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流逝,同学们陆续抵达教室。当最后几个空位被填满,维克多教授的目光转向教室门口,正好捕捉到动静:“看来最后一位到了。”
话音未落,教室门被猛地推开,一个高个子男生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带起一阵风。他深棕色的头发有些凌乱,穿着一件不太合身、略显陈旧但浆洗得干净的外套。他扶着门框,气喘吁吁道:“拉菲尔·莫里亚蒂报道!对、对不起教授!我……我在图书馆找资料忘了时间,结果……结果迷路了!”他抬起脸,露出一张轮廓分明、带着书卷气的面容,此刻却写满慌张。
维克多教授只是宽容地笑了笑:“找到位置坐下吧,莫里亚蒂先生。下次请留意时间。”拉菲尔如蒙大赦,赶紧溜到后排找了个空位坐下,有些尴尬地整理着自己微皱的衣领。
维克多教授微微颔首,展开一张悬浮在空中的半透明路线图。“好了,雏鸟们,现在去教材室领取你们的《基础元素理论》和主修课本。记住,”他镜片后的目光特意扫过莫莉、拉菲尔和另外几个看起来最迷糊的学生,“文书课的课本,必须选第七修订版。”布置完任务,他便转身离开了教室。
“第七修订版……记住了吗,小莫莉?”娜塔莉的声音在莫莉耳边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提醒意味。
“嗯、嗯!”莫莉连忙点头。
“教材室喵!我知道在哪里喵!跟我来!”可可味自告奋勇地跳到前面,毛茸茸的尾巴像小旗帜一样翘起,为众人引路。她显然对学院的布局有着猫科动物特有的敏锐直觉。
在可可味活泼的“喵喵”指引和同学们的互相帮助下,B班的新生们总算顺利完成了教材领取任务,并大致熟悉了学院几个主要功能区的位置。
日影西斜,罗兰送莫莉、娜塔莉和可可味回到女生宿舍楼下。高大的蓝铁杉在夕阳下投下长长的影子,光斑在树下摇曳。罗兰掏出怀表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一丝歉意:“抱歉,宿舍门禁快到了,我得赶紧回去了。”话音刚落,不等莫莉她们反应,他便像一阵风似的转身,身影迅速消失在通往男生宿舍区的林荫小径尽头。
“哎,等等——”莫莉徒劳地朝着他消失的方向喊了一声,声音里带着点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失落。
娜塔莉唇角勾起一个优雅的弧度,语调带着一丝揶揄:“小莫莉,你的布丁骑士跑得可真快呢。”可可味正好奇地从娜塔莉身后探出头来,闻言也附和般地发出一声清脆的:“诶?什么跑了呀喵!”
宿舍前台坐着一位面容和蔼但眼神锐利的老妇人。她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默不作声地将三把黄铜钥匙放在柜台上。娜塔莉姿态优雅地做了个“请”的手势:“让小可爱先选吧。”可可味立刻欢呼一声,踮起脚尖,毫不犹豫地拿走了最靠近前台的那把钥匙——钥匙上挂着一个写着“401”的金属小牌。
寝室的门一打开,一股清凉的薄荷香气便扑面而来。名叫可可味的猫族少女欢呼着第一个冲了进去,像发现新大陆一样蹦跳着扑向靠阳台的那个下铺,银色的猫形吊坠在空中划出一道亮光。“这里归我喵!”
莫莉则默默地走到靠墙的储物柜前——那是分配给她的位置——开始整理自己简单的橡木行李箱。她将衣物和书本一一放好在柜子里。在整理的空隙,她无意间瞥见旁边娜塔莉打开的精美行李箱底层,似乎放着一个深紫色的天鹅绒盒子,盒子边缘镶嵌着某种暗色的金属,在透过窗户的月光下泛着幽冷的微光,显得神秘而贵重。
“偷看淑女的隐私,”娜塔莉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走到她身边,声音轻柔得像羽毛拂过耳畔,却让莫莉瞬间僵住,“该怎么罚呢?”
上铺的可可味立刻探出毛茸茸的脑袋,琥珀色的猫眼里闪着兴奋的光:“罚她帮我梳尾巴毛喵!今天跑了好多路,毛毛都打结啦!”
清冷的月光透过阳台门,洒在莫莉摊开在书桌(或床头柜)上的日记本上。她握着削尖的鹅毛笔,笔尖在粗糙的纸页上沙沙作响:
圣约历134年3月11日 星期二 晴
亲爱的日记本先生:
今天早上做晨祷的时候,莫莉很认真地向光明神说了谢谢。谢谢祂给了我们暖暖的阳光……还有,还有让莫莉遇到了新朋友。光明神啊,请您一定要听到莫莉的感恩。
维克多教授……他看起来好年轻啊。莫莉本来以为班主任都会是头发很少、很凶的老爷爷呢。(想到这里,莫莉的脸有点红,小声补充道)这一定是光明神安排的吧?希望……希望他是个好人,这样上课就不会太害怕了。
可可味的尾巴……真的好软好软啊!比灰岩镇里最软最软的棉纱还要蓬松!莫莉给她梳毛的时候,金棕色的毛毛会轻轻飘下来……莫莉偷偷捡了一些,夹在圣典里当书签了。光明神啊,求您原谅莫莉拿了别人的毛毛……莫莉不是故意的,就是觉得……觉得很好看……
(笔迹在这里变得有点轻,还涂改了一下)娜塔莉小姐……她有个盒子。放在行李箱里,黑黑的,看起来……有点奇怪。莫莉没见过那样的盒子。(写到这里,莫莉的心跳快了一点)光明神在上,那里面装的是什么呢?……也许只是放项链的盒子?可是……它的样子……像藏着秘密。求求您,光明神,千万别让娜塔莉小姐发现莫莉看到了那个盒子……莫莉不是想偷看的!真的不是!
(月光下,鹅毛笔写字的沙沙声很轻很轻)光明神啊,请保佑莫莉明天……阿门。
阳台外,月亮已升至中天,清辉洒满窗棂。寝室里的薄荷香气似乎随着夜深而变得更加清冽。
“喵呼……”上铺传来可可味满足的哈欠声,她翻了个身,蓬松的尾巴懒洋洋地垂在床沿边,“眼睛睁不开啦……晚安喵,莫莉,晚安娜塔莉小姐~”
“晚安,可可味。”莫莉轻声回应,将日记本小心地合上,塞回枕头下。她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娜塔莉的方向。
娜塔莉已换上丝质睡裙,正将那个深紫色的天鹅绒盒子轻轻放回行李箱底层。她合上箱盖,搭扣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她优雅地抚平被面,然后转向莫莉,脸上带着惯常的、完美无瑕的微笑。
“晚安,小女仆。”她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柔和。
“……晚安,娜塔莉小姐。”莫莉低声回答,一种模糊的顺从感让她默认地接受了这个称呼。她吹熄了床头的煤油灯,房间瞬间被银白的月光笼罩。
三个身影在各自的床铺上安静下来。清冷的月光勾勒出家具的轮廓,薄荷的清凉气息与夜的静谧一同弥漫在401寝室。只有窗外偶尔掠过的夜风,轻轻拂过蓝铁杉的枝叶,发出细微的沙沙声,仿佛谁在低语。
(日记本在莫莉的枕头下,静静地等待着明天的书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