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小女贼在黑市的消息来源……其实是面前这只猫?
当芙蕾雅第二次看见那张印了自己头像的【被害者告示】时,她才恍然大悟。
在自己的刻板印象里,贩卖信息的黑道形象通常是那种……戴着兜帽,西亚面孔,一脸阴鸷的精瘦男人……
武器应该是把破烂匕首,笑声则是桀桀桀桀。
而眼前仰着脑袋四处张望的猫猫,唯一符合的地方似乎只有戴着帽子这一条。
沉吟片刻,她将那张纸团成了团,随手丢进了旁边的桶里:
“好吧桃乐丝,多谢提醒,那么……你现在想喝点啥?”
别的可以放一放,卡上的指引不能忘——这哈基米喝东西好像是有奖励的。
“nya?”
小猫没想到芙蕾雅的惊恐转瞬即逝,下一秒就马上恢复了平静,这种不同于其他人类的反应,激起了她与生俱来的旺盛好奇心,
那双杏仁瞳孔也在好奇之下变成了硬币状,
“桃乐丝喜欢喝蜂蜜茶。”
“姐姐你……不害怕?死掉之后可就不能吃肉啦……”
“虽然桃乐丝没死过,但杰克说,死后的世界又冷又黑,还有活了几万年的大家伙吓唬人……”
猫萝莉奶声奶气,却又一板一眼地对芙蕾雅分享了帽子对自己讲过的话,神情严肃。
可说着说着,她想到眼前这位金发姐姐在占卜中明明是死过一次的人了,那是不是说明,每个人的死后的情况不尽相同呢。
陷入悖论的桃乐丝又开始掰着指头,折磨着脑袋中算力不足的CPU……
“呃,不太害怕,又不是死定了。”
芙蕾雅耸了耸肩,顺便再次把酒泼到某个血液全流到会阴处的家伙脸上——她不禁感慨自己已经越来越擅长干这个了,
“你刚刚不是也说了,只要把植入这东西的人杀掉,就能解除寄生了。”
若是以前世的标准来界定,‘无孩无家人的年轻人类’是真正意义上的‘无敌之人’。
更何况自己不仅是个孤儿,甚至连记忆都是战损版的,恩……即使真的似掉的话好像也没那么糟糕。
但,话又说回来……
不管是刚魂穿时被小女贼的匕首抵喉咙,还是现在被告知体内的东西不是青渠玩具,而是更糟糕的植入版异形抱脸虫。
自己这两次的反应,都不太像正常人……
芙蕾雅又回味了一下,按理说,自己该惊慌也惊慌了,该恐惧也恐惧了。
但大脑更像是……极其敷衍地表达了一下碳基生物都该有的情绪后,便会马上发出其他的指令,
就类似那种:
【大兵,你只是遇到了会死的小问题,但是无所谓。只要保持冷静用大口径machine gun把敌人打成碎肉就好了……】
复盘总结加反思后,她得出了新的结论:自己前世不会是个高功能精神病吧?
就,亚当重锤那种,假装自己是正常人……
‘意识到了吗’
嗡……
千万组突触间的生物电仍在转导,肌体的新陈代谢却开始变得越来越慢……
直至一切在刹那间停滞,定格。
从烟斗的袅袅迷蒙,到一脸忧虑的桃乐丝。从台上到台下,从屋里到屋外。
最后凝固的,是马上要被推开的门扉和映照其上的窈窕剪影……
“荷荷”
“你还是舍不得我。”
谁,谁在说话?
身后幽幽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芙蕾雅从思绪中惊醒,循声回望:
那是个全身如同焦炭一样的男孩。
此刻他正坐在堆满了龙舌兰架子边缘,晃荡着两……准确来说是1.5条腿。
“是你?”
芙蕾雅惊讶地捂住了嘴。
“是我。”
“牢大!”
