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育馆——
云海去准备节目，杨跃江雪鼓手仨人站在刚搭起来的台上试奏《杀死那个石家庄人》。
音响放在脚边，杨跃用不上效果器，弯腰插上线后站到话筒旁边试音。
“咳咳。”
他朝江雪点头，“可以。”
随后吉他手拨动琴弦，贝斯紧随其后。
声音渐停——
鼓声骤起！！！
突如其来的爆裂声响令部分人下意识朝那边投射目光，恰巧一段前奏结束，某人厌世的声音彻底没有掩饰般透过音响充斥整座体育馆！
“傍晚六点下班，换掉药厂的衣裳～”
“妻子在熬粥，我去喝几瓶啤酒～～”
“……”
“生活在↘经验里↗直到大厦崩塌～”
“一万匹脱缰的马～在他脑海中奔跑～”
“……”
一曲终了。
他们乐队只负责开幕时候炸个场。
一开始吉他手贝斯手闹掰导致人都不全，姜潇本来也没想让他们上台演出整首。
“差了只鸡。”
姜潇在台下摸着下巴。
要知道万青旅店那个尾奏可是有鸡叫诶！第一次听时候她都不敢相信！
要不要…还原一下？
小脑瓜子转了转，她最后还是放弃了。
如果真抓过来只鸡，杨跃或者江雪可能嫌鸡叫吵，然后一琴把鸡头打爆。
要不然…弄一只穿背带裤的中分过来？
“想啥呢？”
杨跃不知何时出现在她面前，“什么时候演？”
“七点半。”
“还那么长时间？？？”
江雪跟鼓手把音响推到角落，以供下一位表演者上台排练。
“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也会怕有一天会跌倒~喔↗喔↘”
“……”鼓手张了张嘴没说话，江雪皱眉。
杨跃直接开口，“这唱的咋跟前些日子网上那学生似的？”
言下之意明显。
“留着吧，调下顺序放到后边，还能暖暖场。”
姜潇摇摇头，“本来节目就不多。”
“你随意。”
杨跃转身离开。
他只要七点半准时回来兼职下贝斯主唱就行了，目前的话…去食堂混口饭。
刚出体育馆，一阵狂风扑面而来，好悬把他整个人吹回去。
“他奶奶的…这么大风？”
衣袍猎猎作响，杨跃赶紧背过身拉上衣服拉链，顶着风走四百多米路到了食堂。
食堂一楼是盒饭烤冷面烤串还有奶茶，二楼是烤肠，超市跟一些…嗯…杨跃叫不上名字的各种拌饭盖饭。
三楼是清真食堂…或者说是星星食堂，回民专属。
不是回民的也可以去吃，那边有麻辣烫，米线，饺子，馄饨跟盒饭。
杨跃到现在都搞不懂为啥烤串跟烤肠要分着卖…兴许是两家开的店？
不太理解。
他在一楼打了一份盒饭，坐下刚要开吃——
啪！
一铁碟子扣在他后脑勺上，与此同时还有某人口中的谩骂：“渣男！”
“？”
鱼香肉丝连汤带肉混着两块锅包肉印在他后背上，汤汁染脏了他昨天一边听歌一边洗的衣衫跟后边头发。
餐盘落到地上，声音结束的一刻周围已经围了一些人。
杨跃压根没反应过来，他揉了揉略疼的后脑勺，缓缓起身，面朝少女站定。
眼前这妹子长得多少能在今年即将开始的校花参选上弄个名次，皮肤白暂，此刻生气中出现慌乱情绪的眼眸一闪一闪，宛若太阳照射的纯净湖泊。
“你谁？我认识你？”
他反手握住筷子，脑海里搜索关于眼前这位少女的记忆，最后发现……
没有。
他从未在过去大学一年的任何公开场合见过眼前这位长相较好的妹子。
也就是说…新生？
新生跟自己能有多大仇？
杨跃不太理解。
“啊…那个抱歉同学…我前男友也跟你染的是一种发色…我把你认成了他……”
“修修眼睛吧。”
杨跃脱下外套看了眼。
皮上的油污待会儿拿水冲一下擦擦就能下去，不过黑白相间的领子染上了油，又黄又红。
“啧。”
“那个…我可以给你洗。”
少女上来就要从他手里拿过衣服，杨跃手往后缩，眼眸微冷：“用不上。”
这件衣服对他来说…算是有很大的纪念意义，是当初他老妈给他老爸买的新衣服。
六年前那个冬天，衣服刚买下来没几天，他老爸就在山上心肌梗塞没了。
衣服很贵，老妈当初花了一千五还是两千来着…就为了给老爸过个生日。
生日礼物最后却穿到了他身上。
要是给衣服让这冒冒失失的家伙洗…天知道她会不会哪天把这衣服弄丢，或者再弄出什么事儿来。
