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算是古典美?芙蕾雅问了自己这个问题。
因为她突然意识到:
她如今所经历的每时每刻,她的所视、所闻、所听、所感,都已是前世视角的投影下,那所谓的‘古典’了。
而令她发出这自问的引子,正是那只白手套,或者说,是链接在那手套上的绝美雕塑。
若是非要类比些什么的话,与之最为接近的,是且只能是那座‘自尽高卢人’——那柄罗马短剑,如神赐的第二根脊椎,血从虬结的筋络之中绽放,一半是刚,一半为柔。
在眼前的女人身上,芙蕾雅似乎能找到所有那些打碎后熔铸在一起的通感碎片。
但……花痴归花痴,脸红归脸红,芙蕾雅朗声质问的速度并不慢,或者说自认为很快:
“为什么不让孩子喝,请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人生经验:越是遇到顶级美人,越是不能露怯。
放下杯子的桃乐丝则比较天然呆了,仍没有察觉身旁女人铁灰色的瞳孔中,对这间酒吧毫不掩饰地厌恶:
“芙蕾雅姐姐,嗓子不舒服么,怎么突然听起来变细了。”
“呃,那个啥,我感觉自己的声音还挺正常的……”
周围似乎有人认出了女人斗篷上绣着的徽记,彼此耳语后,乖乖挪动着自己或同伴烂醉沉重的身躯保持距离。
黑天鹅热火朝天且拥挤混乱的大厅内,竟出现了一处不大的隔离地带。
“是什么让你爱上这里的肮脏了,桃乐丝。”
毫无感情与波动的声音响起,她似乎没有耐心等芙蕾雅说完。这座女神雕塑终于开口了,至于是哪种女神则很难说。
“唔,这里的姐姐,人都不错哩……”(´;ω;`)
桃乐丝声如蚊蚋,触电般收回了搭在桌上的手,
“酒也很……”
她缩成一团,连带着巫师帽上的月牙形尖顶也塌了几寸,
“你喝酒了?”
“没有没有没有!桃乐丝很听话……”ΩДΩ
“戒律的第二十三条是什么?”
锵
说这句的时候,她用那只白到发光的手套叩了两下腰间锃亮的迅捷剑,倒像是那剑在发问,而不是她。
哈?二十三条?请告诉我这玩意一共有多少条。
不知为何,芙蕾雅莫名有些头晕,是触发了前世的某种PTSD了么。
“nya……”(˶‾᷄ ⁻̫ ‾᷅˵)
芙蕾雅能看出,桃乐丝憋红了小脸,在弓着背部全身发力……
呃,虽然自己也不理解,为啥思考需要背部肌肉,可能是物种差异吧。
“是……是勇气?”(● ∸ ●)
桃乐丝从帽檐下面的缝隙偷瞄着对方,在捕捉到了那一丝不悦后,立刻鸡贼地朗声改口:
“不对是博爱!桃乐丝想起来了!”(っ●ω●)っ
“是克制。”
面纱下的女人叹了口气,说着,她把手从剑柄上抬起,收回斗篷内,柔软的白棉布也随之泛起一阵涟漪,
“桃乐丝,我会向大公如实禀告你的表现。”
“nya↓”
“马车在出门左转五十米。”
“桃乐丝没错,桃乐丝是来救人的。”虽然小嘴还在嘟囔着不服,但她显然没什么勇气反抗。
啪嗒一声跳下高木凳子,转过身后的那个小身影既委屈又沮丧。
倏忽,桃乐丝的背影停顿了一瞬后,又跳了回来。
凭着对身旁人刀子嘴豆腐心的了解,她趁对方来不及或者说不想反应,手脚并用地跳回了芙蕾雅身旁
——祖灵种换成自己熟悉的运动方式,果然灵活了几倍。
“桃乐丝身上什么卷轴都没带,只能用杰克的力量帮你一下!”
小猫无视身后女人的愠怒,快速用大帽子顶了芙蕾雅一下。
这是又什么情况。
芙蕾雅还没来得及懊恼自己马上到手的进度奖励飞走,就被那顶尖帽子戳乱了满头金发。
桃乐丝将自己胶原蛋白含量极高的脸蛋和脑袋在芙蕾雅体量中规中矩的胸前蹭了又蹭。
哦哦,我懂了!这是在用腺体留气味!
