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敲门声搅乱黄昏里刚刚平缓的温馨，司棋的声音紧跟着在门外响起。
“茉炘小姐，请问您现在方便吗？”
莫之舟看向房门方向，眸中浅紫色幽幽。
盯着他冷峻的侧脸，茉炘因为想起记忆中那个人时蒙在眼角边的泪雾瞬时消散个干净。
取而代之的是清醒。
因为刚才差点将莫之舟话语中表露出的落寞和向往信以为真，茉炘有些烦躁。
不看莫之舟极具伪装性的脸，这番话的目的稍微想想，也能猜出是为了博取自己的同情。
纵使目的不是如此，她也不想再纠结。
不过都是伪装而已。
如果莫之舟真的能为一个只相处过几天的人想念母亲而动容，她又何须以莫知行的身份在莫家待了这么多年。
“下次吧，下次和你说。”
擦干净脸上的泪痕，茉炘站起身。
不能再有下次。
今非昔比，这具身体出现的意外情况快到达难以自控的危险程度，如果自己再为这张脸动容将难以脱身。
茉炘手放在门把手上，另一只手被拉住。
“那就说好了。”
莫之舟笔挺的身影挡在她身后，截断黄昏在房间中余留的暗沉光线。
清浅的玫瑰香拂过感官，后背稍稍一动，碰到的胸膛好似铜墙铁壁。
茉炘侧头，视线于迟暮沉重的阴影中与莫之舟交汇。
手心贴着莫之舟手指指节带着一丝无法甩脱的冰凉温度。
她低头，莫之舟的小指穿过手掌接触的间隙，勾住自己小指指尖。
“这是约定。”
茉炘微愣。
青年俯下的侧脸逼近，从她鼻尖擦过，握着门把手的手紧跟着被更冰凉的手掌按住。
刚刚能听到从后背传来的心跳声，门啪嗒一声打开。
在茉炘眉头微皱时，莫之舟松开手，推开房门，连带着刚才笼罩在她身上无法拒绝的气息一起走出房间。
“你要记得和我说。”
轻轻擦过耳畔的声音好似因为小指分开的短暂瞬间有了温度，茉炘手掌蜷紧。
“少爷……”
找了半天没找到人，司棋虽然做好自家少爷在茉炘小姐房里的心理准备。
但真见到少爷顶着一头松散的头发，和难掩皱巴的衣服走出来时，他目光难掩诧异。
茉炘的头发……好像也挺凌乱的……
心惊胆战的揣测着，司棋没来得及再看一眼，便被莫之舟挡了个严严实实。
“你找她，有什么事。”
难以喘气的压力从头顶压下，司棋直接埋头行了个九十度标准的鞠躬礼。
“少爷……因为没有找到您，所以我才会想找茉炘小姐问问看……”
他忍着想擦冷汗的冲动，战战兢兢解释，“非常抱歉打扰您，但有紧急情况……”
“你们先去忙吧。”
茉炘理解的声音犹如天籁，司棋差点想趴在地上给这位磕两个。
“回头见。”
莫之舟回头看了眼茉炘。
站在门口的女人笑容温顿，“回头见。”
从简单对话中听不出所以然，司棋悄悄抬起头，没明白现在二人应该是个什么关系。
眼睛刚想瞟一眼，茉炘所在的方向能见到的还是自家少爷一张危险意味十足的脸。
他自觉转身。
莫之舟这才跟在他身后，不紧不慢地迈开步伐。
司棋又悄悄往后偷瞄了一眼。
少爷这严防死守的态度是怎么回事……
茉炘没有动，一直站在门口，凝视着莫之舟逐渐消失的背影。
直到看不到主仆二人，茉炘才抬起自己的手。
想起刚才青年难得一见的主动和他没有因为厌恶和人接触而捏紧的手背，她脑海中忽然冒出了一个念头。
“万一呢？”
脱离梦境后无法再想起的人让她心头不觉间又生出钝痛，茉炘勾起自己小指。
“万一这次是真的呢？”
“莫之舟，真的能诞生出感情这种东西吗？”
心中问出最关键的问题，茉炘视线从小指上移开。
夜幕降临，珍珠别墅早半个小时亮起的灯光这时才亮起，似有危险降临的紧张让走廊里的灯不约而同闪烁了两秒。
她双手抱胸。
不知道什么时候退下的女仆又出现，行礼道，
“小姐，少爷说别墅里进了小偷，为了您的安全，在小偷被抓到前，还请您在房间中好好休息。”
茉炘点点头，面无表情地走进了房间。
房门关上，只有一个人的室内陷入沉寂。
被单上的皱褶凌乱，像是在无声诉说一场刚落幕的暧昧。
