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策的指尖还残留着叶清澜的血温,九尊青铜鼎已破土而出。鼎身上的饕餮纹在晨光中蠕动,竟是用蛊虫尸体拼成的浮雕。叶清澜眉心的经文突然灼烧起来,她看见每尊鼎内都蜷缩着婴孩尸骨——那些孩子后颈的朱砂痣,与她锁骨下的胎记如出一辙。
"乾坤倒转!"她突然咬破江山策的手腕,蘸血在空中画出敕令。鼎中腾起的黑雾在半空凝结成星图,其中三颗暗星的位置赫然是昨夜药池爆炸的方位。
玄甲军的残部在青铜鼎周围结阵,他们的铠甲缝隙爬出蜈蚣状蛊虫。女将摘下破碎的面具,露出与叶清澜母亲完全相同的脸:"澜儿,你当真要看着江公子魂飞魄散?"
叶清澜背后的百草图突然离体,在空中展开成血色长卷。江山策看清卷首的篆文,竖瞳剧烈收缩——这根本不是《神农百草经》,而是用蛊文书写的《焚经录》!
"原来如此..."他苦笑着擦去嘴角血渍,"展前辈用二十年阳寿篡改天机,把禁术藏在百草图中。"
女将的银枪突然刺入地面,七十二道裂痕精准避开青铜鼎:"展师兄若知你用他骨血炼成的蛊王来对付自己女儿,不知会作何感想?"
叶清澜的银簪突然调转方向刺向自己太阳穴,却在触及皮肤的瞬间被龙鳞弹开。江山策背后的纹身完全剥离,化作双头龙盘踞在最近的青铜鼎上:"前辈何必装神弄鬼?用移魂术占据亲妹妹尸身的滋味如何?"
地脉深处传来锁链断裂声,最后一尊鼎中升起水晶棺。棺中沉睡的女子穿着百草堂初代掌门的服饰,手中握着的玉如意正在融化,露出里面的龙纹匕首——与展鸿图留给江山策的遗物一模一样。
女将的面容突然衰老,乌发成雪:"策儿可知,为何你的血能开启所有禁制?"她割开手腕,洒出的血珠在鼎身绘出古老图腾,"因为你是用初代掌门尸身炼出的药人,这九鼎本就是为你准备的熔炉!"
叶清澜突然发出非人尖啸,背后的《焚经录》卷起飓风。江山策的龙鳞片片剥落,露出里面新生的皮肉——那上面浮现的经络图,竟与青铜鼎的纹路完全契合。
"快走!"叶清澜的七窍开始渗血,"她在用焚经录改写你的命格..."
话音未落,女将的银枪已穿透江山策胸膛。枪尖挑出的不是心脏,而是团跳动的金色蛊虫。叶清澜的银针暴雨般射出,却在触及女将时全部悬停——每根针尾都系着肉眼难辨的蛛丝。
"好孩子,你娘没教过你吗?"女将轻吹蛛丝,银针调头射向叶清澜,"蜘蛛会的天罗地网,可是专门为药女准备的。"
江山策的残躯突然爆炸,蛊虫化作金雾笼罩青铜鼎。女将的笑声戛然而止,她发现自己的皮肤正在玉化:"不可能!焚经录明明记载..."
"记载的是假的。"江山策的声音从每尊鼎中传出,"从你杀死展前辈那刻起,就掉进了他最后的陷阱。"
叶清澜突然跃入主鼎,撕开胸口的纱布。昨夜还阳花留下的伤口里,藏着枚龙眼大小的蛊丹。当蛊丹融入鼎中尸骸时,初代掌门的玉如意突然复原,九鼎开始顺时针旋转。
女将在玉化中挣扎:"你居然把蛊王丹藏在..."
"藏在展前辈亲生女儿的心里。"江山策的虚影从鼎中升起,指尖轻点女将眉心,"顺便说,你从太子那里偷来的尸仙术,缺了最关键的药引——至亲之人的悔恨泪。"
玉化的躯体轰然崩塌,玄甲军集体呕出蛊虫。叶清澜趴在鼎沿喘息,看着江山策逐渐透明的身影:"你早知焚经录要用性命发动?"
