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在暗中守护的刺客少女主动现身,心怀愧疚。
“是我的失职。”
她觉得自己是蕾比身边最后一个没摆烂的部下,她主动为自己的无能请罪。
“命令是我亲自下的,后果自然得让我来扛。你不用自责,这件事情,我还有办法解决。”
蕾比抹了一把泪,强装镇定。
“莉法,夜深了,帮我去外面巡视一圈...抓抓那些爱偷懒的。”
蕾比掩盖不住的哭腔让刺客少女没办法再纠结被直呼名字这等小事,她深深埋下头,领命而去。
“夜深风寒,殿下记得早点休息。”
蕾比头也不回的挥挥手,看着笔下的数字,下了决心。
她要通过开拓者系统的沟通频道,直接向上层求援。
跨层通信和其他通信一样,都需要‘上供’寿命值,唯一不同的点,就在于跨层的通讯的消耗,会随着层数的增加而多次翻倍。
而且这个功能最令人头疼的一点就在于,发起申请的时候系统并不会提醒连通后需要上供多少寿命值,只会余额不够扣的时候弹窗提醒尊敬的开拓者赶紧氪命。
一年前,察觉自己有些力不从心的蕾比尝试过一次向失联已久的上层求援,可花费巨量寿命值换来的通讯内容,却只有一句匆匆忙忙的,
‘晚点再找...’
那之后,为了填补被扣除的寿命值,蕾比只能把自己的命充公一部分。
她是先驱者的一员,各项数值都比后来的开拓者要多,可唯独寿命值这一栏,她也和其他普通队员没区别,该活多久就剩多少,生命之神不会惯着谁,贵族也一样。
‘如果超出我的承受范围还好,最怕刚刚好。可要是什么也不做,等到公会崩溃的那一刻,德罗蒙家的脸都要被我丢光了,苟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相反,只要换来援军,就能让大家走出困境,即便是我死了,他们也会感念我的恩情,永远记得我...’
‘嗯,没错。’
如果要挑选一种死法,蕾比想选择‘英雄’的死法。
就在她下定决心的时候,窗户被风吹开,冷风灌入屋内。
蕾比裹紧了披肩,一眼望去,窗外什么都没有,这很反常。
警惕心让她没有往窗户那边移动,而是慢慢走向了自己的两个巨型宠物。
忽然,她感到右肩一沉,一把剑悄无声息的架在了她的脖子上。熟悉的重量和款式,是自家后勤部锻造出来的制式长剑,自家的武器居然架到了她的脖子上,来者的身份,不言而喻。
“哼!短时间内就能避开护卫,在城堡中准确找到我的位置。还特地站在我的死角处发难,生怕被我认出身份是吗?
听我的部下说起过,你似乎还掌握了高级别的战技...你这家伙,根本不是什么他国的奸细,而是上层偷渡下来的逃兵吧!
斩首行动最多就是和身为一会之长的我以命换命,你是换不过我的。顶着这么大的风险也要夜闯营地来见我,你到底想干什么?”
并非虚张声势,蕾比自知论实力,从没主动舞刀弄剑的她不是身后之人的对手。
可论人脉,她和人类势力中的各个大佬都有关系。
“明知我的身份还敢行如此无礼之事,你想与整个先驱队为敌吗!?”
她不怕死,无视了肩头的锋刃,抬起手吹响口哨,唤醒了两头宠物。
哥布林国王和粉红史莱姆暴起将她和她身后的贼人包围,虎视眈眈。
僵持片刻,她肩上的剑挪动了。
“五年过去,你还是和曾经一样,永远只会躲在他人背后狐假虎威啊,蕾比。”
“你...”
蕾比闻言诧异,不仅仅是这个嗓音让她感到熟悉,这句话的内容和说话方式,简直和失踪的某人一模一样。
“是谁?!”
“你说得对,我没必要和整个先驱队为敌。”
身后的人接上了她的话,却并没有回答关于身份的问题,而是自顾自的批判蕾比的不作为。
“我和我的同伴只是途经此处,无意闹事,是你的部下主动上门劫掠才结下梁子。他们围堵入口,威胁每一位过路人交出所有寿命值...”
“不可能!我只是让他们收取一部分的寿命作为入城费,何来赶尽杀绝。我是领主,怎么会做出这种自断兵源的事情。”
“那便是你御下无方,纵容下属肆意妄为才导致今日之劫。你吃这个苦头,不冤枉。”
“呵!”蕾比怒极反笑,“你该不会以为一把剑架在我脖子上就算拿到主动权了吧,你以为我会怕死吗!”
随着她的情绪起伏,两只宠物进入战斗狂暴状态,哥布林国王一声怒吼,响彻整个城堡。
警报声随即响起,蕾比主动掀翻桌子,很快驻扎的士兵就会将城堡围得水泄不通。
“跪下。”
“痴心妄想!”