“牢大我是科蜜啊,呜呜呜呜,我一直相信你没死。”
“…………”
那男孩晃荡的腿停下了,还好那颗被烤得一眼嘎嘣脆的脑袋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其实她早就听声音认出来了——这分明就是那个浴室男孩。确认小码曼巴拒绝接自己的烂梗后,芙蕾雅抱着膀子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所以在浴室时不是幻觉,那……让我猜猜,你是我的……什么第二人格之类的?”
说完后,她突然联想到了仅存在于前世记忆中的某些字眼,《敢和它对视30秒吗,测试你的黑暗人格》
“第二人格是什么?”
“哈哈,其实我也不知道。”
芙蕾雅撇了撇嘴巴,皮笑肉不笑,
“所以你tamud要不要做个自我介绍?而且为什么每次跳出来都这副德行,是有某种受虐怪癖么。”
“唉。”
男孩摊了摊手,可那两只手全都被烧得只剩下半截,更像是一只烤鸡无奈地举起了两根黢黑的鸡翅,
“这其实是你的杰作啊。”
“那你报警吧。”
芙蕾雅比了个中指,任谁刚得知自己死期将至,又被这种贵物吓一跳后,都不会有什么好脾气。
“我是你所厌恶的潜意识,但你的记忆不健全,而空缺出来的神经组织总要有个填充物——所以”
芙蕾雅思考着烤鸡的话:“所以我察觉到前世的异常,就把你召唤出来咯?”
既然可以将这东西看作自己的某种‘记忆肿瘤’,她倒是释然了不少:
“那我怎么样把你彻底根除呢。”
“根除,啧啧,好冷血啊。”
那坨黑漆漆的脑袋用疑似是嘴巴的孔洞发出声音,像个艺术风格过于超前的破风箱,
“很可惜,潜意识当然是被动的。”
“别太沮丧嘛,说不定哪天就成功了,而且——”
“荷荷,而且你总会需要我的。”
……
沙哑中依稀几分稚嫩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了许久,芙蕾雅却发觉视线中的碳烤男孩开始变得透明了……
接着,她的五感逐渐恢复了正常,像是开出了隧道山区,连接回了真实的世界。
不知为何,芙蕾雅突然觉得有点冷,像是终于在自我欺骗过后,被异世的孤独握住了软肋。
虚无主义带来的偶尔阵痛就像月径,不致命,但每隔一段时间总要来那么一次。
她的视线没有聚焦在谁身上,只是随意的落在了空中某处。
失焦虚化的背景视界,桃乐丝正支楞着黑耳朵,用粉嫩的小手在自己眼前摆了又摆。
“芙蕾雅姐姐,你……需要桃乐丝帮忙么?”
“不用,但是谢谢你哦桃乐丝。”她捏了捏小猫柔弱无骨的手指肚,强压下涌起的鼻酸。
“可是,能植入那只章鱼的人,一定也很难对付……”
“我有办法,放心吧。”
没有多说什么,芙蕾雅只是按了按桃乐丝的大帽子,心领了小猫的好意。
若是带着金手指还打不过一个寻常执法官,那自己在这异世界也没什么前途了,老老实实重开得了。
天台的时候自己注意到了记忆库中可是有不少枪械知识的,这世界或许没有卡拉什尼科夫,但温彻斯特和勃朗宁未必不存在。
这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恼羞成怒了,鼻酸无助成功转化成了心中的无名之火。
想通后,她心情好了不少,便从后台拿了些新出炉的小食投喂魔法猫咪,也调好了那杯香气四溢且仍然温热的蜂蜜茶。
按照今晚的经验,凡是她亲手调制过的饮品,不需要一定是酒精含量很高的品类,都可以增加进度。因此她倒是不需要故意给小猫灌酒。
可就在芙蕾雅一脸期待地看着猫萝莉拿起蜂蜜茶时,一只绣了金色矢车菊的白手套,将那杯子生生按了回去:
“桃乐丝,不是叫你别喝这群人类的东西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