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就像辗转的巴士那样。”莎拉说，“腿都走累了。”
“其实我认为更像帝都中心的有轨电车。”卡西娅接话，“我们沿着固定的路线往返于老师们的办公室。”
“拜你所赐。”
莎拉先扭头看向身后，然后目光移动到卡西娅身上，再不自觉挪动到胸口……再到脸上。最后在转回头的同时叹了口气：“我感觉好累。”
“我们能和凯尔副主任说这事吗？”卡西娅走路时会小幅度上下摇晃着脑袋，“我感觉他不会帮我们。”
“所以我们先用证据堵住学院的嘴，好叫他们不要开除你。”
莎拉食指蜷曲，抬手用第二个指节揉搓着鼻子：“现在首要任务是搞清楚德拉库尔家族在搞些什么。”
“德拉库尔家族的魔法造物通常很精妙，但如果有足够的材料，我就能制作针对那种造物的显现药水。”
“你还有这本事？”莎拉挑眉：“学院用魔法探测过现场，没有痕迹。”
“那是因为造物加入了影蝠的牙粉。这可以屏蔽魔法的探测，但屏蔽不了加入了硝石粉的显现药水。”
“你没开玩笑吧？”莎拉的声音向上漂浮了几分，“显现药水的标准配方不是那样。会爆炸的。”
“魔药学博大精深。”
“就是因为这样，这些年没少炸死一些疯子。”
卡西娅没有抬起偏低的头颅，反倒是抬起眼珠子看向莎拉，轻蹙着眉，语气还是不变：
“我不做没把握的事情。”
“哈。艾尔文教授绝对想不到他还有这样一位在魔药学上如此天才的门生。”
莎拉深呼吸，走到办公室的时候不再敲门，她伸直了一只手臂，左手垂放着，用右手推门而入
凯尔坐在那只靠背木椅上，戴着眼镜，低头看着一份白色的文件发呆
卡西娅抬起手肘推了一下莎拉，身体朝着门的左侧站立，眼睛却偏转向莎拉所在的右侧看着，像是在说：“你看，我就说他在忙。”
莎拉不管这个，她开口：“凯尔！”
“两位同学……”
“凯尔！”莎拉大步流星，“梅林那家伙说：‘不可能是魔法生物’！”
“那就是人。”凯尔摘掉了眼镜，揉了揉眼睛，没有抬头，“很遗憾，莎拉小姐。学院对于你的处罚已经定下来了，除了要支付被蓄意攻击老师的精神损失费以外，你还要被通报批评。就在下周一的例行讲会中。”
“梅林呢？”
“不清楚。”凯尔清了清嗓子，“但检讨肯定是要做的。”
“等等。”莎拉拍击桌子，桌面上的水杯和食物碎屑一并被震得抖动起来，“我来是说她！”
挽住卡西娅的臂弯，莎拉颇为粗暴地将前者扯来，然后瞪大眼睛与凯尔对视
“人做不到，她没有偷东西。”
“不一样了。”
凯尔摇摇头
“上面的意思是要一个嫌犯，我早就说过。”
“哈？！”
莎拉叫喊起来
“哪个上面！”
“院长——”凯尔说，“但我觉得是国王陛下的意思……”
“早晚夺了他的鸟位！”
在莎拉一气之下说出这话后的零点一秒内，凯尔睁圆了眼睛，迅速捂住了莎拉的嘴，然后极力压低声音说：
“……想干什么！”
莎拉顿了顿，头稍稍向后仰，语气柔和一点
“你都知道了不是卡西娅干的……你站我们这边，想想办法！”
“可以去找个人替。”凯尔站起来，“谁都好，你应该做得到。”
“随便？”
“反正不能没有，不能！”在凯尔消瘦的脸上，他嘴部的肌肉不停在拉伸活动着，“上面的话，我很难办。”
“卡西娅不能是嫌疑人。”莎拉紧握双拳：“我还是要找院长！”
“——就是国王陛下的意思。”凯尔再次压低声音，说出的话一个一个字挤压而出：“你找谁？”
凯尔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蒙特莱昂家族和王室的关系已经是剑拔弩张，有的事情很小，但就是完全不能妥协
“咳咳。”
不适时宜的咳声闯入，卡西娅在确保了莎拉与凯尔都停下来看着自己之后才开口
“能带我去魔药实验室吗？”
“去那里做什么？”凯尔把嘴角抿起，“你们还有心思炼药？”
“炼。”卡西娅的平淡更像是另一种斩钉截铁，“有硝石吗？”
“你要炼什么药？学院是禁止学生在实验室私人炼制魔药的。”
“你管她。”莎拉咂嘴，“你的良心如果没让狗啃了，就帮忙！”
凯尔站在原地，用手摸一会脸，然后又坐下，“嘶”一声，砸吧着嘴又站起来。随后又像是假装忙碌似的重复摸起自己削尖了的脸骨架
“好。”
凯尔最终还是答应下来
“我带你们去实验室……先说好，我只是见不得无辜的人被冤枉！”
“硝石呢？”
“实验区仓库那儿什么都有。”
“快——”
莎拉先推着卡西娅往前走，顺带看身后的凯尔。愈发增加的速度使得长长的走廊一瞬间变成了骑术比赛的马路
“带钥匙了？”
魔药实验室的墙面是由大理石雕刻而出的画卷，大致有狮子、老鹰、戴帽子的老头和巨大的坩埚……除了墙，地板、天花板、大厅的四根灰白纹理的方柱子也都是大理石。实验室的门倒延续着学院木门的传统，只是瞧着比其它地方要崭新许多
“我是副主任！”凯尔跑地有些喘气，“我可以用魔法刷开门。”
“到时候查起来你怎么办？”
“……你是大小姐，你来兜底。”
“亏你是副主任。”莎拉扭开水龙头，拿上葫芦瓢接水就往足有一人大的坩埚里灌
“你们要做什么？”
“显现药水。”
卡西娅开口了，她同样在忙碌，脸上却不动声色。抽出长柄勺、搅拌棒……随后又在实验室找了几根苹果木塞到大坩埚下，一边对凯尔说：
“一对蜻蜓的翅膀，青蛙的舌头，向日葵的花瓣，十毫升水属性魔力浓缩剂，醒目雀的一只眼睛。”
“……还有二十克硝石粉。这个很重要，别忘了。”
“显现药水？”凯尔问：“为什么要加硝石粉？”
“教科书还不加青蛙舌头呢。”莎拉没好气地说：“去拿就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