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叶沙沙作响,叶清澜指尖凝聚的真气在江山策喉结三寸处骤然停住。她方才探查到的脉象太过诡异——此人丹田深处蛰伏的龙形气劲,竟与三日前她在后山温泉石壁上拓印的"神农百草图"产生共鸣。
"想要活命,就跟我去个地方。"叶清澜突然松开束缚,将浴巾重新裹紧。月光掠过她肩头时,江山策瞥见那织物上浮动的暗纹,竟是一株株会呼吸的药草图腾。
两人穿过三道暗门,来到百草堂禁地"九转回廊"。叶清澜突然驻足,苍白的手指按在刻满蛊文的石壁上:"三更天闯入女子浴池的贼人,身上却带着展师叔的龙纹玉佩——你从何处得的残片?"
江山策刚要开口,怀中的半块玉佩突然发出蜂鸣。叶清澜背后的石壁应声裂开,露出嵌在其中的另外半块玉佩,裂缝处赫然显出一行血字:丙辰年霜降,展鸿图留予吾儿。
"不可能!"叶清澜踉跄后退,她分明记得展鸿图独子早夭于十五年前的瘟疫。但当她颤抖着将两半玉佩拼合时,蛊雕纹路竟开始吞噬江山策的鲜血,在月光下凝成完整的苗疆图腾。
暗室深处突然传来锁链崩裂声,二十具挂着百草堂弟子腰牌的干尸破棺而出。叶清澜猛地将江山策推向药池:"跳!这些是师父用蛊虫操控的药人,碰不得!"
两人坠入沸腾的药汤中,叶清澜的浴巾被冲散,露出背后完整的"神农百草图"。江山策突然头痛欲裂,那些药草纹路在他眼中化作流动的文字——正是《百草毒经》缺失的最后一章。
"抓紧我!"叶清澜反手甩出银丝缠住横梁,另一只手按在江山策心口:"你体内的龙蛊正在觉醒,若不想爆体而亡,就按我说的运转周天!"
药池突然翻涌起血色浪花,七十二根淬毒铜针从池底暴射而出。叶清澜旋身将江山策护在怀中,任由三根毒针没入脊背。她在剧痛中咬破舌尖,将蛊血渡入对方口中:"不想我白死的话,就记住此刻看到的星图!"
江山策瞳孔骤缩,剧毒竟让他的"盲眼"短暂复明。透过血色涟漪,他看见穹顶倒映的星象与叶清澜背后的图腾完美重合,而药池底部缓缓升起的青铜棺椁上,赫然刻着"林素衣"三个字。
药池的血水翻涌如沸,江山策的视野被染成猩红。叶清澜背后没入的三根毒针正在融化,化作青紫色纹路爬上她苍白的脖颈。当那口蛊血渡入喉中时,江山策的瞳孔骤然收缩——原本漆黑的视野里,竟浮现出漫天星斗。
"坎位踏离宫,震门转巽位!"叶清澜的呵斥声在耳畔炸响。江山策本能地搂紧她的腰肢,脚踏池底凸起的青铜兽首。七十二根毒针擦着发梢掠过,在石壁上钉出北斗七星的图案。
两人的身影在毒针暴雨中穿梭,叶清澜背后的神农百草图发出莹绿光芒。江山策突然发现,那些流动的图腾正在自己脑海中自动排列组合,渐渐形成《百草毒经》缺失的"蛊王篇"。
"抱元守一!"叶清澜突然咬破指尖,在他眉心画出血符。江山策浑身剧震,体内躁动的龙形真气竟顺着经脉游走,将侵入肺腑的毒血逼至右手掌心。当他张开手掌时,一条赤色小蛇从劳宫穴钻出,吐着信子盘上叶清澜腕间的银铃。
暗室穹顶传来机关转动的轰鸣,青铜棺椁的缝隙中渗出漆黑黏液。叶清澜突然将江山策推向棺椁方向:"用你的血开启封印!那是唯一能压制活死人蛊的......"
