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护车警笛渐远，空气中消毒水与汽油味儿消散殆尽。
秦皓用力搓了把脸，长长吐出一口气。
街边喧嚣再起，适才惊险恍如一梦。
他摸出手机，回复朋友消息，才发现手心汗涔涔一片。
心脏砰砰跳动，劫匪狰狞面孔在脑海闪过，后怕如潮水般涌来。
如果不是他反应迅速，后果不堪设想。
几天后，秦皓提着一袋水果和一束向日葵，来到医院病房。
“哟，你来了！”
年轻男子赞恩看到秦皓，咧嘴一笑，牵动伤口，“嘶……真疼啊！”
秦皓放下水果和向日葵，“感觉怎么样？”
“死不了，过几天就能出院。”赞恩笑道，“来就来呗，还带什么东西。”
“一点心意。”秦皓剥了个橘子递过去，“那天，你还好吗？”
“别提了，”赞恩接过橘子，掰下一瓣塞进嘴里，酸甜汁水在口腔弥漫，“腿都吓软了，当时脑子一片空白。”
他咽下橘子瓣，心有余悸，“要不是你，我现在估计还在那儿瑟瑟发抖。说真的，你当时怎么想的？那么危险！”
“情况紧急，没想那么多，就想帮一把。”秦皓淡淡回应，语气中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
“哎，我以前觉得自己挺厉害，一身腱子肉，结果……”赞恩自嘲地摇摇头，“这次给我上了一课。我琢磨着，以后不能再这么浑浑噩噩。你说，我去做志愿者怎么样？我力气大。”
秦皓一愣，随即笑了，“挺好的，能帮助别人，自己也能获得成就感。”
“可不是嘛！我侄子那小子，整天嚷嚷什么理想，什么改变世界，我还笑话他异想天开。现在想想，人总得有点追求。”赞恩语气感慨。
秦皓点点头，“是啊，人总得找个方向，就像迷路时，得先找到北极星。”
他顿了顿，半开玩笑，“说不定，我们还能在其他地方碰见呢。”
“那敢情好，到时候咱俩搭伙，一个出力，一个动脑，肯定能干出一番大事业！”赞恩哈哈大笑，似乎忘了身上伤痛。
病房里气氛轻松起来，秦皓却暗自思忖，自己何尝不是在寻找方向？
“你的叔叔呢？看起来像是那种长期健身的人，为什么那天……”秦皓犹豫片刻，还是问了出来。
赞恩笑容收敛，神色黯淡，“我叔叔……他一直在暗中保护我。他答应过我父母，要照顾我。只是，他保护我的方式……有点特殊。他总觉得这城市太危险，想让我远离一切可能的危险。那天，他其实就在附近，只是……他没料到事情会发生得那么突然。他事后很自责，觉得是自己失职了。”
他叹了口气，“其实，他比我更害怕失去我。”
秦皓沉默片刻，剥开一个橘子，递给赞恩一瓣：“这橘子挺甜。”
“是挺甜。”病房里安静下来，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车鸣声，和两人细微的咀嚼声。
一丝酸甜在秦皓舌尖蔓延，却驱不散心中苦涩。
被上级辞退，未来茫然无措，他迫切需要一份工作，一份能让他重新开始的工作。
“我看你身手还可以，有想过做拳击手吗？”赞恩突然问道。
秦皓心中一动，拳击手……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我？也许吧？”他故作随意地回应，心里却快速盘算着。
“我叔叔以前就是职业拳击手，退役后开了家拳馆，一直想找合适的徒弟继承衣钵。”赞恩兴奋地说着，全然忘记了身上伤痛，“他眼光高，一般人看不上。那天看到你出手，他对你印象很深刻。本来想等你伤好了亲自去找你，没想到你今天来了。怎么样，有没有兴趣？我可以帮你引荐一下，就说是我推荐的，他肯定给你开后门，待遇从优！”
他挤眉弄眼，一脸“你懂的”表情。
秦皓被他的表情逗乐了，“开后门就算了，靠实力说话比较好。不过，我确实有点兴趣，哪天方便，带我去看看？”
“明天怎么样？我明天就出院了，正好顺路！”赞恩迫不及待地提议。
秦皓心中暗喜，面上却不动声色，“这样吧，你给我个地址，改天有空，我去找你叔叔亲自谈谈。”
他记下赞恩的特征，即使对方反悔，他也有办法找到他们。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赞恩问道。
“秦皓。”
“秦皓……好名字！”赞恩正要继续说，却被一位强壮的中年男子打断。
秦皓认出，正是那天车上没有动手的中年男子，也就是赞恩的叔叔。
中年男子不由分说地拉着赞恩就要离开。
秦皓连忙追上去，“赞恩，地址还没给我呢！”
赞恩被他叔叔拽着，回头喊道：“我住在穹顶……”
地址还没说完，就被他叔叔捂住了嘴，拖出了病房。
秦皓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心中暗自思忖。
他最终还是追上了他们。
“为什么你会对我感兴趣？”秦皓开门见山地问道。
赞恩挣脱叔叔的手，认真地看着秦皓，“并不是某个特殊的时间点或者行动让你成为了我心中仰慕的英雄，而是你持之以恒的行为或者说不畏强权的勇气。”
秦皓心中震动，他没想到自己无意之举，竟会给他人带来如此大的影响。
曾经被乌云遮盖的内心，悄然发生变化。
一丝光亮，照进了他灰暗的世界。
对于秦皓而言，这不仅仅是新生活的机会，更是心灵的救赎。
他此时完全没意识到，少年对他以后的生活轨迹产生了极其重要的影响，以至于后来行走的道路与曾经出现了巨大的偏差。
哪怕是在这种偏差之下，秦皓依然按照原来的轨迹继续执行着所谓的“最终使命”。
其实他本身也意识到，哪怕是自己曾经的组织，在时代的浪潮面前，也不得不隐退的事实，更何况，秦皓要对抗的公司，是他背后的组织都难以啃下的狠角色。
秦皓昏昏沉沉地在床上睡去，他最后失去意识之前，回想起的不是曾经在战场上的种种，而是拯救他人时候的面孔。
这让一向严肃的秦皓，脸上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