们今天的世界。伯爵先生,您的家族历史真是令人印象深刻。”

莱德伯爵点了点头,他的声音中带着明显的自豪,会把很多完全没必要重读的单词刻意加重。

“的确,伊莉丝小姐。我的祖先们曾在战场上建功立业,也有的在政治舞台上施展才华。每一个故事都是我们家族荣耀的见证。”

亨特打断了他们的对话,他对所谓历史完全不感兴趣。

“故事归故事,伯爵。我更关心的是现在。你这个乐园到底是个什么地方?你把这些人变成行尸走肉,就是为了你的什么平等梦想?”

莱德伯爵的脸色微微一沉,但他很快恢复了平静。

“亨特先生,你的问题真是直接得令人不适。不过,我理解你的担忧。乐园是一个理想之地,一个每个人都能和谐共处的地方。我们在这里追求的,是一种更高层次的平等。”

伊莉丝轻轻一笑,带着难以捉摸的戏谑。

“更高层次的平等?伯爵先生,您的话听起来就像是诗人的幻想,而不是现实。”

亨特哼了一声,他的态度依旧粗俗。粗俗,但似乎倒不如说,直白。他也并非口出狂言。

“幻想?我看是噩梦还差不多。你这个乐园,不过是个监牢,比我蹲过的号子都要脏得多。”

莱德伯爵站起身。“亨特先生,你的言论过于偏激了。乐园的居民们都是自愿加入的,他们在这里找到了真正的幸福。”

伊莉丝轻轻摆手,试图缓和紧张的气氛。

“伯爵先生,亨特先生只是关心他们的状况。我们并无恶意,只是希望了解更多。”

莱德伯爵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但他很快又恢复了那副优雅的外表。

“那么,二位,就请你们亲自见证乐园的奇迹吧,但在这之前,再尝尝我的珍贵藏品。”

倘若有什么能保存此刻影像的办法,那么最卖座的戏剧大师也会为莱德伯爵这精妙的表情变化而赞叹。

“上茶!”莱德转身对仆人说,随后他又挂上笑容,转过头看着两人,“你们可要尝尝,从亚夏云南地区运来的绿茶,绝对是上好的,味道醇香,没有一点多余的甘甜和苦味。”

“多谢你的茶,但是我们就... ”亨特下意识想拒绝这来历不明的饮品,但是被伊莉丝打断。

伊莉丝又挂上冷笑。

“我们很乐意品尝伯爵珍贵的藏品。”

亨特注意到莱德本身握紧的右拳放松了。自由猎手的直觉告诉他,这他妈绝对有鬼。他的左手往腰间佩戴的匕首上靠了靠,但却被伊莉丝的右手拦截。

“相信我。”伊莉丝说。

真扯淡。不过也是,外面那群行尸走肉也不会那么容易放他走,得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仆人没一会就把茶端了上来,依次奉上给真皮沙发上的三人。

“好茶。”伊莉丝啜饮一口。

“没味道。”亨特直接一饮而尽。

“这是冲泡三轮的清香绿茶,您这样喝,可是品不出味道哦。”莱德笑笑,“而且很容易晕倒。”

亨特眼睛一翻,栽倒在地上。

“所以说这家伙什么时候才靠得住 ...”伊莉丝扶额。

“你居然有抗性吗?”莱德惊讶地看着伊莉丝,“我给你们配给的量够放倒一只成年速龙。”

“毒药对我没用哦。”伊莉丝喝一小口,让茶在唇齿间流动,“茶是好茶,冲调也不错。”

“也罢,难对付的倒了,你是自愿,还是被绑在床上强迫,你自己选吧。”

“你个老比灯,你情我愿的哪有意思,你不想玩点更刺激的?”亨特哼哼唧唧老一会,居然爬起来了,“你这狗娘养的,我会把你的手指一根根掰断再塞进你下面那张嘴里。”

“你又是什么情况?”莱德大惊失色。

门被砰的一声撞开了,好几个警卫拿着警棍就冲了进来。

“这几个...不够我打的...你不如把你这狗屁乐园的所有人全部拉上来...”亨特颤颤巍巍地拔出长剑,还没迈出一步,又倒在地板上睡着了,“zzzzzzzz”

莱德长舒一口气。

几个警卫不用命令,就丢掉警棍,想抓住伊莉丝。伊莉丝不躲不闪,但警卫在距离伊莉丝不到半米时却不约而同地倒在地上,顿时瞳孔涣散。

两人同时大惊失色。

“你会解蛊?”

“他们...死了?”

