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袖——这名字是她随口报给那个愣头青的。虽说不算存心欺骗,但她终究留了一手,未曾透露自己的真实姓氏。她姓展,是名震江湖的铸器大师展鸿图的亲生女儿。
三年前,展鸿图突遭横祸,惨死当场,江湖为之震动。与此同时,展家精心铸造的七把绝世兵刃也离奇失踪,仿佛人间蒸发,未留下丝毫踪迹。外界对这七把武器的真面目知之甚少,更无人知晓它们究竟有何惊天动地的神效。然而,作为展鸿图的嫡亲血脉,红袖心里却如明镜一般,对这些兵刃的威力和特性了如指掌。
她的父亲是罕见的“铸魂师”,能将思念注入器具之中。被注入思念的武器,唯有得到铸器师认可之人,方能发挥其全部神威。这一特性虽让那些杀害父亲之人无法完全掌控兵刃,但若有一位境界相当的铸魂师注入自己的思念,替代父亲的意念,这些武器的限制便会被解开。目前江湖上已知的另一位铸魂师,是灵虚谷的谷主。此人出身名门正派,修为已达天机境界,想必不会与那些宵小之辈同流合污。
然而,红袖深知,无论是为了替父报仇,还是为了阻止这七把武器祸乱江湖,她都必须尽快将它们收回。若真有隐于江湖之人懂得注入思念之法,后果将不堪设想。这是她作为展鸿图女儿的使命。她拿起父亲未完成的“苍穹断”,踏上了这段充满艰险的旅途。
经过一番搜寻,江湖传闻林家得了一把扇子,其幻术霸道至极,能令人七窍流血。这与其中一把绝世兵刃的描述颇为相似。然而,即便林家家主林震江不在,她孤身一人也难以潜入林家。难道一切就此止步?
复仇无望的焦虑令她难以入眠。她借酒消愁,来到一座破庙歇息。无意间,她踢开一块松动的砖头,发现了一袋埋藏的灵石和诸多物品。翻阅其中的笔记后,她终于理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倒是个好机会。”她低声自语。
只要诱骗那个愣头青去参加林家的铸器师大会,自己以保镖的身份随行,便能顺理成章地潜入林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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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恨我吗?”时间回到现在,展红袖被抱到一旁的躺椅上。她看着江山策为自己精心包扎伤口,讲述事情的来龙去脉,心中五味杂陈。
“恨死了,”江山策嘴上骂骂咧咧,手上的动作却轻柔而细致,“醉酒昏迷是假的,为了我好推荐我来林家比试是假的,半夜三更去打听林家消息还给我塞了块石头作弊——全是为了你自己能完成复仇。”
红袖苦笑一声,低声道:“把我送出去,好歹你可以洗清嫌疑,继续待在林家做你的首席铸器师。”她心中明白,自己的复仇终究是无谋之局,这样的命运,不该搭上这个愣头青。
江山策抬头看了她一眼,暗红色的发丝被血迹染得更加深沉。她的眼中泪水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明明不喝酒的时候,她竟美得如此动人心魄,那份脆弱被她努力藏在坚强的外表之下。这样的女子,怎会不让人心生怜惜?
“我最恨的,是你明明被人伤成这样,还死鸭子嘴硬。”江山策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无奈与心疼,“到底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就在红袖刚要开口门外却传来了动静。“里面有人吗?”这声音是林家的护卫。
红袖心头一紧。若不回答,护卫一样会进来调查,看到地上的血迹;若是回答……她看向江山策,眼中满是复杂。此刻,她的性命完全交在了他的手中。
江山策却神色如常,慢悠悠地应道:“有人,我在这里,研究今天比试时林小姐送我的炎阳晶石。”他一边说着,一边拉动风箱,故意弄出打铁的动静。
“是这样的,今天有个刺客潜入林家,被小姐击退。不知首席铸器师大人可否让小的们进来看看,保护大人周全?”护卫的声音带着试探。
“我铸造到了关键地步,不可开门,会漏风进来。若是铸造失败,拿你是问!”江山策一改往日的温和,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门外的护卫犹豫片刻,终究不敢担责,转身离去。
红袖松了一口气,低声道:“多谢。让我在这里运气恢复一个晚上就走,绝不牵连你。”她背过身去,心中明白,江山策已经为自己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然而,身后却传来乒乒乓乓的打铁声。她回头一看,只见江山策正手持铁锤,将那块炎阳晶石嵌入“苍穹断”中。
“喂!愣头青,你拿林小姐的东西嵌入我的‘苍穹断’,不怕被发现吗?你的首席铸器师之位不想要了?”红袖急得站了起来,却又因伤势未稳,跌坐回躺椅上。
江山策头也不抬,手中的锤子一下又一下地落下,火花在“苍穹断”上飞溅。他沉声道:“你只管运气恢复就好。既然这林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那我待在这里做什么?岂不是又回到灵虚谷,看人脸色过日子?你打不过林小姐,若是差在了武器上,那我赌上铸器师之名,也要让你打赢!”
他的每一锤都仿佛在敲打红袖心中的痛苦,仿佛要将那些过往的伤痕一一打断。如果“苍穹断”是未打打断的遗憾,那这次轮到我来打断。
炎阳晶石一点一点融入“苍穹断”,剑身从最初的寒光凌厉,逐渐被一抹炙热的红色覆盖。然而,这还不够。江山策咬破手指,以血为引,为这把剑送上最后的祝词。
“挥血而上,一剑破万法!”他低声念道,鲜血顺着指尖滴落,融入剑身。刹那间,“苍穹断”光芒大盛,仿佛有了生命。
红袖释然了,盘腿而坐,运转功法。既然要死,总得赌一个自己喜欢的结局。
随着炎阳晶石完全融入“苍穹断”,剑身绽放出耀眼的光芒,仿佛一轮初升的旭日,将整个房间映照得通明。红袖盘腿而坐,闭目凝神,体内的真气随着功法运转,逐渐修复着受损的经脉。她能感受到“苍穹断”中传来的炽热力量,仿佛与自己的心跳共鸣,每一次呼吸都与剑的脉动同步。
“愣头青,你……你也是铸魂师。”红袖怎么会不明白铸魂师手中诞生的武器是什么感觉?从小到大,她看过父亲铸造过无数次武器,但这一次的感觉却截然不同。那是一种被温暖包裹的感觉,仿佛能感受到江山策的思绪,他的决心,他的温柔,甚至他的无奈。
然而,江山策却没了回应。似乎是第一次使用这种力量,让他完全耗尽了精力,昏死过去。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紧接着是林幽篁的声音:“恭喜我的首席铸器师锻造出神器!”
红袖心中一紧,知道林大小姐是看到了冲天而起的光芒,急忙赶来巴结。她握紧“苍穹断”,眼中闪过一丝冷意。这把剑,不仅是她的武器,更是她的决心。
“林小姐,”红袖低声自语,“接下来,该轮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