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阁楼的小窗斜斜地洒在莫莉·怀特的脸上，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昨晚的记忆像被猫抓乱的毛线团般纠缠不清，细节却一片模糊，连带着她刚刚想回忆的念头也一同溜走。她猛地坐起身，手指无意识地抚过枕边的锡制神徽——那是幼时父亲用纺锤熔铸的礼物，此刻却莫名透着寒意。
"圣光在上......"她喃喃自语，努力想抓住脑海中那些模糊的画面，但它们像雾气一样消散了。
"小莫莉？"门外传来轻柔的敲门声，娜塔莉丝绸般的嗓音透过门缝流淌进来，"你醒了吗？我们该出发了。"
莫莉一个激灵跳下床，手忙脚乱地套上那条沾着煤灰的褪色亚麻裙，又把母亲塞给她的银叶草匆匆塞进布鞋里。她总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遗忘了，但急促的敲门声让她来不及细想。
当她拖着橡木行李箱下楼时，娜塔莉已经站在旅馆前厅等候。今天的她换了一身浅金色晨礼服，裙摆上绣着细密的藤蔓花纹，发间的星形钻石在晨光下闪闪发亮，如同童话插图里走出的公主。
"早安，小莫莉。"她微笑着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莫莉的栗色鬈发，"昨晚休息得如何？"
莫莉下意识缩了缩脖子，但娜塔莉的笑容温暖而亲切，驱散了她心头那点莫名的寒意。"还、还行......"她结结巴巴地回答，全然忘了昨晚日记本上那些突然变得工整优美的字迹——那绝对不是她的笔迹！
娜塔莉似乎没注意到她的紧张，优雅地转身推开旅馆大门。"走吧，摩多斯克学院的新生们可不会等我们。"
清晨的街道还带着夜露的微凉，行人比昨日少了许多，空气也清新了些。莫莉拖着笨重的橡木箱，努力跟上娜塔莉轻盈的步伐，箱子轮子磕在石板路上的声音格外清晰。
"娜塔莉小姐......"莫莉犹豫着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您说......今天的面试，会很难吗？我......我昨晚复习到很晚，但总觉得心里没底。父亲说，摩多斯克学院的入学考是最严格的，尤其是对我们这种......"她顿了顿，没好意思说出"乡下人"或"平民"的字眼，只是低头看了看自己沾着煤灰的裙摆。
娜塔莉脚步未停，只是微微侧过头，晨光勾勒着她精致的下颌线。"小莫莉，"她的声音依旧柔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过度担忧是信仰不足的表现。圣典第六章第四节怎么说的？'信者无惧，因主之光照前路'。你只需记住，紧紧跟随我。"
她停下脚步，转过身，那双深邃的眸子直视着莫莉有些慌乱的眼睛，无形的压力再次弥漫开来。"你的虔诚，就是最好的敲门砖。至于其他......"娜塔莉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指尖若有若无地拂过莫莉颈间的神徽，那徽章似乎又传来一阵寒意，"光明神自有安排。你只需要做一个'乖孩子'，明白吗？"
莫莉的心猛地一跳，那个在日记本上浮现的金色字迹瞬间闪过脑海。她下意识地攥紧了行李箱的把手，指节发白。"......明白，娜塔莉小姐。"她低声应道，喉咙有些发干。不安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但娜塔莉话语中那股奇异的安抚力量又让她纷乱的思绪强行平复了下去。她只能低下头，默默祈祷着面试顺利，以及......那"紧紧跟随"的指令背后，不要有更多她无法理解的东西。
校园里热闹得像集市，新生们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兴奋地讨论着即将开始的觉醒仪式。莫莉紧紧跟在娜塔莉身后，像只生怕走丢的小鹌鹑。她的目光扫过那些衣着光鲜的贵族子弟，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沾着煤灰的裙摆，忍不住攥紧了行李箱把手。
"别紧张。"娜塔莉忽然回头，冲她眨了眨眼，"觉醒仪式只是走个过场，天赋什么的......其实没那么重要。"
莫莉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心里却忍不住嘀咕——这话从一位火元素契合度近乎完美的天才嘴里说出来，怎么听都像是居高临下的安慰。
很快，觉醒仪式开始了。新生们排着队走上高台，在众目睽睽之下接受元素之力检测。每当有人展现出惊人天赋，台下就会爆发出一阵欢呼。莫莉站在队伍末尾，她踮着脚尖数着前面的人数，布鞋里的银叶草硌着脚背，手心沁出的冷汗几乎让她握不住行李箱把手，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终于轮到她了。她战战兢兢地走上台，闭上眼睛，等待着命运的宣判。
一阵微弱的白光闪过。
台下鸦雀无声。
莫莉睁开眼，看到主持仪式的教授皱着眉摇了摇头。"初始精神力60.5，光元素契合度21%......偏低。"他委婉地说道，"或许可以考虑其他发展方向。"
她甚至不敢抬头去看那些或同情或嘲弄的目光，只觉得每一道视线都像烧红的针，刺得她生疼。脚下的地面仿佛变成了流沙，让她步履维艰。她几乎是凭借着本能，跌跌撞撞地朝着礼堂后方那片相对昏暗的角落冲去，只想把自己彻底藏起来。那里有几根巨大的石柱和堆叠的杂物，形成了一个小小的、阴影覆盖的避难所。莫莉把自己塞进两根柱子之间最深的阴影里，后背紧贴着冰凉粗糙的石面，仿佛那点凉意能稍稍冷却她脸上滚烫的羞愧。她死死咬住下唇，强忍着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把头深深埋进臂弯，整个人蜷缩成一团，隔绝外面那个让她无地自容的世界。人群的嗡嗡声、后续测试的进行声，都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模糊而遥远，只有教授的评价在她脑海里尖锐地重复着。
就在这时，一只手伸到她面前，掌心托着一只小巧的奶油布丁。
"给。"黑发少年冲她咧嘴一笑，"吃点甜的，心情会好点。"
莫莉愣住，抬头对上一双深褐色的眼睛。少年穿着略显褪色的灰袍，袖口绣着孤儿院的十字星标记，笑容却带着晨露般的清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