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前，陈平给沈曼芳打了个电话。
响了三声，电话那边接了。
陈平省下客套的话，直奔主题道：“刚才忘了问，你用什么方式搞到真鞋的？”
沈曼芳显然没想到他会这样搞突然袭击，一下子给不出答复。
陈平问：“是不是自己掏钱？”
沈曼芳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你很喜欢刨根究底吗？”
老实说，陈平对大多数事情的真相并不感兴趣，就算读一本极为好看的侦探小说，只剩几页就能揭晓前面的迷题，他也能做到随手把书扔掉而心无波澜。
可有些事的真相却马虎不得，要是糊涂的话，欠的东西只会越来越多。
陈平并不是一个喜欢欠别人太多人情的人。
就这件事而言，如果沈曼芳真的自己掏钱来帮助他，那么之前积攒的好感必须乘二，并且要诉诸于更大的回报。
程度差不多要从“感恩戴德”升级到“以身相许”的地步。
“不管怎么样，结果是好的就行，别在意其中的过程。”沈曼芳说。
她不知道陈平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不然一定不会那么干脆的承认。
可把话挑明后，这事的性质就变了。
陈平不敢相信地问道：“你人这么好，怎么做到没朋友的。”
沈曼芳一时间搞不清陈平是在夸她还是在损她，愣了好半天才说：“你究竟想说什么？”
陈平好奇地问：“可以申请做你编号001的朋友吗？”
沈曼芳感到有些无语，回道：“什么乱七八糟，我们之间的关系我觉得已经算是朋友了。而且我要强调一下，我朋友不少的，别瞎操没必要的心。”
陈平觉得沈曼芳说这话，一定是把小猫小狗之类拉过来凑数，不然平时怎么没发现她有人模人样的朋友呢。
但对方既然都这么说了，也得顾全一下她的面子吧。
陈平看破不说破，巧妙地转移话题道：“我明天要跟你商量些事情，能否赏脸让我请你吃个饭？”
沈曼芳没想到陈平会约她，语气有些不解：“有什么事不能在电话里说？”
“能是能，但当面说会比较好……就这么定了，明天放学我去你们班找你，记得等我。”
说完，陈平把电话挂断，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
另一边，沈曼芳看着被挂断的电话，表情有些微妙。
“他脑子是不是坏了？”
“谁？”
“啊？我的一个朋友。”
沈曼芳这才发现沈静怡进来，连忙接过她端来的水果，说：“现在那么晚了，怎么还不睡呢，妈妈。”
沈静怡揉了揉惺忪的眼睛，说：“我已经睡了一觉，起来上厕所看到你屋里灯还亮着，就想着给你切个水果吃。”
“还好我没刷牙。”沈曼芳笑盈盈地用牙签插起一块苹果，轻轻地咬了一口。
沈静怡看着桌上被垒得高高的书，突然有些心酸：“知道你学习用功，但身体健康也很重要啊，我只希望你能开开心心的，你别给自己太多压力。”
“好好好，我这就去睡。”沈曼芳把桌上的书合上，看着沈静怡说，“妈妈，最近感觉你老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看一下？”
“没事的，一点小问题而已。”
沈静怡轻轻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嘱咐了一句“快点休息”，便起身离开了。
沈曼芳将剩下的水果吃完，拿着盘子到厨房洗。
怕吵到沈静怡睡觉，她将水龙头开得很小。
不知怎么，她突然想到了陈平。
要是他知道自己一个人在深夜里刷碗，又会叽叽喳喳地说些什么呢？
完全猜不到。
天知道他那张嘴巴能说出什么匪夷所思的话。
把洗好的盘子放进消毒柜里，沈曼芳走到了浴室。
刷牙，洗脸，然后……
没了。
很难想象一个都是女人的家庭，洗漱台会这么空空如也。
“简单点好，省时省力。”
沈曼芳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
她关灯回屋，爬上床将被子盖好，最近天气变冷，一个不小心很容易着凉。
她不能感冒。
因为感冒是她享受不起的特权。
………………
“唐婉君今天请假？”
因为起得太晚，陈平来不及梳头，顶着乱糟糟的头发，火急火燎地把校服套上。
“听说是昨晚风吹太多，受凉了。”老陈提来从楼下买的豆浆油条，“等下你唐叔载她去医院，你搭他们的车。”
“那口罩得拿一个，我怕她传染我。”陈平一边从抽屉找口罩，一边穿鞋，门外传来柳女士的叫嚷，催促老陈赶紧送她出门。
“真受不了你们娘俩。”老陈把早餐放在桌上，嘱咐道：“我们先走了，等下你记得锁门。”
不等陈平回应，老陈就被拉走了，连钥匙放在哪都没交代。
找钥匙花了陈平不少时间，等他将一切收拾好，拿上早餐锁好门，匆匆忙忙跑到唐婉君他们家时，已经七点了。
唐婉君还穿着昨晚陈平借她的外套，病恹恹地躺在餐桌上，面前有一碗粥，但她一口也没动。
唐伟在旁边坐着，看到陈平来，起身给他拿了个碗：“我跟你们班的班主任说了，不用那么赶，咱们吃完早餐再走。”
手中的油条已经吃了一半，陈平没那么大的胃口再喝下碗粥，可他向来不知道怎么拒绝唐叔，一面对那张严肃刻板的脸，说“不”的勇气就立马消散没影。
陈平把自带的早餐放在桌上，给自己盛了半碗粥，唐婉君眯着眼睛看他，傻乎乎的笑了一下，伸手将豆浆拿了过去。
“给我喝点，粥实在是吃不下。”
唐婉君说话有些口齿不清，陈平怀疑她连脑子都不是清醒的，唐伟对此见怪不怪，埋头吃粥，也不说话。
等吃完，唐伟简单收拾了下桌面，然后背着唐婉君下楼，陈平跟在后面，想着要不要跟沈曼芳换个谈话时间，中午先给唐婉君带碗小米粥回来。
上了车，他们坐在后座，唐婉君靠在陈平的肩上，嘴里吐着不着边际的胡话。
“我才不会……像妈妈那样呢。”
“不……不要怕，我什么都……不会做。”
“为什么，为什么你总是……要来吵我，我明明……明明就不想伤害你。”
她紧紧抓着陈平的胳膊，像只无依无靠的猫。
陈平把口罩戴好，然后摸了下唐婉君那滚烫的额头，摇了摇头说：“真是被烧糊涂了。”
唐伟把车开到学校，陈平刚要下车，唐婉君就闹着不让他走。
不管唐伟怎么哄，唐婉君都不为所动，坚持着要把陈平留下。
“听话！”陈平喊了一声，随后捏住她的脸，恶狠狠道，“给我好好去看医生，等我回来。”
唐婉君可怜巴巴地望着他，委屈道：“你真的会回来吗？”
“真的！”
陈平将唐婉君的情绪安抚好后，跟唐伟说：“唐叔，你公司那边还有很多事吧，如果不介意的话，我中午给她带饭过去。”
“那真是帮了大忙。”唐伟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动声色道，“我以后的女婿要是有你一半贴心就好了。”
陈平被吓了一跳，赶紧说道：“不不不，只是朋友之间的一点小帮助，扯到这个话题就有点奇怪了。”
唐伟嘴角微微上扬，但立马又恢复如初，他回过头去看了自己的女儿一眼，然后意味深长地对陈平说：“你能这么想当然是最好，但那丫头可就不一定了。”
陈平一时没理解过来，等想问清其中的意思时，唐伟已经把车开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