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野霞站在咖啡厅门前,抬头望着二楼透出的暖黄色灯光。她怎么也没想到,回到故乡后第一个要见的人,竟是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日暮静枝。
深夜十一点的钟声刚过,东野霞踩着积雪推开"暮色长廊"的玻璃门。暖气裹着咖啡香扑面而来,她摘下沾着雪粒的羊绒围巾,侍者已经捧着热毛巾迎上来。
"日暮女士在二楼等您。"
旋转楼梯的铜制扶手泛着冷光,东野霞数着自己的脚步声。十二级台阶,推开沉重的玻璃门,。每一步都像是在叩击她的心门,让她想起四年前离开时的那个雨夜。
包厢门推开时,水晶吊灯在深蓝色西装上投下细碎光斑。日暮静枝正在翻阅一本硬壳笔记本,修长手指划过泛黄纸页的动作让东野霞想起手术刀划开皮肤。这个传闻中带领“誓约之星”击败母体界别恐兽的大人物,此刻连发梢都透着刀锋般的冷冽。
日暮静枝已经坐在包厢里,深蓝色的套装衬得她肤色愈发苍白。她修长的手指正轻轻搅动着咖啡,银质汤匙与瓷杯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听到开门声,她只是微微抬眼,示意东野霞坐下。
"要喝点什么吗?"日暮静枝的声音像是浸了冰水"还是说要尝尝羊角面包吗?刚出炉的。"日暮将描金骨瓷碟往前推了推,酥皮裂开的脆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东野霞在她对面坐下,指甲陷进掌心。感觉手心已经沁出冷汗。包厢里的暖气开得很足,但她却觉得寒意从脚底直窜上来。她直视着日暮静枝的眼睛,试图从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看出些什么。
"请问您有什么事吗?"东野霞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是找东野霞,还是找'桔梗'?"
日暮静枝终于放下汤匙,瓷杯与托盘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她抬起头,目光锐利如刀:"找东野霞,商量一下东野吾朗的事。"
听到兄长的名字,东野霞的心猛地揪紧。她几乎是下意识地站了起来:"吾朗哥出什么事了吗?"
"不,没有。"日暮静枝的语气依然平静,"不过有一些私人的事情要和你说。"她端起咖啡抿了一口,"东野光,你知道吧。她的母亲是'誓约之星'的队员。"
东野霞的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桌布。这个消息并不让她感到意外,这些年来,她或多或少察觉到了一些端倪。光的母亲,那位在她记忆中模糊不清的女子,确实有着与众不同的气质。
"所以呢?"东野霞强迫自己放松下来,"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日暮静枝放下咖啡杯,双手交叠放在桌面上。这个姿势让她看起来更加威严:"你喜欢东野吾朗,是吧?"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东野霞心上。她的脸瞬间涨得通红,身体在思考之前就已经做出了反应:"那又如何?这和你有什么关系?难道还要限制部下的恋爱吗?"
"我是说,"日暮静枝的声音依然平静,但东野霞注意到她的手指微微收紧,"东野吾朗是'誓约之星'的鳏夫,你应该对'誓约之星'更多一点尊重。"
东野霞感觉一股怒火直冲脑门。她死死盯着日暮静枝,试图从那张精致的脸上看出一丝破绽:"你的意思是让我离吾朗哥远一点吗?"
"不要给'誓约之星'的名号蒙羞。"日暮静枝的语气依然平静,但东野霞注意到她的睫毛微微颤动。
"少扯淡了!"东野霞猛地站起来,双手重重拍在桌面上。咖啡杯里的液体剧烈晃动,溅出几滴在洁白的桌布上,"这根本没有任何关系!就算是那个'红',她和吾朗哥结婚不过一年就牺牲了,吾朗哥已经给她守身如玉十几年了,你觉得这样真的可以吗?"
某种猜测如毒藤蔓爬上脊背。东野霞盯着女人抚摸相框的姿势,那不是一个上司怀念下属的神情。"您今天约我,究竟是要维护星芒的声誉..."她听见自己的声音飘在咖啡香气里,"还是在嫉妒一个死人?"
