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别墅顶楼,莫之舟注视着脚下的逐渐恢复的灯火。
海风呼啸不止,掀起衣角留下咸涩的湿意,却吹不散胸口犹如掺进细石的尖锐刺痛。
“少爷,在你的房间附近抓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
耳麦中,手下的声音响起,
“这个人说他只是来找一个和少爷您同名的女人,还说被和少爷您同名的女人抢劫过,所以想要讨回一个公道。”
“因为这人知道您房间的具体位置,我们怀疑他是大少爷的人,他没有承认,咬死说是从杀手口中得知的位置信息,您是否要亲自审问?”
“杀了。”
莫之舟的命令刚落下,他眸光微闪,
“等等,问他上面还有谁。”
“是古川家主身边的佐仓佳木先生。”
莫之舟还记得司棋先前说过在黑启市灰区和黑区搜索莫知行,不断被佐仓佳木的阻挠。
说什么要找顶着自己名字打劫的女人讨公道……
派出一个连人都认不清的蠢货,分明是莫知行在宣告他身后还有人。
莫之舟蓦然冷笑。
如此明目张胆的挑衅,让莫之舟只觉刚才海风吹不散的尖刺感上又好似浇了火油。
“放他走,盯紧和他接触过的每个人。”
迎着越发猛烈的海风,莫之舟的声音在风中纹丝不动,
“如果他身边没有莫知行的踪影,就把人绑到佐仓佳木面前,问他的人半夜闯进莫家是什么意思。”
耳麦里的人声应好又挂断,莫之舟张开自己深嵌指印而沁出血色的手掌。
莫知行的行事风格一如既往的鲜明。
一如既往的,让他感到恼火。
但是,让一个蠢货挑衅自己……真只有这么简单吗?
还是,想引走自己的注意力呢?
手纹里的血就像火焰燎灼心脏时深嵌的纹路,汇聚于指缝,与火焰一般的灯火重叠。
莫之舟手掌忽地捏紧。
似有一瞬的灵光从思绪的狭窄角落挤出,他转身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少爷。”
五楼走廊,黑衣保镖们排成一线。
一见到无论走到哪都携带着让人不敢逼视的冷气的青年,他们连忙行礼。
莫之舟停在自己房门口,密码锁闪动的红光意味着已经有人碰过。
而整个珍珠别墅,除了他和莫知行,这把锁无人能打开。
“滴嗒”一声响起,屋中光线填满每一个角落。
比起其他房间这里面的结构更为复杂,一眼看过去却是更为简约。
除了书架上密密麻麻的书晃眼外,几乎没有多余摆设的地方一览无余,灯光中单调的黑白两色好似一场尘封的默剧。
若没有空气中飘动的淡淡玫瑰香,很难不让人怀疑这里是用来冥想的,而不是给人住的。
莫之舟走进房间,仿若与黑白色融为一体。
目之所及的角落一如既往,没有发现外人闯入后挥发在其中的血腥味或是硝烟的气息。
是自己想多了么?
他缓缓打开自己握紧的手掌,掌间散布于裂纹里的血已经干涸,剥离出斑斑碎片。
被黑夜剥开的感官也重新在明亮的光线中唤醒,让贴着鼻腔伸缩抚动的焦臭味如跗骨之蛆密密麻麻蹿过身体的每个角落。
再看自己身上沾上的血,早已拧成川字的眉头皱的更深。
莫之舟扯开自己领口的扣子,平日里遮掩于衬衫下的瘦削身材,在灯下袒露出清晰的肌肉线条。
因为胸腔尚未散去的怒意,灯光勾勒得阴影起伏的格外克制。
沾满尘埃和莫知行气息的衬衣从他手里直接落进垃圾桶,莫之舟推开自己额上已经遮掩视线的发丝。
想收拢颈侧紧贴着锁骨的碎发时,他才发现发绳早已不翼而飞。
烦躁,就像一条不断向上攀援的藤蔓,捆绑失败的现实和不顺心。
也让勒紧的不爽快中,会萌生想要通过杀戮释放的念头。
莫之舟迈出脚步,没走两步又停下。
空气中出现一丝刚才没有轻微呼吸声。
节奏很是缓慢,轻轻飘过,宛若幻觉。
他的目光缓缓凝聚在衣帽间里,走到声音来源的衣柜前,伸手放在柜门上。
呼吸声轻缓,没有丝毫变化。
当光线渗进摆着一排排衬衫的狭小空间里,女人身上与整个房间格格不入的芬芳无从遁形。
如同瀑布般的黑亮长发缠在雪白衬衫上,宛若蜗牛般蜷缩在里面的人影纹丝不动。
莫之舟伸手慢慢拨开黑发,衣柜微光中浮现出的脸微带酡红,睡颜安馨,丝毫没有对外界危险的戒备。
女人脸侧的温度沾在他指尖,淡紫双眸中浮现的嗜血红色眨眼间退散了干净。
“茉炘。”
将柜子里衬衣搅弄得一塌糊涂的女人丝毫没有转醒的意思,她双腿蜷紧,宛若抱着玩偶般把衣服抱成一团。
虽然有怀疑莫知行派出的蠢货主要目的是为了带茉炘离开。
莫之舟也没有预料到,自己无耻的大哥真能做把女人藏在自己房间里的事。
这是什么意思?