“没和你说话。”
面对两只怪物,亦群轻轻呵斥,嗓音更加清晰。
两只宠物一时狐疑,但也马上记起了声音的主人,仓惶变脸。
粉红史莱姆直接原地爆炸,融成一滩软泥蠕动到两人的脚边,不断蹭动着亦群的鞋子,亲昵中带着讨好。
哥布林国王干脆武器一扔,四肢伏地熟练的磕起头来,就像多年前它被俘虏、被规训时,抛弃尊严只求活下去那样。
“蕾比大人——”
过道上传来卫兵们的大声呼喊,亦群抬了抬下巴,命令道。
“出去,看门。”
“等等,你们不能抛下身为主人的我!”
两个声音一前一后的响起,宠物们却对蕾比的呼唤充耳不闻,一个走大门,一个爬窗户,屁颠屁颠的离开了房间。
“现在能虚心听教了吗?”
亦群已经扔掉剑,坐在了蕾比的王座上。
在他摸进房间确认蕾比身份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今夜大概率会平安度过。
“你到底是谁!”
回过神来的蕾比感到无比屈辱,自己的两张底牌顷刻间就沦为对方的走狗,象征领主身份的王座也被抢占,护卫被堵在门外,一时间,她孤立无援,无可依靠。
自己,竟又成了曾经那个被所有人当做吉祥物呵护的废物!
座椅上,衣衫褴褛的长发男人还拾起了她的羽毛笔,翘着腿看似毫无防备,以一种长辈的姿态审视起她用过的稿纸。
“我说过,无意把事情闹大,我们可以通过交易将此事揭过。交出你手底下那几个不长眼的小卒子,我就带着我的人离开你的地盘,这次的不愉快就当没发生过。”
“...你要对他们做什么。”
“蠢问题。”亦群放下稿纸,瞄了蕾比一眼,“你大可认为我会需要这些人力,也许某一天他们能在别的地方重新站起来,出人头地...何必问那么多。”
“人是我的人,只有无能的领袖才会在出事的时候把部下扔出去受难。”
蕾比忍着眼泪,倔强地摆好徒手防御术的架势。
“你说的没错,如果他们背地里违背了我的命令,也是我的责任!你有什么仇怨就冲着我来,但不要忘记,与我为敌就等于...”
“唉——”
亦群一声长叹,将手中的稿纸一并扔出。
如雪花般散落的稿纸上记载着这个快要走到末路的公会下个季度的开销预算。
可无论是哪一张、哪一版...都有一个固定的收入——那便是蕾比自己的寿命汇入。
“到底是哪个混账东西出的主意,居然让把你这么一个小孩子架在这里当领主...”
“我!我早就成年了!”
蕾比的脸唰的一下气到涨红,迈开步子就要冲上去和亦群拼命。
鉴于这孩子站着还没亦群坐着高,亦群并没有起身,而是维持坐姿等她靠近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抬起手在蕾比的额头上弹了一下。
“呜~!”
蕾比溃退,额头还多出一个红印子,她蹲在地上捂住了脑袋,眼里闪着泪花。
“你居然...你竟敢!呜——”
“够了,结束这场闹剧吧...还是说,我只是稍微改变了一下形象,你就认不出我了?”
亦群收起逗小孩的心思,将自己放散的长发用手收拢,没了乱发的遮盖,他的面部特征才落入蕾比眼中。
蕾比连额头的疼痛也忘记了,动作忽然变得大胆起来,她手捏着拖地的长裙走到亦群身边,颤着双手捏住了...亦群的胡子。
“这不可能,我在做梦吗?”
她轻轻扯动着胡须,记忆中这张脸可从没这样邋遢过。
“如果是你的话就完全能够解释得通了,可我还是不敢相信...让我扯一扯。”
揪,diu——
胡须被硬生生扯断,亦群,血量轻微波动。
嘣!
他压抑着怒气又来了一发弹指神通。
蕾比抱头蹲防二周目,血量轻微波动。
一阵胡闹过后,蕾比终于确认了眼前人的身份。
“队长,为什么你会出现在第一层,这五年的时间你到底去哪了!”
缓过神来的蕾比,第一反应,居然是责问。
亦群托着下巴,目光中闪过不易察觉的怀疑。
“旧世界,帝国第一海上监狱。这个地名,你应该比我更熟悉。”整个先驱者圈子里,谁都知道,这是德罗蒙家的产业。
“不可能...”蕾比摇头,满脸不可置信,“你和我们分道扬镳,五年间音讯全无,就是为了在海上监狱里秘密培训囚犯?所以后面派来世界树的都是你调教出来的徒弟...抱歉,我真的没有得到过相关的消息。
我会采取压制新人的措施,也是因为这些年来频有敌国间谍偷渡过来。而且公会的运营出了点岔子,我也是没办法才把注意打到新人身上。”
亦群蹙眉,蕾比还在向他诉说多年间运营公会的苦难,简直是牛头不对马嘴。
“分道扬镳?音讯全无?
我被困监狱的五年间,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