"从看见你浴巾上的百草图开始。"江山策的虚影抚过她眉间经文,"展前辈用蛊王血脉掩盖你的药女命格,而我..."他的声音突然被鼎鸣打断,九尊青铜鼎同时沉入地脉。
地面裂开的深渊中升起白玉祭坛,坛上悬浮的正是完整的万蛊匣。叶清澜突然发现,匣面镶嵌的七颗明珠,正是自己七岁那年"病死"的弟妹们的眼珠。
"该结束了。"她摘下银簪划破掌心,血滴在万蛊匣上刻出古老的献祭咒文。女将残留的玉化手指突然抽搐,空中浮现出展鸿图最后的记忆碎片:
二十年前的雨夜,真正的林素衣跪在药庐里,将匕首刺入双胞胎女儿心口。血泊中浮现的百草图被一分为二,阳册融入姐姐尸体,阴册随着妹妹的哭声消失——那个被蜘蛛会首领带走的婴孩,脖颈根本没有朱砂痣。
"原来我才是..."叶清澜踉跄后退,看着祭坛浮现的青铜镜。镜中她的倒影正在蜕皮,露出下面与女将一模一样的容颜。
江山策的虚影突然凝实,龙爪扣住她手腕:"别看!焚经录在篡改你的记忆!"
但已经太迟了。叶清澜的瞳孔完全变成金色,背后的《焚经录》自动翻页,空白处浮现出她亲手写下的注疏——那些歪歪扭扭的字迹,分明是七岁孩童的笔迹。
"我全都想起来了。"她抚摸着万蛊匣,"那年父亲没有病死,是我用还阳花把他做成了药人。展叔叔也不是暴毙,是他自愿将魂魄..."
祭坛突然坍塌,万蛊匣坠入岩浆。江山策抱着她冲天而起,背后的龙翼却被突然出现的金线缠住。蜘蛛会余党从阴影中走出,为首的老者拄着叶知秋的药师杖:"小姐该回家了。"
叶清澜突然挣开怀抱,徒手撕开老者的胸膛。跳出的心脏上刻着展鸿图的生辰八字,她癫狂大笑:"爹爹,你连自己的命牌都做成了蛊器?"
老者倒地化作蛊虫消散,余党纷纷炸成血雾。叶清澜的白衣尽染猩红,她转身看向江山策:"现在轮到你了,蛊王殿下。"
江山策的龙鳞寸寸龟裂,露出里面流转的经文:"你终于发现了。"
"从你刻意触发药池机关开始,就是为引我入局。"叶清澜的指尖刺入他心口,扯出跳动的金色蛊虫,"万蛊匣需要药女血脉温养,而蛊王必须爱上自己的容器——展叔叔真是给你编了个好剧本。"
蛊虫在她掌心爆裂,化作漫天金粉。江山策的躯体逐渐透明,声音却异常平静:"但你忘了,药池那夜是我先蒙住你的眼。"
叶清澜突然呕出金色血液,背后的《焚经录》开始自燃。她终于看清火焰中隐藏的真相——展鸿图留在玉佩里的根本不是计划,而是对林素衣未说出口的忏悔。
地脉深处传来龙吟,初代掌门的玉如意破空而来。叶清澜握住如意的瞬间,九尊青铜鼎再次升起,这次鼎内盛满清澈的药汤。江山策最后的声音随风飘散:"用这个救该救之人吧..."
当朝阳完全升起时,百草堂的丧钟再次敲响。叶清澜站在废墟之上,脚下是凝结成琥珀状的万蛊匣。她翻开重写的《神农百草经》,最后一页的墨迹未干:
"丙辰年霜降,药女叶氏清澜,诛蛊王于九鼎阵。然其以心头血饲万蛊,魂散而不灭。后世当记,医毒本无界,善恶存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