芙蕾雅不了解是祖灵种,观念中还是保留了原教旨养猫的那套理解……
正当她举起胳膊,纠结着要不要回应小女孩一个熊抱和安慰时,抬眼就与那双灰色的眼神对接上了
——感受着那股杀意,芙蕾雅只能悻悻地放弃了毛茸茸的诱惑,对着那座雕塑行了个不太标准的法式军礼。
潜台词是:我可什么都没做奥,这是小猫自己的选择。
美好的瞬间总是易逝的,桃乐丝跳下台子后,恋恋不舍的环顾四周,还想寻找艾琳告别,却没有发现。
芙蕾雅目送着小猫离去。可能是物种的体温差异,她感觉到被巫师帽戳过的脑门和被毛发蹭过的胸口暖暖的。
仔细感受一下的话,好像全身都有点暖,连心里都暖了……
等等,
芙蕾雅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将意识切换回自己的【属性卡】上
力量1灵巧1……
欸?
果然!
【灵视】:1
她很清楚地记得,自己这个不知道是啥的属性一直是是0。
看来是桃乐丝的缘故。
“猫族的祖灵种总是这样。”
全身白衣的女人居然没走,她那古井无波的语调把欣喜的芙蕾雅拉回了现实,
“若即若离,渴望自由的幻觉,却总把苦修得来的灵力送给人类——哪怕对方根本不配上这份苦修。”
“孰不知,羁绊就是最深的桎梏。”
“我为什么不配。”
其实芙蕾雅本想说的是老子凭啥不配,现场只剩下万恶的成年人了,攻击性可以酌情增加,
“对了,你为什么不走,黑天鹅可是要门票的……”
欸!
突然想到了削弱对方锐气的切口,芙蕾雅立刻高声对门口当值的姑娘呼喊道:
“萨沙!这儿,我眼前这位!她付过门票了吗!”
“如果有人不交钱就进来,咱们的规矩是什么来着?!”
“付过啦!法兰小姐,还有大把的小费呢!她出手可是今晚最慷慨的!爱德华夫人都……”
“好嘞好嘞!我听不清了萨沙!谢谢!”
看着眼前金发少女尴尬的表情,面纱下的绝美容颜极为罕见地解冻了须臾,可惜,那莞尔笑意只存在了一瞬,便马上被这具戒律规训下近乎完美的肉体熄灭了:
“我说不配,不只是因为,你是这类酒吧的这种女人。”
这女人好毒啊……
“喂喂,我告你诽谤啊!我可是正式调酒师,有执照的,卖艺不卖身的!”
芙蕾雅气得头上的呆毛一颤一颤。
面纱下毫无血色的唇,丝毫不在意芙蕾雅的浮夸反应,而是继续吐露着蕴了一丝哀悯的语调:
“是因为你体内那只恶魔子嗣。”
“夺魂的埃尔多安,初代血脉。”
她显然没指望这个发髻被蹭乱的金发女孩能理解‘埃尔多安’和‘初代血脉’背后的含义与分量。
“卧槽卧槽卧槽是埃尔多安,死定了!!”
还好,有懂含金量的。
某个正装醉偷瞄这群美女的青年,在听到这些字眼后,立刻如同触电似的从凳子上弹起,
“都tamud让开,惹啊!!!”
在撞到了几个醉鬼后,他大喊着消失在了门口,余音绕梁。
听着那一长串的‘F**k’,芙蕾雅吞咽了一下,腿有些抖。如果身处21世纪,她还能骗骗自己:这只是很烂的群演,一切都是剧本。
女神雕塑依旧没什么表情:
“法兰小姐,现在明白了吧,你快死了。”
“桃乐丝还很年轻,她不了解,也没能力救你,当然,我也不能。”
“放nmudP,我有金手指,我能逆转!”芙蕾雅0帧反击。
反正没人听懂金手指这种游戏名词,她索性直言不讳。
“呵。”
女人显然只把芙蕾雅的回答当作了惊恐下的胡言乱语,即使桃乐丝赠予了她部分灵力,也改变不了那副脆弱的人类血肉。
权当是,死前最后的慰藉吧。
那双铁灰色的眼眸闪过一丝光亮,像是做了决定。
芙蕾雅只看到那白斗篷掠起了一角,却没看到那把剑是怎么拔出来的——
但现在,那根寒意透骨的刺剑,正抵在了自己的胸膛上,肋间之下,心房颤动。
不是吧!又来?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