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哥布林王一把抓起跪在跟前的小哥布林，一身的华装也无法掩盖它那凶悍的气质：“再说一遍！”
“欺骗我的代价，你付不起，小东西！”
“王，我没有撒谎！您是哥布林的王，没有哥布林敢对您撒谎！”小哥布林缩瑟着，连挣扎也不敢，“我们的营地被人类屠了！”
它哭诉：“具体的数量我们也不清楚，他们劫掠每一个营地，不留活口。逃回来报信的族人也是趁着夜色和营地旁的树林，才逃过一劫。”
“求饶不管用了，装死也不管用了，那些带着武器的人类见到一个就杀一个，死了也要剁下脑袋。”
“他们不是才剿完一波吗？来了多少人！”
“成千上万！”
“胡言乱语！”
哥布林王不再听部下的胡话，这群小家伙还真是为了逃避罪责，什么谎话都编的出来。它一把将颤抖的小哥布林推开，抄起架子上的巨剑向外走去。
“不可能，不可能。”
“他们哪里来的那么多人马！”
它阴沉着脸，一路喃喃自语。那些人类叛徒都已经把初始之镇的透了个底朝天，但凡晚来一点，指不定当地领主生辰八字都能被当情报交易过来。
正是因为知晓太多，哥布林王这些年才会扩张的这样肆无忌惮。
数百名开拓者驻扎的初始之镇对它们来说，不是危机，而是发展的机遇。
...
哥布林的优势在于高效的种群繁衍并且和大部分物种之间都不存在生殖隔离。
可悲的是，在这个世界，哥布林的单体作战能力堪称世界之最，垫底的那个最。集体出门狩猎作为繁殖主体的魔兽，往往会给族群带来巨大的伤亡。
与它们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的妖魔精怪们，没一个是好惹的祸，直到那群白白嫩嫩的人类降临...嗯，也同样不好惹。
最初降临的那一批人类横插一脚，搅黄了它们狩猎魔兽的计划。它的父亲，前任哥布林王被惹毛了，当即改变计划，把狩猎的目标改成了那群人类。
可它们怎么也没想到，那群人类比魔兽还要狠。起初还是一群和它们半斤八两的废物，没想到打着打着一个两个越变越强，最后连局势的被逆转。
针对人类的狩猎计划变成了人类大肆捕猎哥布林的计划。
最后连它爹也被人类俘虏，被驯化，被饲养。剩余的哥布林失去领袖，整个族群都沦为人类治下的奴仆。
那群人类高喊上供，献祭它们的肉身，换取神秘而又强大的力量...
暗无天日的人类统治没有持续多久，当时还是小哥布林的它有幸见到过人类一方的领袖。
那个壮硕的中年男人挥动着武器，号召所有人类继续向上——他们去挑战了那颗通天的无垠藤蔓！
一个人的成功带动了一群人，人山人海涌向了藤蔓，遮盖了莹绿色，他们大概去了哥布林们永远无法抵达的世界。
人类短暂的统治了这个世界，又短暂的离开了。在那片短暂的空白期，它长大了。
从放下骨刃、重铸武器再到重拾武器，建立聚落。这些步骤很繁琐，要让自己那群愚昧无知的同族懂得无条件追随它，比打服每只哥布林更加困难。
但它也勉强做成了，以人类留下的临时据点为基础，它带着同族走出黑暗，也活在了阳光下，活在了能抬头就能瞧见无垠藤蔓的大地上。
随后，人类去而复返，短暂的空白期结束了，他们轻而易举的...不对，不是他们。
只是一个‘他’。
仅一人之力就攻破了它引以为傲的部落，仅一人，就撵着它和它的同族搬回了黑暗的洞窟中。
有族人猜测，人类在天空之上遇见了神明，获取了神的力量，才会变得这么强大。
也有族人猜测，人类在天空中征服了神明，夺取了力量，它们一族势微，应该积极归顺。
可人类不在乎哥布林的猜测，许久不见的他们依旧我行我素，不同的是，回来的人类远没有当初爬树的多。
它听着同族们的各种猜测，消沉了一段时间，只觉得心里躁躁的，怎么也放不下那根藤蔓。
与生俱来作为哥布林的贪念作祟，让它决定冒着风险前往人类的地盘，通过交涉换取一次登顶的机会。
是的，它会一点人类的语言，在给人类当奴仆的时候，它总是低垂着脑袋以示顺服，可耳朵承继了那份贪婪，脑袋从未停止运转...就那么一点点，它能够听懂一点人类的话语。
它只身来到城下时，熟悉的聚落已经被改得面目全非，曾是荒地的聚落外围也堆满了人类的建筑。
道路从镇中延伸出来，一条直线，被它踩在脚下，好像在邀请。正前方是高耸的城门，紧紧关闭，两侧高台的卫兵厉声叫骂着，箭雨倾斜着朝它射来，好像是不容置疑的驱赶。
它每次触摸背上的旧伤疤都会忆起那一天的狼狈，差点死在箭雨下的自己扛着伤连夜跑回了洞窟中，满脸欣喜。
那天起，它和它的同族，拥有了弓和箭。
人类，是奇迹的种族，最棒的种族！
...
