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流声
水流声
碰撞声……
莎拉转醒，手中失去了昨日夜晚怀抱着的柔软，空无一人的床单上已无半分余温
揉一揉酸楚的眼睛，尚且疲劳的眼睑一睁一闭。掀开被子，不知在何处忙碌的卡西娅未卜先知，水声渐熄
“起床了？”
“……现在几点？”
莎拉用声带拉出早起略显涩哑的音色询问卡西娅。现在的她除了迷糊还感到一丝遗憾与懊悔，将记忆中昨日的温润抹去，没能完成在承诺要在床上对于卡西娅的“调戏”当然是首要的错误
“——卡西娅？”
“六点半。”
“太早了！”
莎拉听着时间抱怨：“我得再睡会儿！”
“很晚了。”
莎拉享受着卡西娅的告诫，将其从左耳贯穿出右耳，然后继续躺下：
“五分钟……”
“莎拉！”
卡西娅把声音陡然提高数倍，连带后缀着的敬语也一并省略。莎拉立即又被惊起，模糊的困顿霎时被驱散大半
莎拉大喊一声：“我在！”
“今天上午第一、二节又是咒语。”
卡西娅从门框那边探出脑袋
“不想被骂就赶快洗漱，我想梅林老师唯独对你晚到没有任何容忍。”
“……他又不是班主任。”莎拉嘴上小声嘟囔，身体终于开始运转一日之晨的固定行动
“说的像是没人能管你。”卡西娅走动在旧木地板的啪嗒声又响起来，“你昨晚上待在我这儿，家里人不会怪罪吗？”
“她常常夜不归宿。”
“谁？”
“我。”小巧的脚掌推插进拖鞋，莎拉满不在意的说：“不可能迟到。”
“面包和煎蛋在桌上。”
“有茶吗？”
伸个懒腰，莎拉走出卧室来到桌边，属于卡西娅的盘子已经空了，而莎拉的那一份还冒着热气。她用手将面包送进嘴里，然后把叉子立在煎蛋上：“最好是红茶。”
“只有凉开水。”
“怎么不打包带去学院？”
“因为多了个人。”
卡西娅洗完了脸。挂起毛巾之后，她走到大门边的矮柜旁整理起用物，接着对着莎拉说：
“你得快些，这儿不是你家。”
“我已经很快了。”
“我家没有多余的毛巾和牙刷。”
“没事儿。”莎拉咽下干巴巴的面包，“我用魔法就好。”
“你魔力储量很多。”
“取之不尽。”莎拉笑了笑，叉起煎蛋咬一口
“然后呢？”卡西娅拿出包里的《高级剑术理论》，辗转一番放到充当书架的木柜里
“你赶路也要用魔力？”
“魔力就那么多，这样未免太奢侈。”莎拉说，“我走路……和你一起。”
卡西娅将包背上
“我不等你太久。”
早间的天气较为晴朗，在贫民窟里，远处有隐约的金属声碰撞。有力的铿锵远远盖过不知名鸟类的歌唱。就事实来说，称呼这儿为贫民窟是不公平的，莎拉觉得“城郊区”或者“工业聚集区”这种名称更适合这里，这里某些新兴的产业大多是各类贵族的财富，除了地价便宜，靠水的优势也是让这边逐渐演变成“工业聚集区”的原因
“有点儿臭。”
莎拉跟在卡西娅身后，偶尔路过几个实在是臭不可闻的地方，她只得用食指和拇指死死捏住鼻翼，以此阻止空气向鼻腔的自由流通
“莎拉小姐可以去把那几家工厂买下来。”卡西娅倒是没有莎拉这般矫情，恶臭的气味居然没能让她的眉头有任何轻微的抽动
“然后关掉，这样我们贫民窟就能变回郊区了。”
“没钱。”莎拉摆手：“那都是我父亲的钱。”
卡西娅接着说：“我也讨厌臭味。”
“想开点。”莎拉走上前与卡西娅平行，“至少它让纺织品更便宜了不是吗？”
听了莎拉的话后，卡西娅不再言语，只是一门心思往前走
时间是耳边吹过的风，帝国皇家魔法学院金碧辉煌的大门随着路程的行进再一次浮现在眼前，莎拉下意识抬头看一眼最显眼的钟楼，时间就要转到八点整
“我就说赶得到。”
坐在教室，莎拉对卡西娅挑眉
话音刚落，梅林伴随着铃声一同进了教室，他放下腋下夹着的书本，从衬衣的内里摸出一只机械怀表。待铃声结束后，他盯着怀表说：
“上课。”
学生们齐刷刷起立
莎拉也不太情愿地起立。她不太喜欢这个年轻的男人，梅林天然厌恶贵族的做法同样招致贵族的厌恶
“昨天我们讲到了魔咒解包的正确魔力输出量。”梅林环视一圈，“今天同学们需要理解的是咒语理论及其伟大意义，我会给你们三分钟时间阅读课本，然后提问。”
糟糕！
莎拉蓦地回想起自己的书本——留宿在卡西娅家的莎拉压根就没有带上它！
如坐针毡
呆愣着足有一分钟，莎拉感到来自讲台的视线似乎在盯着自己，于是只得转头看向卡西娅，将如坐针毡的视线转移给临座的黑发少女
一双酒红色的眸子回瞪过来，卡西娅张口闭口，用口语交流：
“你没带？”
莎拉点了点头，一本书被平移到了两人课桌之间的缝隙上牢牢卡住。莎拉双眼扫视过去，在理论那一栏停止
——咒语通过固定形式将魔法在精神领域的想象、构筑、释放融为一体。这就是俗称的“压缩”；而“解包”则是在精神领域使用固定的魔力注入咒语之中，使得咒语激发，释放魔法……
莎拉了解咒语的要点，其中奥妙无非二字：“预制”
“莎拉！”
正当莎拉要往下读时，梅林直呼其名，打断了莎拉的思绪
该死的弯钩鼻！
果不其然，梅林点名莎拉来回答问题
“请你回答。咒语的发明对于人类的伟大意义。”
偏偏问这种没有看到的！
莎拉站起身来，她想撇眼睛去看卡西娅，但梅林阴沉的眼如同大西岸的白头老鹰一样盯着莎拉的一举一动。于是莎拉硬着头皮回答：
“……由于现已知的每个生物体内储存的总魔力量为其与生俱来的最高魔力量，无法增长或恢复。咒语的普及实际上延长了魔法师的寿命，这也让非贵族魔法师从此在魔法届有了一席之地。咒语的发明是开创历史的壮举。”
“回答正确，坐下。”
梅林点点头，这位喜爱刁难贵族的男人这会居然没有对着莎拉发难，他接续着莎拉的回答说：
“天赋和血脉决定了每个人的魔力总量，而魔力总量用一点少一点，这导致它决定了魔法师的天赋。”
说到这儿，梅林重重敲了敲讲台
“……现在不一样了，我知道在坐的同学有一半以上都是有所谓‘天赋’的贵族，就像莎拉同学。但没有天赋的所谓‘平民’是大多数，他们才是世界的主人。”
梅林扶了扶他的单边眼镜：“像我这样没有天赋的非贵族魔法师能来到皇家魔法学院担任教师，这便是咒语发明的意义。今后这样的发明也只会越来越多。”
莎拉不关心梅林的长篇大论，更不关心什么平民贵族那一套。她打了个哈欠，恍惚间，一道黑影再次闪过，爬在窗户上
不，不是黑影，这完全就是通体漆黑的物体
“……卡西娅。”
听到莎拉的悄悄话，卡西娅扭过头，莎拉指着爬在窗户上的黑色物体说：
“你看到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