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琦，出身洋远市灰区，编号z3-1450。
三岁收录于洋远市莫氏孤儿院，五岁进入测试，十六岁完成测验正式分配到黑启市白区珍珠别墅。
已经在这里待了……六年了，是吧？”
时间回到前一晚。
洗漱室里玫瑰香气芬芳，李琦低着头，脸上煞白的惧色尚未退下。
面对跟着莫之舟离开后不久又重新出现的司棋，她捏着手里还未来得及收起的毛巾，回答的声音颤颤巍巍。
“是，是的……”
“进入测试前，莫家会给予每个非自愿被孤儿院‘收留’的孩子一个选择：拿钱离开和足以温饱但有一定风险的未来。
既然你选择进入莫家，当初立下的誓言是什么，请你说一遍。”
收整后的洗漱室已经散去一层水汽，站在门口的司棋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戴着黑框眼镜的模样老实，和空气中漂荡的玫瑰清香一般温和。
李琦脑袋低垂时，视线被冷汗沁湿。
“我将抛弃理性和感性，我将放弃自由和人权。
对莫家绝对服从，绝对忠诚，绝对唯一。”
“没有忘记，很好。”
灯光称印着镜片雪白，司棋的视线中只有李琦的后脑勺，他继续道，
“在正式进入莫家前，有重重测验考核和选择给你，你应该知道越接近莫家人所在位置就越危险。
能在这里待六年，说明你清楚谨言慎行的重要。”
司棋眼镜下的眼神莫测，语气意味深长，
“李琦，你应该是个理智的人。
请回答我，你为什么偏偏要在茉炘小姐醒来那天做了不该做的事情。”
话音刚落，李琦整个人唰的一下跪在地上，捏在手里的毛巾一片潮湿。
“因为，因为。
以前大少在这里时，对我……我以为自己有机会成为大少的身边人，就起了不该有的心思，没想到大少会出事。
现在只剩下二少爷，我就，我就没有多想，用当初对付大少爷的方法想引起二少爷的注意。”
“可在二少爷面前，我才意识到自己的愚蠢。我愧对莫家的培养，我愿意接受一切惩罚。”
冷眼看着地上匍跪的人，司棋推了推自己眼镜。
李琦说的倒是没错。
经过莫家培养的人都知道不能动不该有的心思。
可莫知行一句“女人要对‘未来家主夫人’的位置有上进心”，导致他走到哪，争斗就跟到哪。
虽说大家都明白不着调的大少爷喜欢左拥右抱，开的是空头支票，却也抵不过那斯文败类气质的人一句“万一呢”。
司棋就是这样亲眼看着自家少爷不厌其烦地将别墅里近三分之二的人换成了男人。
剩下的女人不敢表现在明面上，背地里怎样就不得而知。
“以莫家的规矩，当你第一次在主人面前犯下重大错误时，你该被处理掉。”
李琦原以为今晚是自己被清算的时候，但听司棋接下来说的话，没想到这条命在鬼门关踩了半脚又被拉了回来。
“茉炘小姐为人善良，她保住了你的命。接下来该怎么做，不用我，再和你强调吧……”
李琦颤抖的声音再回答，异常迅速，
“我知道！我一定会珍惜来之不易的机会，全心全意地侍奉茉小姐，绝不会再违规第二次。”
看着又一个被莫大少影响的余孽，司棋就觉头疼。
他强打起精神道，
“公主殿下受伤会在这里静养一段时间，茉炘小姐是大少的人，少不了会被公主殿下争对。”
莹白的眼镜镜片倒映着整个洗漱室，因为门关上，空气中玫瑰香味慢慢开始浓郁。挤着热气上涌十分粘腻，让青年不自觉加快了语速，
“你从今天起，负责公主殿下的病情和注意公主殿下的动静，尽可能阻止公主殿下伤害茉炘小姐。
等到公主殿下离开，你才能回茉炘小姐身边。”
“遵命！我一定会照顾好公主殿下和茉炘小姐。”
洗漱室的门啪嗒一声又关上，室内陷入安静。
水汽沿着墙壁黑白格的纹路汇聚成支流，滴滴答答的细响不觉间开始变得清楚。
一直到青年离开近三分钟，室内沉重的气压好似还残留在上方。