是以为短时间内自己不会翻这里?
俯身将蜷缩成一团的茉炘从衣柜里抱出,似乎因为强光,方才还恬静的睡颜浮现出浅浅不安。
她柳眉无意识轻蹙,将脸往两人紧挨的一侧靠了靠。
再被莫之舟放在床上时,才舒展开的身体又马上蜷成了虾米。
相比他从衣柜发现时的温馨,茉炘额头此时沁出的细汗滚烫,似在无声诉一个不安的梦。
“茉炘被大哥藏在了我的衣帽间。”
莫之舟给司棋打了电话。
指尖轻拭过茉炘额头的汗珠,他想问司棋如果他是莫知行,能把茉炘藏在自己这里的目的。
原本只是不确定莫知行的行为是挑衅,还是因为自己房间安全。
可当鼻尖嗅到熟悉的烟草味时,莫之舟嘴边将要说出的问句改为,
“开始地毯式搜查,找出肩上有枪伤的人。”
手机扔到床上,他低头凑到茉炘脸侧嗅了嗅。
烟草和硝烟混在一起的涩味隐隐约约,纵使长发上的馨香掩盖,莫之舟也能察觉出这一缕气味的来源。
他双眸微垂,注视着自己指尖一点点掰开的唇瓣,眸光沉落。
手指指腹擦过雪白贝齿,摩挲过每颗整齐的牙槽,温热湿意包裹指尖没有他预想中那般不适,甚至于贴在温软舌苔上时指腹迟迟没有移开。
但恰恰是因为这份不一样的感受,同时也让他只觉此时侵占茉炘口腔的烟草味如此的,燎灼神经。
莫之舟想起上次在警局嗅到茉炘身上的烟味。
上次莫知行和茉炘接吻,是出于哄骗的目的。
这次,烟草味又出现了。
不用再问司棋,他也明白莫知行这么做的目的。
他低头,盯着被自己指尖撑开的唇齿,指腹压住的舌尖因为不适动了动。
离唇瓣靠的越近,感官中浮动的烟味刺激着神经将无名火烧的更旺。
挑衅。
这就是赤裸裸的挑衅。
莫知行将茉炘有恃无恐地扔到自己的衣帽间里,还故意留下他的记号。
用接吻宣誓主权,大哥这种行为简直太无耻了。
那么自己……
贴近茉炘唇边,注视着粉润唇瓣上的莹莹光泽。想要再深入时,隐约的烟味恍若一层始终无法越过的厚墙。
莫之舟收回自己的手指,视线始终没有从因为不适无意识启合的樱唇。
手指上沾粘的微光蛊惑,在燎灼的怒火中敲乱心脏跳动的频率。
莫之舟拂开茉炘颈边的长发,手掌缓慢托住她精巧的下颌,微微抬起。
那层由莫知行在他胸口高建的厚墙,于再次低头磨合而过的软意中轰然倒塌。
贝齿撬开,残余的烟味最后被柔软勾连时漫开的从未有过的甜意,侵占神经的每一个角落。
恍惚间分开,莫之舟双眸始终清浅的淡紫色蒙上一层水雾。
他做好自己会产生杀意心理准备,可唇齿交融掀起的,却是和梦中完全不一样的的感觉。
比梦更缠磨。
也更迫切的想要除掉莫知行的痕迹,彻底将刚融化进灵魂般的新奇占为己有。
拖着茉炘下巴的手捏紧,他再次贴上泛起盈盈水光的粉色。
舌尖相缠的汹涌贪恋填满口腔的每一寸,就连呼吸间的空气也侵占了一干二净。
——
茉炘做了不太友好的梦。
梦到自己跳海失败,被莫之舟按在水池里报复。
她完全呼吸不过来。
因为知道催眠剂残留的效果会让自己进入一段沉眠状态,为了不让心思不轨的人对自己下手,茉炘特意躲进了莫之舟少进的衣帽间。
自认为没有危险,不代表一定没有危险。
做梦做到快要窒息这正常吗?
那一定是不正常。
明知强行从沉眠状态脱离对精神有损伤,茉炘不得不让自己恢复清醒。
只是……
意识刚清醒一点,唇间磨合的滚烫温度,便迫不及待地让脑子炸开的宛若踩在棉花上的飘忽感。
完全搞不懂情况,震惊的找不到东南西北,茉炘瞪大眼睛。
不是,这是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