日暮猛地站起来,咖啡杯翻倒在波斯地毯上。深褐液体顺着织金纹路蔓延,像极了当年手术室地面流淌的血迹。"注意你的言辞!"她脖颈浮起青筋,"当年要不是红执意..."
"执意什么?执意嫁给吾朗哥吗?"东野霞也站起来,帆布包带子勾翻了糖罐。方糖滚进咖啡渍里,渐渐染成浑浊的褐色,"让我猜猜,当年战斗到了最紧要的关头,红是没办法选择了牺牲自己!而您作为队长..."
闭嘴!"日暮的手掌拍在柚木桌上。那个总是冷静如精密仪器的女人突然碎裂了,东野霞看见她抽搐的眼角,看见她死死攥着照片的指节发白,看见她昂贵的定制西装在剧烈喘息中皱成一团。
东野霞看着对面女人瞬间惨白的脸,"当年撤离时,您想带走的不是红,而是..."
说到这里,东野霞忽然捕捉到了什么。她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日暮静枝的表情:"难道说,日暮女士你对吾朗哥......"
日暮静枝没有回答,但东野霞注意到她的喉咙微微滚动了一下,同时耳根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这个发现让东野霞内心突然涌现出一阵酸涩的同时,她又感到一阵莫名的快意。
"您应该和吾朗哥是同岁吧?"东野霞毫不留情的声音里带着辛辣的讽刺,"那么社王天火之后的这么些年里,你都在做什么?吾朗哥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还是个婴儿的光哭个不停的时候,你知道我多希望能有合适的大人来帮忙吗?!那个时候你去哪了?结果到了现在,一切都走上正轨了,你和我说让我离吾朗哥远一点?"
日暮静枝的脸色终于变了。她放下咖啡杯,手指微微发抖:"你......"
"自私。"东野霞一针见血地指出,"如果你今天就要说这个,那我只能说,你失败了,毋庸置疑的失败了。你根本不懂我对吾朗哥的感情,你怎么可能理解呢?像你这样的大英雄怎么可能明白两个伤痕累累的普通人相互舔伤口呢?"
日暮静枝的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但很快被她掩饰过去。她深吸一口气,声音依然保持着令人恼火的平静:"你以为你很了解东野吾朗?你以为你知道他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东野霞看见有泪珠跌碎在水晶吊灯上,这个曾在国际新闻里冷静如一块坚冰的女人,此刻哭得像被抢走玩具的孩子。"可是红出现后,他的卫星电话再也没存过我的号码!"
"至少比你了解!"东野霞的声音开始发抖,"你知道他每天晚上都要看着妻子的照片才能入睡吗?你知道他为了照顾光,放弃了多少机会吗?你知道他......"东野霞的声音哽咽了,"你知道他有多孤独吗?"
日暮静枝的手指紧紧扣住咖啡杯,指节发白:"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她的声音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你以为我不想......"她突然停住了,像是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
东野霞愣住了。她从未见过日暮静枝如此失态的样子。这个在自己印象里永远冷静自持的女人,此刻眼中竟然闪烁着泪光。
包厢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咖啡机在远处发出轻微的嗡鸣。
良久,日暮静枝终于开口,声音沙哑:"你说得对,我确实没有资格说这些话。但是......"她停顿了一下,"东野吾朗他,值得更好的。"
东野霞猛地转身,眼中燃烧着怒火:"更好的?你是指谁?你吗?"
日暮静枝没有回答,但她的沉默已经说明了一切。东野霞冷笑一声,推开门大步离去。走廊的灯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是要把所有的委屈和愤怒都投射在地上。
走出咖啡厅,冬夜的寒风扑面而来。东野霞深吸一口气,把内心所有的委屈和痛苦呼出。又忽然感觉眼眶有些发热。她知道,这场战争才刚刚开始。
推开咖啡厅大门的瞬间,寒风卷着雪片扑在脸上。东野霞把围巾裹紧些,。她站在路灯下呵出白气。此刻她终于读懂日暮静枝眼里的痛楚——那是在命运洪流中不断错位的时针与分针,永远追逐却无法重合的轨迹。