莱德伯爵的脸色变得苍白,他的眼神中透露出疯狂和绝望,如同落入陷阱垂死挣扎的野兽。他的声音低沉而颤抖,仿佛在讲述一个深藏的秘密,这个秘密既是他的骄傲,也是他的噩梦。

“这个乐园,是我一生的梦想。”莱德伯爵缓缓地说道,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伊莉丝和亨特,凝视着一个只有他能看到的幻象。“我梦想着建立一个完美的社会,一个没有痛苦、没有不平等的世界。每个人都能和谐相处,共享一切。”

他走近了伊莉丝,眼神中充满了狂热。

“我做到了,我利用蛊术,将所有人的意识都接入了一个共轭网络,这个网络与我自己的大脑相连。他们的思想、感受、记忆,都与我同步。这样,每个人都能体验到其他人的生活,理解他们的痛苦和快乐,从而实现真正的平等。”

伊莉丝静静地听着,“但是,代价是什么?”她轻声问道。

莱德伯爵的脸上闪过一丝痛苦。“我的代价...”他的声音变得沙哑,“起初,我只是想要消除痛苦和不平等,但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加入这个网络,我的大脑开始承受不住这样的负荷。我被迫抹去了他们所有人的意识,只保留了最初几个人的共轭大脑,让他们成为这个网络的核心。”

他的眼神变得空洞,仿佛在回忆那些被他抹去的灵魂。“他们失去了自我,失去了个性,变成了这个网络的一部分。他们不再有痛苦,也不再有快乐,他们只是...存在。”

伊莉丝的眼中看不出怜悯。“你创造了一个没有痛苦的世界,但也创造了一个没有人和自由的世界。他们并不存在。”

莱德伯爵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扭曲的笑容。“自由?在这个世界里,自由已经没有意义了。每个人都是彼此的一部分,每个人都是整体。这是真正的平等,这是真正的和谐。”

亨特在地板上挣扎着,他的身体似乎在与某种力量抗争。他的眼睛半睁半闭,他的声音含糊不清。“你...你这个疯子...你不知道你做了什么...”

“你对他做了什么?”伊莉丝问。

“我要将他也接入共轭网络。”莱德的面容近乎扭曲。莱德伯爵转向亨特,他的眼神中充满了轻蔑。“你不懂,你永远不会懂。你们这些普通人,永远无法理解我的伟大计划。”

伊莉丝站了起来,依旧看不出她究竟是什么表情,同情?愤怒?或许都有一些,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你夺走了他们的灵魂,以至于他们和蚂蚁再没有分别。”

莱德伯爵的脸色变得扭曲,和共轭人一样。

“你敢质疑我?你敢质疑我的乐园?”他的声音提高了,他的身体开始颤抖。

伊莉丝没有回答,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你自己也在质疑,不是吗?大家都有目共睹的事情,没必要对着一整个乐园的尸体自欺欺人。”

亨特在地板上挣扎着,他的身体似乎在与某种力量抗争。他的眼睛半睁半闭,他的声音含糊不清。

“伊莉丝...快...快逃...”

但伊莉丝没有逃。

“我只是想救他们所有人。”她忍住眼泪,“但他们都已经死了,不是行尸走肉...而是被共轭网络控制的空壳,和你桌上的茶壶,墙上的画没有区别。”

“但你也不是我的对手。”莱德冷笑,他张开双手,近乎嘶吼地念出咒语,“冯·杜因!”

一阵强大的声波直直冲向伊莉丝,直接穿透了她娇小的身体,,扬起她银白的发丝,震碎了她身后的玻璃。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受影响?”莱德看着稳稳站在原地的伊莉丝。

“因为我也不过只是一具空壳。”伊莉丝的蓝色瞳孔随着她的话语如海岸灯塔的魔晶探照灯一样逐渐闪出耀眼的蓝光。地上的尸体瞳孔瞬间回缩,也闪出幽光,警卫们以一种极其不自然的姿态站了起来。

“我很抱歉,或许你曾有过高贵的理想,但这不是你绑架这些无辜人的理由。我能做的,就是阻止你伤害更多的人。”伊莉丝轻轻抬手,“杀了他。”

伊莉丝的眼眶中闪烁着泪光,不过没有眼泪留下,她的手指轻轻一挥,那些原本静止的尸鬼仿佛被某种不可见的力量唤醒,它们的眼睛中闪烁着幽绿的光芒,如同地狱之火在他们空洞的眼眶中燃烧。这些尸鬼的动作虽然迟缓,但却带着不可抗拒的死亡气息。痛苦,埋怨,憎恶。

“弗尔博·瓦拉卡!”莱德在手上幻化出一个火球,直接将两个尸鬼烧成灰烬,“你有什么资格审判我?你个挨千刀的怪物!你以为凭你就能撕碎我的乐园?“

伊莉丝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如同审判席上的法官,目视着这位曾经盛极一时的伯爵最后的挣扎。