滴滴答答的水珠声又过了两分钟，李琦缓缓抬起差点被冷汗糊住的眼睛。
扶着墙壁站起后，气音恍若游丝。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手心沁湿的毛巾扔到地上，她抹开脸上的汗水。
不顾脸上肌肉还在难以控制地轻轻抽搐，她轻手轻脚走到门口打开缝隙朝外面扫了一眼，又马上围着洗漱室转了一圈，最后打开窗检查周围情况。
反复确认没有人，数着时间过了五分钟。
李琦离开窗边，走到浴帘遮蔽的浴缸旁，将手伸进水里，从里面取出一个密封的瓶子。
瓶子上精油的字样已经泡的软烂，手指稍微触碰，就会显现出下面催眠剂的标签。
“还好人没有直接在浴缸中被催眠。”
李琦转动药瓶，标签上提醒的字样特意用红色标明。
“往水中滴入一滴，触碰后即刻生效。若事前没有服用解药也没有生效，既是人体中已有抗性，可摄入红酒加快药效。
请勿过量服入，否则……”
后面的字样已经泡变形，她没有心思去回想后果是什么。
因为李琦从刚才就发现手里本该一滴秒生效的催眠药剂，在茉炘面前好似有滞后性。
如果不是她亲自试用过，和茉炘闲聊将近十八分钟的时间里，她差点以为药剂没用。
直到茉炘晕倒过去才稍微松口气。
但，好似因为幸运之神的临时眷顾。
还没有开始询问自己该问的问题，不好预感降临，让她扶住茉炘的第一时间没有马上出口，而是选择先带回房间确认没有监控再继续。
人在生存面前的直觉总是准的不能再准。
后背如同沾着深冬冰雪中的凉意现在还未散去，李琦不敢再继续想。
如果茉炘先在浴缸里被催眠，自己问了问题。或是在茉炘晕倒时，自己直接问[无一物]的密码。
让不知什么时候存在的莫二少爷听到，别说什么荣华富贵，小命便是直接交代在这里。
忍着犹如赤身般的冷意，李琦抬起颤抖的手，将药瓶收进裤子口袋中。
想到自己今晚接触到[无一物]，明天又要去公主身边。
她身体因为惊吓止不住的抖动，深呼吸几次终于得以平静。
正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原本以为接近公主殿下是任务中最难的一环，如今竟成了最简单的事。
浴缸里的水放空，李琦一边想一边把架子上为了混淆气味全倒空的瓶子收拾好。
她洗了把脸，又深呼吸几次。
心中忐忑强压下，旋即穿好自己的白大褂，好似恢复成平日的状态重新回到房间。
电脑上[无一物]论坛早已销声匿迹，和传闻中一样找不到曾经存在的痕迹。
为此李琦特意记录了茉炘登录的全过程。
她将房门紧锁，拉上窗帘，回到电脑前躬身按动鼠标，按照茉炘寻找网站的方式重新唤醒魔性的“疯狂星期四”。
五十块钱的支付音后，这次却没有直接出现属于为游客准备的密密麻麻的字眼，而是直接跳出深红的登录页面。
李琦不意外。
毕竟如果获取一个账号能轻而易举，[无一物]绝不会在网络上被传的神乎其神。
她输入“甜心奶兔酱”的账号名，尝试学着茉炘点击“问题”的选项。
深红色倒映在李琦的瞳膜里，恍若刹那间会从眼角渗出的浓血。
出乎意料的，这次她见到并不是问题，甚至不是她所认识的帝国语，而是类似于涂鸦的东西。
鲜红色向漆黑的背景蔓开时，好似有尸体一点点从上向下在屏幕里碾碎。
这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让李琦几乎本能地关闭电脑。
她捂着胸口喘气，刚才看到莫之舟时即死的恐怖恍若跟着唤醒。
刚才，那是什么？
脸色惨白的女人拿出纸笔，在纸张一角画出刚才的涂鸦。
如果司棋能看到，一定能认出这是“古语言”中名为“英文”的语种。
“How Are You?”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