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轮椅行进在宗门的石路上,洛心梅握着手中的天离剑碎片,默默地想着事情。
经受了那样的痛苦后,江语竹终归还是暂时放过了她,给与了她一定的自由。
她现在可以自由活动了,但是依然出不去宗门大门。
毕竟想要被守关弟子放过,必须得由长老一级的人物的手令才行,虽然她先前曾假借江语竹的旨意从大长老哪里拿来了出关手令。
但那是一次性的,而且一个月已经过去,徒儿早就知道了此事,放自己出剑峰后,也势必会叮嘱一众长老。
毕竟剑仙弟子在宗门内的权利和地位,完全仰仗剑仙,那些长老们不可能选择帮自己而枉顾江语竹的命令。
而打出关去也别想了,就算她还有着强行闯关的能力,以现在自己这个行动条件,不出一会就会被江语竹抓回来。
她必须得先修炼到元婴境,才有逃走的可能。
但剑锋上的闭关洞府她肯定是用不了了,要是江语竹能让她安心修炼也不至于一个月下来她的修为几乎没有寸进。
让她想想,沧澜剑宗只要是内门弟子都有一个每月固定的闭关洞府使用名额,而真传弟子的闭关洞府通常都是其长老师尊的,洛心梅暂时不想和任何一个长老打交道。
得想办法和一个内门弟子打好关系,然后嫖对方的洞府名额。
虽然各个内门弟子手下的名额也都并不太宽裕,但洛心梅也可以拿出对等的回报。
知识,作为一个活了万年的前剑仙,洛心梅最不缺的就是知识,但凡是剑道本源里所记载的每一本剑法,每一本神通秘术,都统统被她储存在了识海里。
这些知识随便拿出一点,连天庭的仙官都会垂涎不已,更别提这些刚踏入修仙之途的孩子了。
当然她不敢拿这些东西去贿赂长老们,不然以长老们的人际关系,一传十十传百,指不定就会传到江语竹的耳朵里,那她就完了。
只能乖乖地洗干净身子等着徒儿来享用自己了。
但内门弟子那么多,该找那一个人作为目标呢?
洛心梅托着脸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左看右看,她想找一个潜力股,不然自己的这些剑道功法要是给了一个庸才岂不是浪费?
她无法容忍这些自己视之如生命的知识被不懂其价值的人糟蹋。
好在虽然过去的身体已经死了,但她的神识依然....
伊雨铃?....
突然的,在白衣白袍的人群中,一抹淡绿色占据了洛心梅的视野。
那是看上去相当瘦小的女孩,一抹绿色长发及腰,翠色的眼睛搭配上和发色一样的眼睫毛,像极了一个精致的人偶。
但对于洛心梅来说,这个女孩样貌的意义还远不在于此。
像啊....太像了。
同样的发色,同样的眼睛,同样的身材,甚至连体内的木灵根也一模一样。
木灵根...她曾经还是剑仙的时候,为了她的研究所收集的天阶灵根里,正好就差了一株天阶的木灵根....
如果是她的话,肯定是可以理解的吧。
洛心梅放在扶手上的手,狠狠地抓紧,握成拳头。
陆芷鸢出生在凡界大晋国的一个村庄里。
尽管有相当多的修仙大能都曾是凡人,但依然没有任何人瞧得起凡界子弟,尤其是她这种在凡界也称得上是最低等的人群。
不过她还是凭借着自己的天赋和极度的努力,终于拜入了这镇守北境的宗门中,实力最为强大的沧澜剑宗,成为了一名内门弟子。
但对于她这种出生的人来说,拜入名门大宗不是苦难的结束,而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她被同辈的弟子霸凌了,仅仅只是因为她不愿意交付自己月俸的一半作为保护费,同时为一个同样在遭受霸凌的人出了头。
陆芷鸢自以为自己的能力和天赋在同辈之中都算得上显眼,但那些人轻易的就可以摇来上一辈甚至更上一辈的师兄师姐,在修为的压制下,她根本不是对手。
执法堂的长老对此熟视无睹,她后来才知道这些霸凌自己的小团体有着一个柳家的大小姐为其撑腰,而这柳家便是在幕后掌控着沧澜剑宗的家族。
无依无靠的她感到很绝望,此时再想要去和解,想要卑躬屈膝都已经没用了,那些人不愿意饶过她。她们说就喜欢看她这种桀骜不驯的家伙眼睛一点一点失去光的样子。
她该怎么办,下个月如果还筹集不到那些人所要求的天价灵石,她们说就要挑断她的手筋,让她再也握不起剑。
她的剑,她的剑道,是她改变人生和命运的唯一依仗,这曾经她最大的后盾,她所坚持的信条和凝结出的剑心,都帮不了她。
帮不了她,为什么?
陆芷鸢很痛苦,不是说此剑者只要内心高洁,为人刚直不阿,其手中剑便可无比锋利,斩断一切腌臜嘛。
她从小便听长辈们讲那三代剑仙的故事,那三代剑仙,从逆境之中崛起,将曾经为祸九州的妖魔杀得几乎绝迹。
剑仙是那么的强大、坚毅、高洁、善良和嫉恶如仇,但她现在又在哪里?
那神秘的剑锋,是她这种内门弟子只能远望的禁脔。
她的痛苦、她的不甘、她的愤恨、她的迷茫、她的绝望,这些强烈的情感都积压在她的内心,无法抒发,也没有人在乎。
直到她浑浑噩噩的走在来来往往的人群里,看到了一双灰色的美丽眼睛。
她认识她,剑仙弟子,即使不知为何失去了双腿,宗内充斥着其的流言,但那灰色坚韧的眼睛,大多数普通弟子依然不敢注视。
而这双眼睛,正直直地看着自己。
她顿时意识到了,洛心梅和她背后的剑仙,是她反抗那些为非作歹的小团体以及其背后柳家的唯一可以寻求的依仗。
抓住对方的手、握住,宛如抓住激流之中唯一的救命稻草。
绿色的眼睛被泪水充盈,仿佛失明的患者再次看见了光。
“求求你帮帮我。”
“我....可以帮你...”
却不知背负着大道的洛心梅的因果太过于沉重,远非她可以承受。
可怜的陆芷鸢还不知道自己是只是从一条河,跳掉了另一条更加宽阔的河里去了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