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林间,橘红色的光晕将一切笼罩在温暖却哀伤的色调中。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泥土气息,还有树脂的淡淡香味。
伊露艾尔缓缓睁开眼,眼前的一切逐渐清晰。她感到自己被人温柔地抱在怀里,那温暖的体温穿透破碎的衣料传递到皮肤上,让她感到片刻的安心。
她的目光微微上移,迎面而来的,是一双满溢着焦虑和自责的眼睛。
——是里昂。
他的脸庞苍白而憔悴,凌乱的黑发下,是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他的嘴唇微微颤抖,像是有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却一句也说不出口。
“伊露艾尔……你终于醒了。”里昂的声音有些哑,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颤抖,“你有没有哪里受伤?很疼吗?”
伊露艾尔愣了愣,眼神中闪过一丝错愕和茫然,随后,那一瞬间的温柔被汹涌而来的情绪彻底淹没。
“啪——”
她毫不犹豫地抬起手,一记巴掌打在里昂的脸上。
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树林中回荡,惊飞了枝头的几只鸟雀。
里昂没有闪躲,也没有反驳。他只是愣在那里,僵硬地维持着被打的姿势,脸颊上迅速浮现出一道红痕。
“你这个混蛋!”伊露艾尔的声音微微颤抖,泪水终于滑落下来,她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一头扑进里昂的胸膛,双手死死地抓住他的衣襟,哭得像个孩子。
“你为什么要离开我?你为什么要丢下我?你明明知道我什么都不在乎,明明知道我只想跟你在一起!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伊露艾尔将头埋入里昂的胸前,双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襟,肩膀微微颤抖,泪水瞬间决堤。她的哭声压抑而绝望,像是一头受伤的小兽,所有的委屈、恐惧、愤怒在这一刻全部爆发。
“为什么要丢下我?为什么要把我推给那个公爵?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你知不知道我差点……差点就见不到你了!”
她的声音哽咽,字字泣血。
这是里昂第一次看到伊露艾尔哭。那个平日里倔强又骄傲的少女,如今像是彻底卸下了所有的伪装,露出了她最脆弱的一面。
“对不起……”里昂轻轻地开口,嗓音沙哑而颤抖。他的手缓缓环抱住伊露艾尔,像是在抱紧他唯一的珍宝。
“对不起,伊露艾尔……是我错了,是我太懦弱,太自以为是。我以为那样做是为了你好,但我却差点失去你。”
他的声音中透着深深的懊悔与自责,手臂的力量一点点收紧,将她的身体牢牢地拥入怀中,仿佛想要将她永远留在自己身边。
伊露艾尔没有回应,只是将头埋得更深,哭声渐渐变得微弱。里昂感到胸前的衣襟被泪水打湿,但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低头轻轻地贴着她的头发,任由她将所有的情绪宣泄出来。
林间的风轻轻吹拂,树叶沙沙作响,夕阳的余晖洒在两人身上,将他们的身影拉得长长的,交织在一起。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
不知道过了多久,伊露艾尔的哭声渐渐平息,只剩下轻微的抽泣声。她缓缓抬起头,红肿的双眼直视着里昂。
过了许久,伊露艾尔缓缓开口,声音微弱:“里昂,这一次,不要再丢下我了,好吗?”
“不要再说了……”里昂的声音颤抖着,他将额头轻轻抵在伊露艾尔的额头上,双手用力地抱紧她,声音中带着深深的痛楚,“是我错了……一切都是我的错……我愿意用我的余生来弥补。”
两人相拥在一起,像是要将彼此融入对方的身体里,去填补那些被时间与误解撕裂的伤痕。
夜色愈发浓郁,天空中稀稀落落的星光洒在两人身上,微风轻轻拂过,带走了泪水的余温。
“我们该离开这里了,里昂。艾德温公爵不会轻易放过我们的……”
“我知道,我们会离开这里,我们会一起去一个没有人能够找到我们的世界。”
夜幕笼罩着索兰德城的边缘,林间的微风带着潮湿的泥土气息拂过枝叶,发出沙沙的轻响。一匹黑色骏马伫立在林道旁,粗重的喘息声在寂静的夜色中尤为清晰。
里昂拉紧缰绳,感受到马背上传来的微微颤动。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低头看向怀中蜷缩的伊露艾尔。她的脸色苍白,眼角尚有未干的泪痕,银白的发丝凌乱地贴在脸颊上。她靠在他的胸前,微微闭着眼,呼吸平缓,却无法掩盖那股难以言喻的疲惫。
里昂抬手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痕,随后一拉缰绳,黑马嘶鸣一声,抬起前蹄,迅速跃入夜幕之中。
他们穿过浓密的树林,远离公爵府的追兵,向着北方的未知旅途驶去。
夜风呼啸,黑马在崎岖的林间小道上疾驰而过。树影在月光下摇曳,偶尔有几只夜鸟被惊起,振翅飞向高空。
伊露艾尔坐在里昂的前方,背靠着他的胸膛,感受到来自他心口的温度。里昂一手握着缰绳,另一只手轻轻环在她的腰间,以确保她不会被颠簸的马背甩下。
里昂没有开口问在公馆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伊露艾尔也没说。他们只是紧贴着彼此,感受着对方的温度,仿佛唯有如此,才能确认他们依然还在彼此身边。
“伊露艾尔,你冷吗?”
沉默了许久,里昂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温柔。他微微低头,看向怀里的少女。
伊露艾尔摇了摇头,轻轻回应道:“有你在,我就不冷。”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是穿透了寒风,直接刺入了里昂的心底。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将她搂得更紧了一些,生怕她会再次从他身边溜走。
他们的旅程没有停歇,像是要将所有的过去甩在身后,将那些错综复杂的阴谋、谎言与伤痛抛诸脑后。马蹄踏过松软的泥土,又穿过结冰的溪流,溅起细碎的水珠,在夜色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黎明前的天色渐渐泛起鱼肚白,淡淡的晨曦从地平线上升起,将大地染上了一层浅淡的金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