哥布林王来到洞窟深处的饲养所，这里是整个部落的最深处，也是最安全的地方。里面饲养着大量的普通人类和普通小哥布林。
“马先生呢？”
“报告王，马大人接待玩，同伴，开拓者聚落那边出点问题，急忙去。”
“蠢货！”
哥布林王给了它一巴掌。
“你这说的也算是人类语？”
它曾下令，所有哥布林都要学习人类语，尽可能模仿人类的言行举止。学得越好，模仿得越像，就能生活在离它最近的地方。所以洞窟中的哥布林往往都能说上几句人类语，哥布林王觉得这是好事...要成为神的一员，怎么能不理解神，不像神？
越像，就越近。
“抱歉大王！”
小哥布林跪下求饶，这一句它用的最频繁，所以说得最标准，跪得也最熟练。
看着部下这四不像的样子，哥布林王略感失望，在洞室外往里探了探脖子，没有进去。如果马先生不在，那么哥布林的问题就只能哥布林独自解决。
“不用看着了，去召集各室的哥布林披甲战士，记住，是全员！”
“唔...”
小哥布林不停点头，脚步却快不起来。
“召集全员！”
哥布林王一拳锤在岩壁上，又用哥布林的话翻译了一遍。
“好！好！好！”
这下子小哥布林才会上意，挺着小肚腩，用人类语和哥布林语交替混杂着有些意义不明的话语沿途高呼。路过每个洞室它都会这样大喊一句，很快整个洞窟都会乱起来。
‘它们始终学不明白。’
哥布林王气呼呼的跟了出去，随手用爪子挠了挠不合身的人类礼服勒到发痒的脖子。
......
战斗要开始了。
亦群把旗帜插在洞口，冲着身后的十来个卫兵招手。
他带着百来号人出镇子，沿途就流失几十个，劫掠哥布林建筑营地的时候又少了十来个。等到天色昏黑，讨伐的队伍又悄悄少了十来个人，因为他已经放出了话，队伍的下一站不是回初始之镇，而是继续深入，剿灭更多的哥布林营地。
继续深入会有什么？已经建好的哥布林哨站还是怒气冲冲赶来解决他们的哥布林大军？
重危之下，重赏好像也没那么好用了。
可亦群依旧有着绝好的心情，他看着这十几位小伙子随他杀到满身浴血，又看着一个个猩红的身影修整完便提着武器进了洞。
“大人，再深入可能就笑不出来了。”
莉法身上没有沾血，是亦群命令她只能跟随，不能参战。她不太理解命令的意义，但懂得在战场上服从上级命令的意义。
“十来个好苗子，我替那丫头挑出来了。光是这一点收获，难道还不够笑到天亮？”
“哥布林的精锐应该都栖息在洞窟深处，它们拥有良好的夜间视力，我方却连个像样的照明工具都没有，在狭隘的洞内和它们交手，拿着的武器还都是长剑长枪，着实不便，着实不值...”亦群叉着腰，瞥了莉法一眼，刺客少女的担忧之色已经浓到连面具都无法遮盖的程度。
“这些话，你想问的话都可以问出来，没必要憋在肚子里，真闯起难关来，谁能有空找队友释放读心术。”
“那，为何？”
“为何？我们能打赢，为何不打？”
“能打赢吗？”
莉法看着系统面板中那一长串名字，有的接战红着，有的战死灰了，有的复活倒计时刚开始转，莉法勾勾手指头把亦群踩点划过来的寿命值挪去给他加速。
“*世界树粗口*！！！”
刚复活的小伙子明显杀红了眼，骂骂咧咧的挽起袖子冲进洞窟，头都没有回一下。
能赢，但收获和付出不成正比，他们节节胜利，又好似节节败退。
亦群拉着马，把缰绳系在垮塌建筑废墟中的一根厚木梁上，随后将武器入鞘，双手握住旗帜，郑重的从土中拔出。
“我在就任队长前，是先驱队的扛旗斥候。听起来很奇怪是吧？扛旗手就扛旗手，斥候就斥候，斥候扛着旗出去探路还不得被对手当成靶子活活射死？”
“呵——！”
自己好像又开了个让人笑不出声的糟糕玩笑，亦群拿着旗帜步入黑暗，身后的脚步声若即若离。
“一开始，老大只要我们在打起架的时候能制住自己。让大家都往一处打，集中力量杀穿敌阵，去把藏在喽喽后边的头头给砍了，指不定就能赢。”
“没人知道靠不靠谱，大家来之前都是探险家，又不是职业当兵的。”
“探险家哪有怕冒险的，聚在一块互报姓名，所有人都觉得最不怕死的——就该是我亦群！”
‘亦群...老大又是谁，殿下不是说，他就是老大吗？’
莉法默默记下这个名字，不停的在脑中搜寻相关的记忆，她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
“扛着旗帜往一处冲，只要我不倒，身后就一定会有兄弟跟过来，旗帜不倒战斗不停。扛上先驱队的旗帜后，我就只会相信队伍能打赢，所以面对敌人也一样。”
“人再少，也不能不信自己能打赢。代价再重，也得让敌人不能不信我们一动手就能打赢。”
“让我这个扛旗斥候来带队，那就只有两板斧，除了不畏死不畏战，就剩下不断向前、永不退缩！换个更理智更有能力的将军元帅来，或许能带着大家打出花来吧。”
“...让蕾比上！呵呵呵...”
“大人，别开这种玩笑。”
“遗憾呐。”
他久违的大笑起来，笑声肆意，轻飘飘的回荡在漆黑的甬道中。
“我天资平平，打起架来只懂这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