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染血的头颅滚到亦群脚边。
“嘻嘻嘻！”
“桀桀桀！”
“哈哈哈！”
头颅的所有者的躯体正在被疯抢物资的战士们无情瓜分。
哥布林王死不瞑目，那双渴求的眼睛圆瞪着，充满血丝，死死盯着天花板。随后，也被一名战士捡起，扔到战利品堆里。
“把该拿的都拿走，这一趟离开，咱们就不走回头路了。”
亦群在哥布林王的白骨王座旁发现了几个熟悉的罐子，正好，有现成的材料，犯不着他花命搞炸弹了。
“大人，这边好像有一条被堵起来的通道！”
搜刮的战士在洞室外的通道尽头发现了端倪，他唤来大伙，用从哥布林王私藏中拿到的铁权杖戳开岩壁的一角。
“隐藏暗室！”
“不对，只是拦路的障眼法。”
战士们七嘴八舌讨论着，不约而同的去找工具把路打通。
亦群和莉法就看着这一切发生，没有干预。
假墙陷落，举着火棒的战士一只手按在剑柄上，压抑着脚步声往里走动。
“咳咳——”
这间被藏起来的洞室有股怪味，不似毒气那般要人命，却也足够让人感到恶心。
他用火棍照了一圈。
“大人，是囚禁俘虏的地方...有点脏。”
“让开。”
莉法先一步过去，看到洞内情况，无言以对。
“看来，这是哥布林巢穴的最深处。”
亦群从战士手中接过火棒，他看到洞室的最里面的那片岩壁下倒着不少人类男性，没有生命迹象，面目扭曲，扼住咽喉，手指磨破染血，死前极度痛苦。
他们有的光着膀子，有的什么都没穿。
“为什么全是男性，我还以为哥布林...”一位爱看西幻小说的战士捏着下巴，陷入沉思。
“不要用惯性思维去判断在世界树接触到的土著生物，现在的称谓也不过是先驱队在探索过程中按照刻板印象强加认为的，譬如我，就喜欢管它们叫绿皮鬼。”
“所以探洞要当心的不只是女骑士，男骑士也可能遇害！？”
“你小子担心那么多干什么，难道对象是绿皮鬼就能看得上你？”
“靠！是我看不上这群绿皮鬼！”
说罢，洞内充斥着对单身汉的欢快嘲笑声。
“这群人应该是闻了那些毒气，想要逃出去。”莉法发现岩壁上带血的抓痕，一声叹息将话题拉回正轨，“可惜啊。”
“这边也有成堆的尸体...嘿！是你对象的尸体！”
“滚啊！！应该是负责看守人类的守卫哥布林，能换不少命呢！”
战士们又躁动起来，他们把死在人类尸堆边上的哥布林遗体搬到一起，举拳上供，把这些臭肉分解成光点，小队的公共池子数字又跳了几位数。
完成了最后的搜刮，一名良心未泯的战士问起亦群，该如何处置同胞的尸体。
“数量太多，先把包好的东西搬到洞外去，离开之前把出口给炸塌，就让整个哥布林巢穴来当他们的葬身之所吧...”
亦群挥挥手，布下命令。没有人敢提出异议，战士们四散，撤回哥布林王的宫殿，搬运起被绸布包好的铜铁造物。
一名士兵熟练拆卸掉居中的白骨王座，扛在肩头。
片刻后，他忽然意识到什么，又毫不在乎的将王座扔开，学着同伴的样子挑了几件兵器夹在怀里。
“嗨~要是复活能把掉的武器也锁在身上带走就好咯！”
“哈哈，我也这么想。”
...
士兵们离开，亦群转身将旗帜递给了莉法。
“拿着吧，我得去布置炸洞口的罐子。”
莉法沉默着接下，火棍的光芒越走越远，洞室内重归黑暗。
黑暗中，她的身影停顿了好一会儿才行动起来，缓缓靠近了那座尸山。抬手划出面板，切到建造的板块，上供寿命，通过配方造出来一把趁手的掘金铲。
戳！一只大手摁在铲柄上，盖住她的手，用不容抗拒的力量把铲子强行摁进地里。
“......”