扫到米色被子上不一样的红色，茉炘走上前，从还沾着些体温的被子里捡出一根被遗忘的发绳。
发绳掐在手里时漫开的体温要比莫之舟更有温度，她却还是迟迟分不清发绳主人表现出的真实和虚假。
这种真假难辨的感觉，自己以前还是莫知行时，绝不会发生。
理性就这样好像因为身体上的变化失调，心绪竟在坚决要离开时，无端生出些不切实际的期望。
因为他的表演，觉得他还有机会成为诺玛期待的模样……
但是，真的有可能吗？
茉炘无意识摩挲指节，胸口涌出的燥意让她想点根烟。
“茉小姐，你没事吧？”
房门又打开。
茉炘收起莫之舟的发绳，回头就见到一脸担心的李琦。
穿着白大褂的女人没等她开口，这次直接跪到地上。
“茉小姐，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往你的巧克力里放了……放了不该放的东西，你也不会被少爷……”
“茉小姐，我真的对不起你！你惩罚我吧！”
茉炘这时终于意识到莫之舟在自己房间里待了五个小时，还衣衫不整的离开会让人产生很深的误解。
她想要解释，但注视着主动跪在地上道歉的女人，僵在脸上的温柔微笑浅浅收起。
“你放了什么不该放的东西？”
李琦支支吾吾，“催……催情剂……”
茉炘仔细回想了一番自己的症状。
体热，意识失控，昏迷，确实对的上，比莫之舟说的醉酒靠谱。
这么一想，茉炘忽然记起以前莫之舟赶走自己身边女人时，自己为了开发这家伙正常人类应有的生理需求，往他吃的里投顶级催情剂的事情。
结果那家伙愣是没理解身为大哥的苦心，当成投毒把自己打了一顿。
嗯……一个连生理需求都没有的可怜孩子把意识失控当醉酒……
这么说起来也很靠谱。
难道自己真误会莫之舟了？莫小舟没有睁眼说瞎话，他是真想知道我口中妈妈的事情……
沉默的几分钟，茉炘的不语，掐在李琦的心头便成了被凌辱的屈辱和纯良性格之间的挣扎。
李琦得知莫之舟进了茉炘房间，曾在心里抱有一丝侥幸。
但这种侥幸，在莫之舟踩着黄昏最后的霞光离开后，成了她不得不接受的事实。
“你为什么要放催情剂？”
就像预想中那样，李琦听到茉炘心情复杂的声音。
语气说不上平静，更似女人为自己贞洁崩离无声的嘶喊与质问。
让一开始没准备让茉炘平白无故经受这么一遭的人竟生出愧疚。
额头碰到冰凉的地板上，李琦心中想法更加坚定，她声音哽咽，
“是公主殿下，公主殿下让我放的催情剂，如果我不放她就要杀了我……”
事情已经发生，自己只能在她成为莫之舟的玩物前，让她的死更有价值。
“放了催情剂后，我就后悔了。可是我来不及阻止……
茉炘小姐，我只能向你赔罪，你要杀了我，我也愿意。”
茉炘俯身，双手搭在她的肩上，声音很慢。
“你也是身不由己，我不怪你。”
李琦视线微抬。
瞟过女人揉皱的长裤，泛着青紫色的手腕，凌乱到打结的长发。
最后与泛红的眼睛对视。
“茉小姐，你大人有大量愿意原谅我，我不想再将你瞒在鼓里。”
“公主殿下给我的催情剂有成瘾性，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折在公主殿下手里，这是我调配出来的解药，请你务必要服下。”
她从口袋拿出小小的玻璃瓶，上面的标签虽是“解毒剂”，实则是调配好的s级催眠剂。
别墅里的安保系统已经被黑客全面入侵，公主和莫二少爷在黑启市的消息彻底传开。
这次袭击的人里有好几个顶级杀手，足以在别墅里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李琦打开瓶子，递给茉炘。
这位的异常估计已经被莫二少爷发现，自己暴露也不过一两天的事。
成败在此一举。
“真的吗……”
茉炘接过瓶子，长睫垂下一片水光盈盈的阴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