话音未落,三具药人破水而出。它们腐烂的手指抓向叶清澜背后的图腾,却在触碰的瞬间燃起幽蓝火焰。江山策这才看清,那些挂着百草堂腰牌的尸体,面容竟与白日里给他送饭的杂役弟子一模一样。
"丙火焚天!"江山策福至心灵地掐诀,掌心赤蛇化作烈焰长鞭。药人在火海中发出非人的嘶吼,却始终围绕着青铜棺椁不肯退散。当鞭梢扫过棺盖的瞬间,江山策突然看到棺内伸出的手——那分明是活人的手掌,却戴着叶清澜同款的苗银臂钏。
"师父?!"叶清澜的惊呼带着颤音。棺中坐起的女子面容与祠堂供奉的林素衣画像别无二致,只是双眼蒙着浸血的绸带。她左手握着半块龙纹玉佩,右手掌心托着的虫巢中,赫然是江山策方才逼出的赤蛇。
"好孩子,到为师这里来。"林素衣的声音温柔得可怕。叶清澜却如遭雷击般后退,她背后的图腾突然暴起,将两人拽向相反方向。江山策这才发现,药池底部竟藏着阴阳双鱼阵,而他们正好站在太极眼的两个极点。
蜘蛛会首领的笑声从通风口传来:"二十年了,林师姐的移魂蛊终于大成。"戴着青铜面具的身影飘然而下,指尖缠绕的蛛丝精准刺入林素衣太阳穴,"多谢江公子送来最后一块玉佩,现在该物归原主了。"
江山策怀中的半块玉佩突然灼热难当。当蜘蛛会首领揭下面具时,叶清澜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那张脸竟与她有七分相似,唯独双眼完好无损。
"澜儿,见到小姨怎么不行礼?"女子轻笑着扯开衣襟,露出心口与叶清澜背后一模一样的图腾,"当年你娘偷走神农百草图时,可曾想过她的双生妹妹还活着?"
药池开始剧烈震荡,林素衣手中的虫巢突然炸开。无数蛊虫扑向蜘蛛会首领,却被她袖中飞出的金蛛尽数吞噬。江山策趁机抓住叶清澜的手,龙形真气顺着相触的皮肤灌入她体内。两人背后的图腾同时亮起,在池水中央投射出巨大的神农虚影。
"原来如此!"江山策突然顿悟。他咬破舌尖喷出血雾,在空中画出毒经记载的古老咒文。林素衣蒙眼的绸带应声而断,露出黑洞洞的眼眶——那里本该是瞳孔的位置,却嵌着两枚龙纹玉佩的碎片。
蜘蛛会首领突然发出凄厉的惨叫。她豢养的金蛛集体反噬,开始啃食她的血肉。"不可能!我明明改写了蛊王祭文......"
"你忘了百草图必须用至亲之血激活。"江山策将叶清澜护在身后,看着逐渐消散的神农虚影,"从你故意放我进入百草堂开始,就落入了林前辈二十年前布下的局。"
林素衣的尸身突然开口,声音却是男声:"展某忍辱偷生十八载,终于等到这一天。"当虫巢彻底融入他心口时,江山策手中的玉佩突然飞起,与他手中的残片拼合成完整的蛊雕图腾。
叶清澜突然呕出黑血,背后的图腾开始剥离皮肤。展鸿图(林素衣)的尸身温柔地接住飘落的百草图:"澜儿,这些年辛苦你温养蛊王。如今该让你娘留下的东西回归正途了。"
蜘蛛会首领在最后一刻掷出淬毒匕首,却被展鸿图徒手捏碎。她怨毒地盯着叶清澜:"姐姐宁可把百草图绣在女儿身上,也不愿交给亲妹妹......"话音未落,金蛛已经咬断她的咽喉。
"别看。"江山策捂住叶清澜的眼睛,却忘了她本就看不见。怀中的女子突然轻笑:"江公子现在才想起怜香惜玉?方才压着我时倒不见这般体贴。"
地宫开始坍塌,展鸿图的尸身化作流光融入百草图。江山策抱着虚脱的叶清澜跃出药池,在最后一刻抓住垂落的蛛丝。当他们重回地面时,朝阳正刺破云层,百草堂的晨钟恰好敲响第一百零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