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洒在萨米村石板铺就的小道上，光影斑驳如旧梦。村口的那棵老榆树依旧挺立，枝叶轻摇，像是等待着某个久别重逢的身影。
里昂漫步在村中小道，脚步迟疑。他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了，却仿佛每一块石砖、每一缕炊烟都在悄声呼唤着他的名字。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短剑，却在下一刻意识到——那柄剑根本不在。
“哟，大英雄突然良心发现回家了？”
熟悉的声音从右侧响起，带着少年特有的高扬与笑意。里昂猛地转头，看见卡洛正从树上跳下，背着手一脸得意地走来。
他似乎长高了一些，脸也瘦削了些，但那双闪烁着调皮光芒的眼睛依旧没变。
“卡洛……”里昂喃喃地喊出对方的名字，话音里带着些梦呓般的不确定。
“怎么，不认得我了？这才离开几个月耶，我还以为你在外面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结果这么快就败下阵回来了？”
卡洛拍了拍他的肩膀，又啧了一声，“你瘦了啊，脸都削成剑了。来，让本大爷好好看看你。”
正当卡洛作势去拽他胳膊时，另一道声音带着温和的笑意插入了他们的对话。
“别闹了，卡洛。回来就是好事。”
卢卡斯缓步走来，依旧是那副稳重的模样。比起卡洛，他的变化很小，与记忆中的卢卡斯无异。他看着里昂，嘴角微扬，拍了拍他的另一侧肩膀，“欢迎回家。”
那一刻，里昂眼眶猛然一热。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一声哽咽的笑。
“你们……你们都还在。”
“当然在啦。”一个熟悉的清脆女声从后方响起，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
艾玛从巷子那头跑来，金褐色的麻花辫在身后轻晃。她脸上还带着些泥点，手里拿着一束刚采的雏菊。
“我刚在家门口种花呢，一听卡洛说你回来了我立马丢下花铲就跑出来了。”她气喘吁吁地笑着，伸手将花塞进他怀里，“给你的，欢迎回来。”
“谢谢你，艾玛。”
“哼，明明都回来两天了也没去找我们……”艾玛娇嗔道。
那一刻，里昂觉得鼻子有些发酸。他接过花束，感受到一股真实的温暖。他不敢多说什么，只怕一开口，所有隐藏在心底的东西都会溃堤而出。
“走吧，”卢卡斯提议，“我们去河边坐坐。正好今天阳光不错。”
卡洛立即附和：“我带了干肉和蜂蜜酒，我们可以像小时候那样来一场‘勇者的野餐大会’。”
艾玛哼了一声：“别像上次一样把装着食物的篮子掉进河里。”
几人哈哈大笑，里昂的笑容逐渐舒展开来。他跟着他们往村尾的小路走去，身后是斜阳洒落的影子。
——
河边的树荫下，几人围坐在厚厚的落叶上。
“……结果你知道他怎么说吗？”卡洛一口咬着干肉，嘴里含糊地说，“他说：‘卡洛你再敢进我家地里偷拔萝卜我就把你种进去。’”
“你本来就该被种进去的。”艾玛翻了个白眼。
卢卡斯笑了笑，喝了口水，递给里昂一片晒干的果干，“我们小时候种的那两棵苹果树，你要是再晚回来几天就吃不到今年的第一茬了。”
“我还以为你们会去锈城找我。”
“找你？”卡洛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当我们是巡回剧团呢？你在那边连一封信都没有寄来，我们还以为你把我们全忘了。”
“没有，我……”里昂低下头，心中微微泛酸。他想起那些风霜中的旅途，想起那不知姓名的女孩，忽然心里像是被什么扎了一下。
“对了，你们还记得……我们那年冬日庆典的事吗？就是我妹妹来到我家第一年的时候。”他下意识地开口。
空气骤然凝滞。
卡洛、艾玛和卢卡斯的笑容同时凝固，三人互相望了一眼，神情有些奇怪。
“你说……妹妹？”艾玛缓缓地问，声音里带着困惑，“里昂，你什么时候有妹妹了？”
“……你不是在说村东头玛琳婶家的小女儿吧？”卢卡斯问，语气严谨。
“开什么玩笑啊，里昂你该不会还没睡醒吧。”卡洛咧嘴笑了一下，却有些僵硬，“你可从小就只有一个哥哥，别吓人。”
“我……”
里昂怔住了。
他看着三人脸上的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而是真的困惑与陌生。
“我……我记得很清楚。”他低声说，眼神一时间变得游离，“她……她跟我一起长大，我们……不对……”
话说到一半，他忽然感到一阵剧烈的眩晕。耳边的声音变得模糊起来，眼前的几人也仿佛在远去。
他站起身，头痛欲裂。
“你们……”他捂住额头，“我有妹妹的……对吧？”
“你还好吗？”艾玛站起身，神色担忧，“你脸色很差……”
“我得回去，我得回家。”他踉跄着跑向村子的方向。
身后是三人交错的呼喊与惊疑，里昂跌跌撞撞地回到村子，母亲正从厨房出来，看到他狼狈的模样，惊呼出声。
“里昂？！怎么回事？你去哪里了？脸色怎么这样……”
“妈，我有妹妹……我记得我有。”他声音发颤，眼神近乎哀求。
母亲却露出温和的笑：“傻孩子，你是我们家最小的孩子，哪来的妹妹？”
“不……不对……”他摇头，“她叫……她……”
可脑海中的名字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像是被某种力量封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