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
两指夹住了刀刃，亦群稍一用力，将童帆的刀折成两段。
“我已经喊停了，不要让我再说第三遍。”
他再次强调，语气不善。
两人聚在熟悉的悬崖下，又一次一对一秘密特训，童帆仍未能对亦群造成伤害，不过随着战斗经验的增加，对局中的小花招倒是层出不穷。
“冲到半路上才喊停，我这不是一时收不住招嘛！”
童帆这才悻悻退下，蹲下身子检查破损的刀。
“那就练到能收放自如再来找我。”
“大哥，你这是强人所难！哪有什么收放自如...那可是跳劈，我总不能练出一双翅膀来个空中悬停吧？”
“这里是世界树，没有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亦群靠着岩壁坐下，语重心长的教育萌新少女，“超越旧世界认知的生物，光在第一层就有不少。你连只绿皮鬼都没见过，当然不知道世界树土著的可怕。”
大佬要讲课了！？童帆赶紧扔下手上的破铜烂铁，贴了上去。
“也就是说这个世界会有鬼怪吗？我在旧世界读书的时候只听说过吸血鬼，穿着黑夜色礼服，尖耳尖牙专吸人血。”
亦群看着认真描述吸血鬼行凶场面，反把自己吓到小脸煞白的童帆，一阵无语。
“...活在一个连命都能吸走的新世界，你还怕什么吸血鬼？”
“嗷！也对。”童帆摸了一把自己光滑细嫩的脖子，恐惧荡然无存。
“在世界树，比魔兽更棘手的玩意多了去了，就比方你刚才提到过的翅膀。上层有类似于秃鹫的空栖生物，它们会徘徊在无垠藤蔓周边，袭击向上爬的生物。”
“无垠藤蔓，该不会就是指那颗通天绿植吧？”
“嗯，没错。”
“等等...”童帆回看了一眼藤蔓，额角渗出汗水，“您说要通往第二层的方法，只有徒手攀登藤蔓，所以才会预留两天时间，让蕾比殿下带着愿意跟她离开的部下统一联系徒手攀岩。”
亦群颔首，说道：“你也不必太过担心，两天时间，只要他们不存在懈怠，24小时不断练习，即便没有天赋也能通过刷经验的机制练成攀岩达人。”
“那只是针对普通攀岩而言吧，大哥你从来也没说过我们攀岩的同时还得应付满天飞的秃鹫啊？”
“我当然考虑过，那些秃鹫有一个特征，正如它们的称谓一样，脸上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它们没有视觉和嗅觉，只会对声音做出反应，大家只要在攀爬过程中注意保持安静，就不太可能被盯上。攻克的要点在于，失足时如何悄无声息的坠落。”
‘可怕！那么高的地方一脚踩空，不叫才怪啦！我们只是刷满了熟练度，心态又不可能短时间追上职业攀岩家。’
童帆不禁腹诽，她看亦群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都开始妄想他是不是个机器人。
虽说开拓者们人均身体数据化，各种感官的极限都被极限拉大，各种人体的限制也都得到了系统的优化。像是体力，不再需要强制通过睡眠恢复，饱腹值也只需要往嘴里塞点什么就能回复，真正做到了‘吃土都能饱’和‘人即蝗虫，啃食全世界’。
可不需要做和完全不做是两回事啊。
据她观察，蕾比和她的部下已经成为开拓者多年，但还都保持着入夜就容易犯困，做太多事情就想找个地方眯一会的习惯。更有摸鱼大王，睡着的时间比醒着还长。
而她的好大哥呢？干起活来没个消停，清晨在训练，正午在监督训练，深夜...她睡着了所以不太清楚，不过看这个样子，她猜测，八成也在训练。
“大哥的系统是和我们普通开拓者不同吗？”她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
没想到亦群还真认下了。
“嗯，没什么好隐瞒的。”
他将系统的由来与分散在他与曾经队友手中，名为‘秘钥’的后台管理员权限一起告知。
关于‘秘钥’的功能，亦群只说自己能够通过‘秘钥’调控开拓者群体的寿命总库。
“...每个‘秘钥’使都会设置一些类似于税收的功能，在其他开拓者使用对应功能时，会自动抽取一部分给到对应的‘秘钥’使。同时，又因为我掌控着‘生命秘钥’，任何会获得、消耗寿命值的开拓者行为，都会分一部分给我当做上供。”
“明白了吗？在所有开拓者死绝之前，我和我的队友是不会死的。”
“不会死...”童帆低声念叨着，自己还真是抱对大腿了，这不是恰合她的心愿吗？
“除我以外还有四位掌握钥匙的开拓者，考虑到她们集体背叛的可能性，在我们五人互相告知权限内容的时候，很可能集体配合，对我撒了谎。为了避免先入为主，还是不和你讨论太多‘秘钥’的事情。”
“还能隐瞒权限内容，连同为制作者的您也无法知晓吗？大哥你和她们一起冒险那么久，没有特别怀疑的对象吗？”
“等我开始学会怀疑队友，已经是入狱数月后。那时候，连怀疑也很需要勇气，一旦开始怀疑是曾经的队友谋划了一切，脑子就会强迫我放弃信任。没有怀疑的目标，不如说，每个人都是被怀疑的目标。和大家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段回忆都会在怀疑中逐渐褪色...就连蕾比我也怀疑过。”
说到最后，亦群话里带着嘲弄，他早就把德罗蒙姐妹当成家人对待，但海上监狱和帝国关系密切，他第一个怀疑的对象，就是蕾比的姐姐，他的未婚妻。
“不太可能呢，那位殿下要是有那么深沉的心急，就不至于被同僚扔在第一层打理烂摊子了。”
“同感。”亦群抬手抓了抓自己杂乱披散的头发，“她是背叛者的话，我的逻辑理不顺。动机不明、收获不明，最重要的是意义不明！她要参与其中，那么这场羁绊演出的开幕就得追溯到初相识——那孩子十岁不到，我也只是个平凡的开拓者，平凡到连被她们姐妹这种帝国贵胄利用的价值都没有。”
童帆忽然垂下眼睑，她听出了亦群话里的心情。大哥只是想通过逻辑来说服自己找回被夺走的信任罢了，就像她有时候也会拿‘背负父母那一份活下去’来说服自己，仿佛只要自己还活着，父母的生命就远没有结束。
与此同时，她也想明白了自己对于亦群的价值。
在亦群看来，她是先驱队内乱事件的完美局外人，对世界树一无所知并且天生烂命，只能绑定他活着。越想活，就越不可能背叛，越不可能背叛的队友，大哥才可能从她身上夺回信任的能力。
“...我也觉得蕾比殿下是个好人，不太可能会背叛亲朋。”
“嗯。”亦群认可的点了点头。
她只需要相信就可以了，生命已经得到了保障，接下来的人生中，她只需要无条件相信大哥，追随他的脚步果决前行，当好一个可靠的队友。
这大概就是大哥分配给她的‘任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