随后是窗子破碎的声音,然后是后门被撞碎,前门也涌入了不少尸鬼,它们是不可阻挡的浪潮。

这些尸鬼移动迟缓,手无寸铁,但是丝毫不畏惧死亡,前赴后继,只知道向前。

莱德不停地施法,念动各种咒语,不断地炸飞持续聚集的尸鬼,直到身上最后一颗晶石也暗淡下来。他弹尽粮绝了。他眼睁睁的看着尸鬼不断靠近。莱德伯爵的脸上露出了绝望的恐惧,他的眼中倒映着尸鬼们那扭曲的身影,他的喉咙里发出了嘶哑的哀嚎,但那声音很快就被尸鬼们的低吼所淹没。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他的手指在空中乱舞,试图施展出最后的法术,但那力量已经枯竭,他的咒语被高原的风吹散,没有激起任何波澜。

“不不不,求求你,求求你放了我,我什么都会做的!”莱德哀嚎,他还想说些什么,但是身后的尸鬼已经扒住他的嘴巴,一用力,就把他的半张脸撕了下来。

“愿你安息。”伊莉丝双手合十。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莱德舌头也没了,只能发出含糊不清却声嘶力竭的惨叫。它们的指甲锋利如刀,皮肤苍白如纸,脸上的肌肉已经开始腐烂,露出了森森白骨。它们的口中发出了低沉的咆哮,那声音仿佛是从深渊中传来的诅咒,让人的灵魂都为之颤抖。莱德伯爵转身想要逃跑,但他的脚却被一只尸鬼紧紧抓住,他的身体被猛地拉倒在地,他的脸贴在冰冷的地板上,他能感受到那些尸鬼冰冷的气息在他的脖子上徘徊。他拼命地挣扎,但他的力量在这些不死生物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尸鬼们的手指插入了莱德伯爵的身体,它们的指甲划破了他的皮肤,鲜血开始涌出,染红了地板。莱德伯爵的尖叫声在宅邸中回荡,他的肉体被尸鬼们无情地撕裂,他的骨骼被一根根抽离,他的内脏被拉扯出来,散落在地板上。伊莉丝静静地站在一旁,她的眼神中没有一丝波动,她就像是死神,冷漠地注视着这场屠杀。尸鬼们继续他们的盛宴,直到莱德伯爵的身体被彻底拆解,他的四肢被撕扯成碎片,他的头颅被踩碎,他的眼睛永远地失去了光芒。

没一分钟,就像一个十岁的孩童拆开他爸的闹钟一样,莱德被拆成了一堆零件,而且和闹钟一样,再也拼不回去了。这比喻有点地狱。

伊莉丝的眼眶又像第一次和亨特相遇一样红。

伊莉丝轻轻地闭上了眼睛,她的嘴唇微微动了动,仿佛在为这些无辜的灵魂祈祷。然后,她再次挥了挥手,那些尸鬼就像被风吹散的烟雾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满地的血迹和碎肉,以及空气中那挥之不去的血腥味。

亨特的眼皮沉重,如同被无形的锁链束缚,但他的意识逐渐从黑暗的深渊中浮出。他的头痛欲裂,仿佛有无数根针在脑中乱刺。他努力睁开眼睛,眼前的景象逐渐清晰,但那清晰的画面却让他的心跳加速,愤怒在胸中燃烧。

他看到了满地的血迹和碎肉,莱德伯爵的残肢散落一地,那曾经华贵的客厅如今变成了屠宰场。亨特的记忆中,伊莉丝曾承诺过他,不会再有无辜的牺牲,不会再有这种惨绝人寰的场面。然而,眼前的一切无疑是对承诺的背叛。

亨特挣扎着站起身,他的手颤抖着,紧握成拳。他的目光如炬,怒火中烧地盯着伊莉丝,她的身影在血色的阳光下显得格外孤独。

“你答应过我什么?”亨特的声音沙哑而愤怒,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的,“你说过不会再有这种惨案,但你不仅再次制造了惨案,还把我当作诱饵!”

“我是那个必须阻止更多无辜者受害的人。我是那个必须承担这个重担的人。躺在地上的人不配评价我”

“那是因为我选择了相信你个贱货。你只是享受这种权力,享受控制生死的快感!你所谓的更大利益就是让这些无辜的人变成你手中的棋子,任你摆布?”

“我不是在玩弄生命,我是在保护生命。莱德伯爵的网络必须被摧毁,否则会有更多的人受害。”

他的拳头紧握,仿佛随时都会挥向伊莉丝。“别岔开话题,你知道我没在说这个!我在谈论那些该死的尸鬼!该死的,你明知道这个世界随时可能被日益增多的亡灵摧毁,你还要一直不停的是用这个该死的力量,一幅‘是的没错,我就是事情的源头,只要杀了我就可以阻止黄昏’的死样子,你明白吗?我好不容易说服自己相信你,相信一个该死的怪物!”