亦群去而复返，将莉法逮个正着。处变不惊的刺客少女一定是紧张了，因为亦群能感觉到那只被自己按住的手正在升温。
“我想让同胞们入土为安。”
“这样啊。”
亦群轻笑两声，从莉法手中拿走了铲子。
“在旧世界的时候，我曾听家人提起过这种习俗，现在似乎不常见...说不定在来世界树之前，咱们还是老乡。”
“嗯，特别是世界树冒头后，频发的震荡让能安全生活的区域越来越少，土葬也已经过时了，都是贵族们求个心安的消遣...不过在异世界，就没这个顾虑了。我只想着队伍来得晚了，没能救下这些人，能用我所知的习俗令他们入土为安，也算让自己问心无愧。”
莉法说了许多，亦群边听，边用铲子在尸山边上刨坑。
他的动手效率一如既往的快，简简单单就刨出一个能让人整个站进去的深坑。
“入土就能死的安心吗？”
“不知道，我对这方面没有深入研究过。”
“光从外表，很难看出来你是一个热心肠的姑娘。不，我不是指面具，面具只能遮盖人的一小部分。我习惯将一个人所有展露在外面的东西视为那个人的‘外表’。包括声音、举止、说话的方式...甚至是战斗中一瞬的决策。从出城起，我就一直在观察你。”
“要是您这么说，我便把您的话原封不动的还给您。”她感受到了来自亦群的质问，莉法一度将手按在面具上，却什么也没有做，“您说自己除了扛着旗帜前进什么也不会...落在我眼里，不像是实话呢。”
坑挖好了，亦群垂下铲子，抬手放出了两个火把瞬间照亮了整个洞室。
他疾步上前搬开了几具尸体，一手拽住了躲藏在尸堆里的活物，硬生生拽了出来。
“欸！”
跌出来的小东西瘦骨嶙峋，外貌介于人类与哥布林之间，没有绿皮鬼那么浓厚坑洼的厚皮，但也没有人类的毛发。
椭圆脑袋，浑身光秃秃的，没有特色小肚腩，却还是立不直身体，弓着背在地上爬来爬去。
亦群一脚将这小玩意踹进了挖好的洞里，继续往尸山探索。
掰起手指算算脑袋，恰好一掌之数。
莉法将视线撇向一边，不想继续看下去了。
先下坑的怪胎手脚利索，竟然自己爬了上来，它又找了一圈，一无所获，便抓着脸哇哇哭了起来。
它们被教授了人类语言，比沿途那些叽叽喳喳的小哥布林讲的标准多了。
“呜呜——母亲，母亲不见了，啊——！”
亦群甩了一铲子，砸在小怪胎的手臂上，形成的伤口流出了和人类一样鲜红的血液。
“真是造孽！”
他驱赶着其他几只怪胎，这玩意的战斗力和普通的小孩没太大区别，亦群逮它们就像老鹰抓小鸡。
跌下坑洞的怪胎们开始互相推搡，踩着彼此的身体疯狂躁动，迅速决出的那一位胜出者，双手攀上了洞的边缘。
等待它的，是面无表情的亦群。
“放过我...我是，人类。我有名字...我叫...”
砰——！
......
一人一马领着小队沐浴夕阳回到初始小镇。
据点的闸门已经被拉开，登上缓坡，骑在马上的亦群先一步看到了守在城门边等他们回归的蕾比等人。
他们离开太久，得胜而归，还是一场惊天动地，能震动整个世界树第一层的大胜利。
走完全程的战士扛着他们分到的战利品，欢呼着奔向留守的同胞。
“没有组织纪律，只有单纯分享胜利的心情，真好啊。”亦群不禁感慨，他也曾是这群人中的一员。扛着旗帜和战利品奔向年幼的蕾比。
“...蕾比小的时候啥也不懂，她姐姐每天比我还忙，关键老找不着人。而我成天扛着一面大旗，想失踪都难，她就天天缠着我问东问西。出行回来就拉着我讨礼物，驻扎在据点里，就天天半夜钻我的营帐赖着要我讲故事...”
那时候能作为礼物带回来的，没什么花样，更别提哄孩子开心了。
“殿下，始终如一啊...”莉法发出了同款感慨，原来除了她这个受害者一号，再往前，还有亦群这个受害者零号。
见二人落在队伍最后面，等不急见面的蕾比只身从城里跑了出来，童帆紧随其后，大喊着‘慢点、慢点’！和蕾比一同奔赴亦群的所在。
“蕾比那孩子是个倔脾气，认定的事情就很难改变。她和我们这种人不一样，从没经历过身边人的背叛，自然也不会去怀疑任何一个队员。”
“嗯。”莉法不置可否。
“我不知道你和你背后的势力在打什么主意，我没有兴趣。只是，从此刻起，我是那孩子的话事人。你要么作为队员和那一头断了联系，要么作为对面的话事人，留下来和我谈生意...要么滚，找一个夜晚，我负责讲一个很催眠的故事，你负责滚，悄悄的滚。”
“好。”莉法答应下来。
随后，蕾比扑过来保住了莉法的腰。
“没事吧，没有哪里受伤吧？”
“殿下，只是一次平凡的任务...”
蕾比抽空冲着马上的亦群做了个鬼脸，那犀利的小眼神，仿佛在抱怨亦群一声不吭的带走大量战力。这一天一夜，她盯着公用池子的数值涨幅，心情就跟炒股一样起伏不定。直到第一批放弃深入讨灭，死回家的卫兵带来了一点消息，她才安心...个屁啦！更睡不着了！
童帆移来，挡住蕾比的鬼脸，她乐呵呵的帮亦群牵马。
“好大哥，我想死你了，你不在的时候我已经挑遍全城无敌手！”
“哦。”
‘好冷漠！比那个冷笑话还冷一万倍的冷漠！’
昨晚，她听了蕾比整晚的‘过往故事’感知到了莫名的危机，好像，自家好大哥的腿部挂件位置竞争变得激烈了起来。
假如某天那位高贵的蕾比殿下扒着亦群的裤腿大声呐喊‘明明是我先挂的，不要走，我什么都愿意做！’...后挂的她将是何下场？
被打入挂件冷宫？从此失去专人专揍优待？
‘这种事情不要啊——！’
“嘿嘿...和我过过招呗！”少女略带羞涩的向亦群发起了第一次的主动邀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