要真是发生了，那时候杨跃哭都来不及。
现今老妈也找了新对象，老爸留给他的念想也就只剩下这件棒球服了。
“怎么了？”
江雪从人群里挤了出来，看到他坐在椅子上，身边有一个慌乱无措的一米五小学妹，地上还扣着餐盘，心下大概知道发生什么了。
“怎么弄的？”她看向小学妹。
“我被一渣男甩了本来要出来报仇的，结果…认错人给这位同学扣了一身。”
“怎么认错的？”
“……他们的头发一个颜色。”
江雪略带惊讶看了眼杨跃的那一头压根不打理的自来卷深蓝头发，这玩意儿真能跟普通的蓝色烫染认成一种？
“修修眼睛吧。”
俩人的同一句评价差点让小学妹哭了出来，音乐社社长她一个小社员还是见过的，索性拉了下她衣角小声求情道：“社长你帮我跟他说说…要不光在这儿站着……”
江雪瞥了眼被她扯住的衣角，不着痕迹的转了下身子让其挣脱控制，顺带扫了眼周围，刚要张嘴，
“你们现在不去新生晚会就抢不到座位了奥！谁想站两个半点儿！！！”
凑热闹的新生们听见这一声吼纷纷离开。
很快周围就只剩下桌子旁边的三人，还有一位救援人员。
“我说谁弄出这么大事儿呢…小洋葱？你搁这儿干啥？”
张晓迈着痞里痞气的步伐走到旁边儿，声音惊异：“合着不是雪姐你俩又打起来了？”
“？”
“……不是。”
杨跃抬起头，他刚才一直在思考这油污到底怎么弄下去。
他那儿没有去油污的洗洁精，搓好几遍也还是会有痕迹。
他这一抬头，张晓彻底看清了杨跃衣服领子上的痕迹，不由下意识来了一句：
“卧槽？”
“这衣服让染上油了？你平常不最宝贵它了吗？”
换成谁来都得说上这么一句，杨跃大一刚来那阵儿因为这件衣服让人弄上油了，硬生生追这那哥们从操场跑到教学楼七楼，最后还是班任拉架才把他弄起来。
眼下这情况…难不成杨跃转性了？
“谁弄的？”
张晓第一时间看向江雪，见她抱着膀子一副‘不干我事’的模样直接把她排除，又看了眼低头摆弄手机的小学妹。
叮铃。
他掏出手机，然后差点没绷住乐出来。
【部…部长救我……】
他是学习部部长，不过只是系学生会，上一级学生会活儿太多，张晓当初嫌麻烦就没报名参选。
“衣服咋样？”
“就…染上点油。”
杨跃目光倏地盯紧小学妹，吓得刚说出这句话觉得事儿没什么大不了的她直接躲在了张晓背后，双手甚至牢牢抱住了他小臂。
“咱就说…你抱着我我也打不过他啊。”
张晓无奈，这下还跑不了了。
“先说好老大…你上手我不拦你，就是…你以后在学校的风评可能直接滑铁卢。”
“我有风评？”
张晓没话接了。
眼前这货刚来第一学期就翘了半学期课，体测也不跑，当时有人以为他体弱就上去欺负了两下，结果跟他动手后硬生生被打到内出血进了医院，他几个舍友拉架都没拉开。
这之后再没人敢小瞧他了。
樊洋琮抓着姜朝手臂的双手更紧了，身体整个缩在他身后，微微颤抖。
这怎么刚来学校没几天就惹上这么一个大麻烦啊啊啊！
她本来就是听说渣男天天中午都来食堂一楼吃饭，一时没过脑子就过来打算教训一下那家伙的，这下倒好了，不光没教训成他，自己还成这样儿了。
“别打我别打我别打我…诶？”
眯着眼睛看到杨跃贴近自己的樊洋琮下意识闭紧了眼，过了两秒发现自己并未挨揍后才敢睁开。
“走吧，没事了。”
张晓右手发力轻松挣脱她的双手，然后恶作剧似的揉乱她头发，转身走向入口处。
他身前走着江雪跟狼尾尾巴沾了点黄的杨跃。
樊洋琮犹豫了两秒，还是小跑着跟在他身后，时不时斜身子看杨跃一眼，像极了受惊后躲在石头后边儿的小松鼠。
————
风停了。
出门时已经是傍晚，夕阳趴在体育馆上慵懒的看着他们走向自己。
温热驱散了些许少年身上的戾气，以至于让他看起来不那么像邪剑仙。
杨跃叼了根烟就要点，江雪眼疾手快一把薅走掰断扔进路边垃圾桶里，还来了句：
“抽烟不好。”
“……”
杨跃摸出烟盒，晃了晃。
里边空空如也。
看到后边牵着姜朝小臂看他吞云吐雾眼睛放星星的小学妹，他心里骂了一句：
玛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