亨特的怒火在胸中燃烧,他的身体因为愤怒而颤抖。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愤怒,被欺骗?被利用?还是伊莉丝一直选择站在人类的对立面?

哪怕他是个没什么道德的自由猎手,但是面对这个掌控尸鬼的怪物,他也没法置身事外。他有预感,如果万不得已,他会亲手杀死伊莉丝。

“亨特,你要去哪里?”伊莉丝的声音中带着焦急。

亨特没有回头,只是比了一个中指。

“不用付我钱了,霍尔顿当铺,有能力你就自己去那里吧。”

亨特走到门口,但是又高举双手退了回来。

“操。”他忍不住咒骂。

门外是个女治安官,24岁左右,紫罗兰一般的眼睛,丁香般的长发被很干练的盘在头顶,她穿着克尔王国的治安官制服,领口的扣子一直扣到脖子,右手拿着一把晶石弩——这意味着眼前这位女子至少是有血统的,否则无法使用晶石。

“那些尸鬼,是你干的?”治安官扭头看向伊莉丝。

“是。”

“那么。通缉犯亨特,我将以谋杀罪逮捕你,以及嫌疑人伊莉丝,我将以反人类罪诛杀你。可有异议?”

“没有异议。顺便一提,我一般不打女人。”亨特看着她咧嘴一笑。

“别耍  ..”治安官话没说完就被亨特一把抓住手腕,一把下掉晶石弩,用脚踢到一边。

“别轻举妄动,这位美丽的女士。”亨特得意的笑。但就在他略微放松警惕时,治安官顺势向前,右手反抓住他的左手,上身后一个剪刀腿将战斗拖入地面环节。亨特右手抓住她的腿,想强行掰开,但却低估了她的力量。也懒得找解法,亨特单手托住治安官,右手撑地直接强行站起来。治安官见势不妙主动解锁,翻身一个很潇洒的空翻拉开距离。

“身手不错。”亨特夸赞,他的额头上冒出虚汗。

“别和我嬉皮笑脸。”治安官没有理会他。

亨特回头看着伊莉丝,看看她有没有趁机逃跑,结果她却像傻了一样呆在原地。

“我是怪物...”她喃喃自语。

真是个笨蛋啊。

刚刚的交手是他最后的机会。  

亨特的眼前开始模糊,他感觉到自己的体力在迅速流失,麻药的效力似乎并未完全消退。第一回合下来对他的体力消耗并不小。他的身体变得沉重,动作变得迟缓。尽管他不愿意承认,但他知道自己已经无法继续战斗。

治安官迅速利用这个机会,她的眼神坚定,动作干净利落。她没有给亨特任何喘息的机会,迅速靠近,一记精准的肘击击中亨特的腹部,让他痛苦地弯下腰。紧接着,她用膝盖猛击他的下巴,使他向后倒去。

亨特倒在地上,视线中的一切都在旋转。他试图站起来,但双腿无力,只能勉强用手支撑着身体。治安官站在他面前,晶石弩重新握在手中,对准了亨特。

“你已经没有机会了。”治安官冷冷地说。

亨特苦笑,他知道自己已经输了。他抬头看向伊莉丝,她依旧站在那里,眼神空洞,仿佛失去了灵魂。他想要说些什么,但话语在喉咙中卡住,最终只是无力地垂下了头。

“伊莉丝...”亨特的声音微弱,几乎听不见。

治安官没有再给亨特任何机会,她扣动了晶石弩的扳机。一道光芒闪过,亨特的身体猛地一震,然后不再动弹。

伊莉丝看着眼前的一切,她的眼中充满了泪水。她知道,自己失去了控制,并且让信任她的人失望。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六个月后,也许是十万年后。

教历?年  极北之地 死寂法阵内部 镜湖

伊莉丝最后又回到了极北之地,这个被称为宇宙之眼的地方。

周围是各种各样的壁画,有教历924年的终末帝国战役,莱德侯爵先是投靠了亚夏随后又倒戈向诺瓦隆德,有教历元年,十二圣人创立完全独立于王权的教会,也有教历1214年,亨特生前最后一分钟的景象,躺在地上,甚至还能看见他眼神里的懊恼,悔恨,内疚。只要伊莉丝在心中所想,壁画内容就会不断变幻,最后呈现她想要的答案,就像百科全书一样。

“您又来了......这是第8次。”

“我知道。”伊莉丝疲惫极了。

“最后一定要这样吗?”

“是的,他永远会和我的神之心冲突。”

“您会失去记忆。不断地重复没有意义。”

“我知道。”

“或许你追求的结局不存在。”

“我知道,再来吧。”

“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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